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缓缓的行驶在通往济南的官道上,马车的后面跟着一个很大的囚车,囚车里面用链子锁着一个双头双臂双脚的怪物,不过用黑布盖住了,外人根本看不到。

    说是马车,其实那速度不比骡子快,因为护卫着它的五匹战马都在慢步向前。如果有路人经过,肯定会鄙视这些人的愚蠢,骑着快马漫步。

    “哎呦,颠死我了,让崔义再开慢点。”要是在以前,王简早就扯着嗓子开骂了,可现在他浑身疼痛,实在没有力气出声,更别说骂人了。那日黑铁塔临死之前的那一猛烈撞击,直接撞断了他的两根肋骨。即便他现在舒服的躺在琪儿的大腿上,还是疼得直哼哼。

    琪儿没有传话,她只是敲了敲马车的门。

    “十三姑娘,这已经是最慢的速度了。”李岩为难道,这已经是琪儿第四次敲门了,再慢就只能下马牵着马走了。

    王简总觉得在昌邑城不安全,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势力在暗中窥视。表面上他作为昌邑城的主官,却把昌邑的防务交给崔大壮,政务由孔师孟负责,李岩则护送自己回济南。

    王简走后,杨世宁在私底下没少咒骂他,典型的拿钱还不办事的贪官,白白讹诈了自己五万两白银不说,结果还是逃回济南了。不过唯一让杨世宁安慰的是,王简还算厚道,自己虽然跑了,却给昌邑留下了装备着强大火器的两千锦衣卫。

    由于行进缓慢,直到傍晚,一行人才走了不到五十里地,于是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哎哟,”看着琪儿手忙脚乱的给自己清洗伤口,王简实在忍不住,又疼的叫了出来。

    “啊,对不起...对不起。”琪儿又道歉道,伺候人的活她还真做不来,笨手笨脚的好几次都把王简弄得哇哇直叫唤,性情冷艳的她,自责的眼睛通红,都快哭了。

    王简忍着剧痛,安慰道:“好啦,好啦,别哭,不管你的事,我是...对,刚才角落有只老鼠,我是被老鼠吓着了。我家琪儿包扎的很好,一点都不疼,快继续哈。”

    琪儿抹着泪水,端着脸盆去换水,恰巧李岩过来找王简有事,他见琪儿两眼通红,似刚哭过一般,冰山一般的美人居然哭了,让他这种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铁血汉子也不由得怦然心动,他经不住喊到:“十三姑娘。”

    琪儿转过身看着他,他竟然一时间紧张的不会说话,结巴道:“那个...你有没有妹妹?”

    琪儿正奇怪他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只听屋内的王简道:“李岩,你给老子滚进来。”

    原来王简听到屋外的对话,他很生气,琪儿的妹妹瑶儿,那也是自己的贴心小侍女,现在却被李岩惦记,他如何不气?

    “王大人...末将求你件事。”李岩为难道。

    “妹纸的事想也别想,再想我就翻脸了。”不用猜王简就知道他没憋什么好屁,没等李岩开口相求,就直接了当的打消了他的念头。

    李岩老脸一红,琪儿太过惊艳,自己实不该起了非分之想,他道:“末将求的不是那事。”

    王简一听他的解释,火气方歇,其他事都好商量,他不放心问道:“啥事啊?我跟你说,休要再提妹纸的事。”

    李岩道:“那个,王大人,你也知道,那伙贼人武功高强,实在是不好抓啊。”

    那日琪儿带着馄饨摊爷孙来找李岩要银子,李岩哪有什么银子,而且王简私自贪墨了多少,他也并不知道,更不想知道。

    他觉得情况有异,又见琪儿与以往的冷艳气质完全不同,神色很是焦急,他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于是一面与那爷孙周旋,一面埋伏好了枪手。哪知道自己一时疏忽,再加上那爷孙的武功实在高强,最后还是让他们跑了。那蒙面少女也被他们救跑了,还连带着王简也受了重伤。

    王简知道他的意思,打着包票道:“放心,以咱俩的交情,本官会跟皇上说,是我放跑的。”知道他真实身份的,除了跟着他从京城密道出来的,也只有崔大壮一人而已。

    李岩见他如此豪爽,一时感动不已,只差跟王简当场拜把子了。如果不是自己的无能,就是王简的无能,这私纵嫌犯的罪总有一个人背。李岩知道王简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即便犯错,皇上也不会为难他。

    半夜,王简翻了一个身,又是一阵锥心的痛,他忍不住又把那蒙面少女的家人问候了一遍。

    某处不知名的海域。

    一条帆船正缓缓的靠近一座孤岛,那是一个远离内陆的小岛,就连在海边长大,经验丰富的渔民,也不知道它的存在。因为那片海域被称作魔鬼的禁区,就算是魔鬼,也不敢涉足。

    不一会儿,从船上下来一名蒙面少女,她一袭青衣,缓步爬上一处陡峭的悬崖,看着崖下汹涌的海水拍打着崖壁,又抬头看着遥远的海天一色的天际线,仿佛对着无尽的大海,轻声说道:“师兄。”

    很快,崖下一个阴沉的声音传来:“师妹,你来了...”

    原来陡峭的悬崖下还有一个崖洞,那声音正是从洞内传来。

    那个崖洞并不是在悬崖上,而是在崖底。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外人根本就发现不了,因为每天两次涨潮的时候,海水都会漫过整个崖洞。

    回话的正是崖洞内的一个中年男人,那人面色青黄,瘦得皮包骨,更恐怖的是,他的发须粘黏在一起,脏的都打了结了,更是胡乱的遮住了半张脸,整个人如同一只会长毛的活死人。他的双腿锁着两条胳膊粗的铁链,铁链的那头嵌在崖洞的深处,铁链的长度只容他够到崖洞口。即便没有铁链锁着,他也出不去,因为洞口也被一排排铁条封死,除了海水和小鱼,人的身体根本就穿不过去。

    这人正是蒙面少女的师兄--徐慕福。

    他因私练禁术,被囚禁在这无人的荒岛整整十年了,人最难忍受的是寂寞,如果不是小师妹每半年会来一次,恐怕他连话都忘记的不会说了。渴了,就喝真气过滤过的海水;饿了,就吃海里的海带和海鱼。

    他每日都看着太阳从海平面上升起,对别人来说,那是美好的风景,可对他来说,却是噩梦的开始。因为每日的太阳升起,就意味着涨潮的开始,他每日会有三个时辰整个身体是完完全全的浸泡在海水里,而龟息大法最长的闭气时间也不过两个多时辰,也就是说,每天涨潮两次,他就会有两个时辰没办法闭气,不得不忍受海水侵入肺腑的剧痛折磨!

    整整十年,每日两次,人世间最残忍的酷刑莫过于此!

    “师兄,你又何必如此,当年你犯下大错,师父念你的先父是圣王,网开一面,没想到你不思悔改,还盗取了本门的圣物...”

    徐慕福一听蒙面少女提起师父,他吼道:“别跟我提那个老妖婆...”

    “师兄,我也是一片好心,只要你交出来,我去求师父她老人家,想必定会放了你。”

    徐慕福自然不信蒙面少女的话,因为他知道,他这个便宜师妹,长得虽然美若天仙,但论起心狠手辣的程度,比她的师父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要我交出来,除非我死了,否则的话,你们永远别想知道在哪。”

    蒙面少女又劝道:“师兄,这是你最爱喝的秋露白,”她把一个酒壶丢下了悬崖,酒壶顺着海水,飘进了崖洞内。“我还在江南给你买了一处大宅子,里面有供你驱使的仆役百余人,还有千亩良田,每年的租金就有十多万两,够你舒舒服服的过下半辈子。”

    徐慕福根本不为所动,他被整整折磨了十年,心里充满着仇恨,唯一让他能够坚持下去的,除了那一丝逃出去的希望,还有就是即便自己此生都无望逃出去,也要让那个秘密随着自己长眠海底,让她们永远别想得逞。

    “你不必再说,那东西本来就是属于我的,没有我,你们永远别想打开《换日录》。”

    蒙面少女想道:疯了,他彻底的疯了!她不相信有人能够忍受这种痛苦的折磨长达十年之久,她怒道:“你找死!”

    “哈哈,我的东西,不过是暂时存放在你们那,你们以为东西在你们手里就属于你们了?总有一天,我会亲自回来取回属于我的一切。”徐慕福虽然恨,可他并没疯。师妹每隔半年会来见自己一次,可距离上次来不过才过了一个月。也就是说,她来见自己,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果然,如他所想,那日蒙面少女在王简的手里吃了大亏,那种强大的火器使她意思到,只有更加强大的武功才能抗衡,所以她才急着想要提升实力,逼着徐慕福交出圣物,也就是打开《换日录》的钥匙。

    蒙面少女一时晃神,想到了王简那副小人的嘴脸:一面油嘴滑舌的讨好自己,一面又偷偷的阴了自己一把,还抓走了自己的“神兽”。此时此刻,她恨不得把王简也丢进那崖洞内,把他折磨到死。

    客栈内,睡梦中的王简冷的打了一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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