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时期,许国作为最低等的男爵国家,力量弱小,经常受到大国的侵略,国君曾两次放下尊严,肉袒谢罪才免于楚国、郑国的攻伐。在弱肉强食的大国争霸中,许国如同风雨飘摇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翻覆灭。

    “你姐姐带着你一路过来真是太不简单了,你姐姐叫什么?”宋玶觉得一个女子在大国林立的时代能够有这样的能力,路途中又要排除多少险境,可能遇到强盗,可能遇上野兽,别说到达晋国,能够保住命都是天命和人为的极大造化了。

    “我姐姐叫许露,她长得很漂亮,钟鼓琴瑟样样皆通。”

    “是那个经常跟在正卿身边的优露吗?”

    “是的呀,你也知道哈。”彩儿高兴地点点头,在她眼里姐姐受宠这是件值得骄傲的事。

    许露聪明,又善于学习,曲艺精通,加上外貌出众,天生一副好身段,在权贵之中左右逢源,八面玲珑,难怪正卿把她带在身边。相比之下,许露的妹妹彩儿就显得幼稚天真的多。

    彩儿又兀自说起来:“姐姐不仅受正卿重用,就连脾气臭得要命的公婿也十分喜欢她,经常和她一起待在屋子里,别人都不能靠近,姐姐前几天还给君上表演舞蹈,君上还赏给她一副金钗呢,我还没见过这么好的首饰……”许露就是彩儿的榜样,说起姐姐的事,彩儿就滔滔不绝。

    宋玶看着彩儿,她身穿洗得有点发白的青色葛布衣,脚上穿着麻鞋,头上扎着总角髻。姐妹俩的待遇天差地别,就算姐姐得势也不可以把赏赐的贵重物品给妹妹,这就是礼制。

    彩儿也是个美人胚子,但是一看就是天真浪漫,没有心眼,不知事故,不懂巧言令色,迎合权贵的女娃。许露要不就是想独得恩宠,要不就是不想让她成为贵族的玩物,才不教她交际圆滑的本事,不然凭着许露的才智,怎么会不带上这个纯真的妹妹一起享福。

    “彩儿,这块饼从哪里来的?”宋玶咬下一口,酥脆喷香,回味无穷,还热乎着。

    “这是明哥哥给我的。”彩儿一脸欢心,荡着春光。

    “噗。”宋玶没忍住,笑得差点被饼噎着,“咳咳,那你明哥哥是不是可以出正卿府,买很多好吃的。”

    “他呀,是个宰夫,可以出府拿菜,但他没有钱。”彩儿耷拉着脑袋。

    “他什么时候可以出府?”

    “他明日卯时要出府运菜。”

    宋玶嘴角上扬:“彩儿喜欢吃糖吧。”

    彩儿双眼一亮,马上点头!

    “我懂得绛都哪里的糖最好吃,而且不要布币。”

    “哪有这么好的事啊,在哪在哪?”彩儿摇着宋玶的手臂问。

    “那我说,你可得记牢喽,在南柴寨的玉糖铺。”

    “玉糖铺。”彩儿把这三个字重新念了一遍。

    “你如果想买糖不要布币,你就把我的发带给那里的掌柜的。”宋玶把发带交给彩儿。

    这是一条用宿莽草编织的发带,此草终冬不死,依然绿而油亮,发带普普通通,平凡无奇,竟然能换到无尽的糖果。

    彩儿撰着发带,仔细看了看:“玶姐姐,这是发带不是玉,不是金,为何有了它我就可以有很多糖?”

    “因为那家掌柜和我们家之前做生意,是我生意上的伙伴,他记得我有这发带,见发带如见我,自然得多多照顾。”

    彩儿惊讶:“原来玶姐姐以前家里是商人啊,我听我姐姐说商人很有钱啊,府里很多古董,首饰都是商人送过来的。”

    “哈哈,那都是身在之物,现在是我的,说不定以后就是别人的了,我日食不过三餐,卧榻不过七尺,金银首饰,绫罗绸缎,能物尽其用的并不多。”

    彩儿不懂所云:“可有总比没有好啊,我就没有钱,没有什么见识,要不是有我姐姐,我还吃不到糖呢。第一次吃到糖是姐姐得了赏赐,赏了一漆盘糖枣儿,红彤彤的,闪着光,可漂亮了,姐姐说这是用糖烧热融化成浆浇到枣儿上的,我问什么是糖?姐姐说就是甜的东西,我问什么是甜?姐姐说就是盘子上这些糖枣儿的味道……”

    彩儿认为富有的好处就是能够得到糖,这是比吃稍微高的要求,这让宋玶既同情又欣慰的,因为奴隶通常除了吃,没有别的想法,彩儿知道要吃甜的已经很了不起了。

    在这贫富差异巨大,战火连天的年代,很多人都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何况是奴隶。奴隶是庞大且低级的社会阶层,来自于流民,战争的俘虏等,有军奴,有肴靡,酋等从事不同事业的奴隶。他们的生活相当悲惨,活着的唯一要求就是能吃到饭,为此担负着沉重的劳役,得到的只有口粮,没有财富土地,而且得到的口粮远远低于别的阶层。但是有些从事歌舞、鼓瑟、吹芋文艺的奴隶就比其他从事繁重劳役奴隶幸运的多,可以得到权贵的赏赐,比如彩儿和她的姐姐许露,一个是家僮,一个是伶优。

    “嘿,别说了,再说口水就要流出来了,你把发带交给你明哥哥,他拿去换糖,到时候就可以吃糖啦。”

    彩儿用袖子擦了擦口水,笑嘻嘻地说:“用不着他去换,我亲自去,我可以坐运菜的车偷偷溜出去,赵府的蔬菜刚好都是从南柴寨的菜园子运过来的。”

    南柴寨以及附近肥沃的土地都是属于赵孟的。

    “好啊,那你明儿就可以吃到糖啦。”

    “可拿太多糖被别人看到就不好了。”

    就这样一言一语,两人开始闲聊着……在院子的寝室里,竹帘随微风轻晃,温暖的阳光照进窗牖,许露正在熟睡,青铜香炉里烧着来自楚国的镇静香草——杜衡……

    第二天清早,太阳初升,运粮牛车驶入嘈杂的市井,人们都起了大早在井水边排队打水,小贩,和那些想要交换物品的人开始在一旁摆摊,等着愿者上钩,以物易物,用币买物,人们边打水边购物易物,熙熙攘攘,好不热闹,这就是“市井”一词的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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