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尔薇丝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仿佛这样就可以稍稍麻痹自己的神经,只是事与愿违,庞大的精神力在喉间香槟气泡的升腾下对周围的感知更加清晰,反而给她带来一种不现实的梦幻感觉。

    她确实有些累了,在维持了一个小时格式化的笑容之后,就算是一个最优雅得体的贵族也需要稍作休息。

    她靠在大殿顶层外的露台围栏上,周围有些贵族小孩正在放着焰火嬉闹,她将上身前倾出去,希望能感受到一二夜风,不过却是一点也没有,这很合乎情理,除非是从天顶下落下的风才能从这穿过恢弘的宫殿群来到此处。

    正当她放弃般地闭上眼睑时,一阵微风吹了过来,轻轻带起了她耳际的发丝,这阵微风拂在脸上的感觉有些微凉,不过却是十分舒适。

    奥尔薇丝浅笑着睁开眸子,果然看到了身后不远处的那个年轻人,“三皇子殿下,您真不愧是十六岁就成为高阶剑师的帝都之星,走路连声音都没有,真叫人害怕。”

    年轻人微笑着走了过来,此刻的脚步倒是沉稳有力,道,“我还以为您会先责备我班门弄斧的小小魔法,看来是我多想了,游刃有余的奥尔薇丝小姐也有疲惫的时候。”

    三皇子弗雷德里克,十三位皇子皇女中唯一得允掌军的皇储,由此可见哈迪登普施陛下对他的宠爱。在与以帝国第一元老家族卡佩家族为后盾的太子殿下的明争暗斗之中,他手段平淡温和但暗藏凶戾,至今为止丝毫不落下风。

    与时常莫名其妙踩中她的雷点或是自作多情的安格德烈相比,他则是进退自如,丝毫不让奥尔薇丝感到厌烦,明知道他是怎样的人还是心生好感。奥尔薇丝不由得惊叹世上还真有能从一举一动,甚至一个神情变化中看透心灵的人,皇家可真是可怕。

    她并不因自己被看得明明白白而心生惶恐,总之用前世的话来说,也许是因为对科学和真理的追逐锻造出了她对其余事物冷眼旁观的佛性,不然也不会很快适应下来这段奇怪的转世。

    当然,这个与前世性别不同的身体还是让她十分震惊,至今郁结心头的。她毕竟不是什么无所无谓的异人,或是站在天上俯瞰众生的神明。

    她很享受这片露台上的宁静,而三皇子殿下虽然走到了她的身旁,却没有出声。好似二人间形成了某种默契或更加亲密,这幅场景足以让大殿内的贵族青年们驻足不前。

    谁能想到奥尔薇丝小姐说了去休息片刻,恬不知耻的三皇子还没有风度地跟了上去,此刻任谁也不能从他们谈笑自若,连一丝遗憾都真得惟妙惟肖的脸上顺藤摸瓜地牵出肚底的无限咒骂。

    但楼下忽的传来一片喧哗与吵闹声,打破了露台上让他们略有些烦恼的宁静,仿佛一副画的背景被搅动了一般,奥尔薇丝惊愕地向下看去,宫廷里的卫兵将一个男人的双臂架住从大殿中倒拖了出去。

    即使这个男人犯了什么过错,但这种方式对于一个骑士而言却有些侮辱和不礼貌了。不过那被拖着的骑士倒是面如死灰,一副认命的表情。

    忽的一个有些靓丽的贵族少女哭着追了出来,使得骑士沉寂的目光动了动,但那少女却被一个烫着银色卷发,伯爵打扮的中年发福男子一把拉住,这位好似是她父亲的伯爵还厌恶地望着骑士被拖走的方向满口礼貌的谩骂。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奥尔薇丝不禁有些好奇,自言自语道。

    三殿下将目光从奥尔薇丝的脸上移开,向下瞧了一眼,神情并无太大变化,道,“哦,依耶塔小姐和康拉德骑士的事情被发觉了啊。”

    奥尔薇丝对三殿下知道此事丝毫不感到惊奇,征询的目光望向他。

    弗雷德里克明显很享受这种目光,微笑着道,“常有的事,奥尔薇丝小姐,天真的贵族小姐和守护她的正直骑士陷入了恋情,这在帝国的律法和骑士信条里都算是禁忌了,呵呵,盲目的爱情。”

    “说起来他们还寻求过我的帮助,我帮他们瞒住了伯爵,不过现在事情却抖漏出来,想必是依耶塔已经怀上了康拉德的孩子,到了没法再掩盖的地步了吧。”

    奥尔薇丝的目光落在康拉德的身上,既没有同情也没有其他的色彩,道,“哦?乐于助人,这也是殿下闲余的趣味之一?”

    这个少女的敏锐使他微微有些吃惊,三殿下看了一眼奥尔薇丝,并没有从她那绝美的脸上发现什么厌恶的神情,余光在伯爵的身上停留了一瞬,“不,不过是权力的斗争和倾轧罢了。”,他顿了顿说道,“那位公爵的职位令有些人有些垂涎。”

    奥尔薇丝摇了摇头,“您不必对我如此坦诚,弗雷德里克殿下。好像在我放眼看去,帝都的贵族女孩都在错综复杂的权力网外被小心地呵护着。”

    弗雷德里克微微一笑,好似捉蝴蝶一般,无限的追逐与从手中溜走之后,他终于抓住了眼前这个少女的思绪,他双手平稳地放在围栏上,笑道,“您是表达您父亲把你当成花瓶和棋子使用的无奈呢?还是说您要追寻您老师,伟大的大魔导师凯瑞文娜的脚步?”

    奥尔薇丝惊讶地望向他,神情中终于对从刚才为止都没将他放在心上的三皇子露出一丝戒备,只是道,“您聪明得有些过了,弗雷德里克殿下。”

    他当然知道眼前的少女不是没刺的蔷薇,说不定还是帝国中最有刺的那一朵,与其他的皇子不同的是,他很怕扎手,因为人流血就会痛,痛就会失去理智。

    他微笑着举起双手,表示自己并没有敌意,“您对于劳拉公国有什么看法?”

    劳拉公国?奥尔薇丝眸子一亮,她所需要的一件十分珍稀的魔法材料就在劳拉。忽的她又狐疑地反复看了微笑的弗雷德里克几眼,他总不该连这件事都知道吧。

    奥尔薇丝那璀璨眸子里忽的一亮真是太明显了,弗雷德里克心中难免有些欣喜。

    神秘的马纳斯卢峰就在劳拉公国,每年无数的冒险者和珍宝猎人都从神秘之峰上带下无数财富,其中就有各种珍稀的魔法材料,如高阶魔兽的魔核,这也使得劳拉公国成为了魔法师心中的第五圣地。

    奥尔薇丝她刚通过高阶魔法师的考核,以她的性子肯定想去游历一番,与奥耳曼帝国毗邻,就在帝国南部的劳拉公国无疑再合适不过。

    弗雷德里克接着说道,“最近父皇要让我出使劳拉公国,您如果不介意的话,和使节团一同前去如何?有随行的侍卫和骑士,路上也会安全方便许多。”

    奥尔薇丝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游历和冒险这种事,自然要一个人或者是一个冒险小队去才有意思,说起来被老师框在家里太久,她都有些怀念队里的那几个人了。

    忽的她想到了一个绝佳的理由,偏了偏头,做出一副疑惑的表情看向弗雷德里克殿下,说道,“可劳拉公国,据我所知,最近怕是不太安定吧。”

    弗雷德里克额头上流下一滴尴尬的冷汗,岂止是不太安定,简直是在炮火横飞的前夜,若不是这种情形,又怎能让他脱颖而出一举夺下政治和爱情的两道山头?

    不过既然她清楚得很,如何将她哄骗而去就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看着奥尔薇丝望着自己的目光愈发似笑非笑地诡谲起来,他颇有些无处闪躲的慌乱,这个聪慧的女孩怕已是慢慢琢磨过来到了他真正的意图。

    好在这个时候这群傻缺过来帮自己解了围。

    露台并没有远到令大多是剑师的如星辰般优异的青年们听不到奥尔薇丝与弗雷德里克的谈话的地步,很明显他们对于三殿下的邀请被婉拒十分幸灾乐祸,走过来话里话外地冷嘲热讽。

    不过十大家族之一的韦廷家族的长子西奥多还是表现出了适当的风度,行礼说道,“三皇子殿下,奥尔薇丝小姐,舞会要开始了。”,他随即略带挑衅地轻瞥了弗雷德里克一眼,微笑着看向奥尔薇丝,说道,“奥尔薇丝小姐,请允许我邀请您跳第一支舞。”

    急于摆脱弗雷德里克的奥尔薇丝自然和他一拍即合,点点头轻轻挽住他的手臂,尽管她此刻的内心有些哀叹,为什么到了这一世,还是和男生一起跳舞,不过眼前眉俊目美头发微卷的贵族少年,很显然比前世那几个歪瓜裂枣的室友要堪看得多。

    不!这并不是问题所在!奥尔薇丝觉得自己的思想,对世事的妥协开始有些危险了起来。

    为了及时扭正自己的思想,她想起西奥多子爵的妹妹优娜可是帝都中难得的美人,于是她微笑着看向已然有些魂不守舍的西奥多子爵一眼,轻声问道,“您的妹妹优娜有来舞会吗?等下我想与她跳一支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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