“卧槽!”

    艾月满正在房间吸收月光和清晨的日光,打开门一看丁宁满脸日了狗的表情,哀嚎道:

    “这怎么回事啊?老子今年本命年禁红色啊……”

    艾月满顺着丁宁视线一看,满屋子到处都是喷溅状的血液,大块大块黑红血迹布满整个客厅,地上延展开又逐渐消失的痕迹,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有人在这里被杀害、然后被拖拽的景象。

    “……我觉得你现在要担心的不该是打扫的问题。”艾月满一边说一边伸手在血迹上摸了一下,这一摸他知道丁宁没有报警的原因了——手指上根本没有沾到半点血的痕迹。

    换言之,这满屋鲜血都只是幻象。

    像是印证他的这个想法,阳光从窗户照在沙发上,沙发上那宛如喉管喷溅才能造出的巨大喷射状血渍像是照不得阳光般迅速消失,很快,‘凶杀现场’不复存在,依然是丁宁原本的小清新装修。

    但丁宁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他像是憋了好久,一股脑和艾月满说最近遇到的怪事。

    原来从半个月前起,丁宁就发现到了晚上总会出现奇奇怪怪的事。有时候是夜半突然有人敲门,出去又不在;有时候是放在桌子上的东西会移动位置;丁当有收集娃娃的爱好,有一天回来,她的所有娃娃都被肢解放在客厅正中,而就是那一天起每天早上醒来都会发现血迹。

    丁家虽然是除妖师家族,但丁宁是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没有一点灵力,家族在供他读完九年义务教育后他就搬了出来,因为出身问题,毕竟不像纯粹的普通人,大学毕业后就来到特殊管理局当滴滴司机。

    这样的他能发现种种不对劲是鬼怪所为,但并没有驱除的手段。

    “所以月满,”丁宁满脸期待,“你能去找找你认识的前辈来帮忙看看么?这乍一看还真吓死人了。”

    “丁宁,我很痛心。”艾月满沉重道,“你没发现站在你身边的这个妖是多么可靠吗?”

    丁宁赶紧四处望:“在哪,在哪?”

    “……”真是够了。

    两人一个准备上班,一个准备去找昨天的备选人,直到出门丁当也没有起来。

    “她其实平时没那么能睡的,她灵力比较高,受影响比我多。”丁宁虽然笑着,但眼里的担心还是让人看得明白。

    艾月满道:“不要担心,丁当命中虽然有小劫,但没应到这件事上。”虽然答应了,但看丁宁没波动的表情,显然是没有放在心上。

    海市的天气总是如春天般,夏季和冬季不比其他地方那样分明,虽然是盛夏,下午天边飞来一片云,直射的阳光也被掩在了云层后。

    艾月满虽说是神草,但也和所有草一样对直射的强烈阳光没什么兴趣,此时才出门,第一个目标是——

    “走门,兄弟,一定要走门。人间处处是大门,何人进屋不走门?”丁宁苦口婆心。

    “……好。”艾月满在电梯门口被丁宁拉着手叮嘱,直到他身后满头黑线的乘客不耐的投过视线,丁宁才恋恋不舍的放开这心里没数的妖怪的手。

    艾月满盯着满箱乘客的视线,觉得自己要是一株含羞草的话那现在就该缩成一团了。结果大妈开口却是:

    “你那个叔叔脑子没病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啊?”

    “……”艾月满表情悲痛,“去过了,治不好,唉。”

    这户人家严格来算是最不可能的一家,虽然其他都符合,成年的那个却是个女孩子。但这家人是现在还在这座城市住的唯一一家,便被艾月满提到第一个。

    这户人家的女主人长相普通,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质,贴身的短款西服将她姣好的曲线勾勒出来,颈部缠着一块小丝巾。

    “你怎么回来了?”女人冷笑着。

    同样穿西装的中年男子胡须微动,撇出嘲讽的弧度:“我来看萱萱,你以为是冲你来?殷素,你是什么模样自己不知道吗?”

    保养再好也不免有老态的女人满脸怒火,从门内出来一个二十三四的女孩子:

    “你们不要再吵了……”

    艾月满出小区,有风过扬起他束起的黑发,阳光浅浅吻在他的额上:

    “不是这家啊。”

    他早在两人互相嘲讽的时候就离开了,因为从那丝气息上可以感觉女人的家庭很幸福,吵架离婚分居基本是别想了,求也求不来。

    “回去吧。”

    艾月满回去的时候顺便在楼下买了点菜,也不知道讲价,全凭对方开口。刚到门口他便感到屋里气氛不对,没有敲门,从口袋里掏出块隐身石,悄悄潜入进去。

    “滚!”丁当一把将桌上瓷瓶摔破把碎瓷片捏在手里,像是过呼吸般急速喘气,圆润的小脸涨的通红:

    “离我远点!”

    “当当你怎么了,我是哥哥啊?”丁宁丝毫没被妹妹这幅疯狂的样子吓住,慢慢靠近丁当,似乎认定丁当就算失去理智也不会要他的命:

    “你乖一点,我带你回本家,你让我过去……啊!”

    丁当死命挥着染上血的碎瓷片,嘴里着魔般念着:“离我远点离我远点……”

    血液散开的铁锈味像是按下刺激丁当的另一个开关,她大叫一声就双手将瓷片举过头向丁宁冲去!丁宁也不知道躲,半躺在地上抬头看丁当,就在这时候丁当的动作突然停下,像是发冷似的抖动着,跌入丁宁的怀抱。

    “……月满。”看清在丁当背后缓缓出现的人是艾月满,丁宁长出一口气,“真是贴着镇妖符也定不住你啊。”

    “我又不是妖怪。”艾月满知道丁宁这是恐慌到极点的下意识思维回避,顺着回答算是安抚,伸手抓住丁当的手,用自身的治愈灵力缓缓让丁当平复下来。

    见妹妹终于平静下来,丁宁才抖着手掏手机,掏出一半想起自己这个手机是打不通族内内线的,连忙去掏丁当的手机。

    半途却被艾月满阻止了。

    他气急的抬头,就看见那双过分澄澈的眼眸,黑珍珠的颜色,里面有他自己小小的脸,就像是映出了他的本来面目,扭曲、愤怒、不甘心。

    在那双仿佛能映出内心的眸子的注视下,丁宁平静下来。

    “丁当身上没有邪物的气息,她的失常应该是别的缘故。”

    “别的缘故,是什么?”

    “只能问她了。”艾月满示意丁宁将怀里的丁当稍微松开一点,伸手自手指尖端散开一团光团,融入少女紧皱的眉心。

    丁当在奔跑。

    脚下软绵绵的落叶滋滋作响,触感奇妙的同时也意味着此处的罕无人至,树枝厚厚叠叠交错生长,在地上散开着粗细不同的根茎。丁当必须时刻注意脚下,才能不被绊倒而被后面那个‘人’追上。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

    丁当大口大口喘息,肺像是烧着了一样呼呼扯着疼,冷风从她的嗓子眼灌进去,冷热交错的干涩疼痛不由得伸出舌头干咳。

    “别过来……不……”身后那人的动静好像消失不见了,丁当也不敢放松警惕,旁边树叶茂密的小树丛刚好可以容下一个蹲着的少女,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丁当将自己全身塞进去,紧紧环绕双臂等待平安的到来。

    秋夜凉风阵阵拂过头顶的树叶,远处嘶嘶的声音渐渐靠近,那个声音很奇怪,拖长的、在落叶上划过,偶尔停下,偶尔会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

    “呵。”她听到头顶有人在笑。几乎是捂着嘴才让自己没有叫出声来。

    “宝贝,你为什么跑?”

    “我知道你很害怕,但无济于事。”

    “你会被我切开,被我用一切我喜欢的方式杀死,但你不用难过独自一人痛苦,所有过程都将被我用dv记录下来,让你的家人、朋友,明白你无望的挣扎。”

    “好吗?”

    层层树叶的那边闪了一下,丁当满眼的眼泪看到那里有一闪一闪的光,就像可爱的萤火虫。而她盯着那点光直到眼泪都掉下来,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男人一直在树丛那面看着她,而‘萤火虫’,是黑夜中悄悄运行的dv。

    “啊——”丁当的尖叫几乎要将自己耳膜震痛,剧烈颤抖的身体被揽入温暖的怀抱。

    “别怕,哥哥在这呢。”

    熟悉的声音终于让丁当从幻境回到现实,她抬起头,哇一声哭出来:“月满哥——”

    丁宁:“……”丁当当你颜控没救了啊!

    丁当接着说,声音急促发着抖:“我看到那个女孩的脸了。”

    “恩。”艾月满点点头,“凶手的脸你看到了吗?”

    “没有……她直到被杀害,也没看见凶手的脸。”

    丁宁听的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

    两人说的自然,此时才想起没有灵感的丁宁应该是什么都没感觉到。

    “我来说吧。”丁当接过话头,“事情要从两个月前开始。”

    正值期末备考,图书馆被学霸占领,丁当和几个室友听了别人的介绍到学校旁边私人自习室上课。回去的路上丁当站在小巷口等买晚饭的朋友时,感觉有人正看着自己。

    第二天丁当无故从三楼楼梯摔下来,万幸只稍微扭到了脚。但让人恐惧的是,从伤到脚她长时间待在宿舍不和外界接触后,她的东西开始消失不见了。

    先是衣服、用过的纸巾,最后她一觉醒来发觉后脑处的头发被剪掉一小束。

    丁当很害怕,她听人说那个地方曾有个女生被分尸杀害,所以考完试就毫不犹豫来家里布着阵法的哥哥家了。

    丁当听完就生气了:“你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

    “来这里之后就没发生那样的事了,我想着说了你担心……”辩解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丁当小声道:“对不起。”

    “下次遇到这种事要马上和我说,知道吗?”

    “知道啦~”

    “那月满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丁宁有了新的疑惑。

    丁当:“虽然‘我’没有看见凶手的脸,但是看到了月满哥的脸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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