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贝,我现在不是没有钱吗?我有钱了不就好了吗?”

    别以为有钱了,一切就都会好。哼!少自欺欺人了。对于某些人来说什么时候都是一样的,该想不开的,日子好了也照样想不开,那跟有没有钱根本没关系,跟什么贝贝的也没什么关系,跟什么都没有关系。

    这样的话彭程几乎跟睡过觉的所有姑娘都说过,贝贝之前的,贝贝之后的,他不厌其烦,顺溜极了,总之他一直就没有钱,直到遇见了宋想南。也许是因为她最年轻?要不还能因为什么?反正只有她,终于等到彭程缓了过来,尽管那些钱还是不够多的,但总归是换他来养家了。

    养家和成家在男人这里一直都是两码事儿,彭程总有个极好的借口,他秉承着欺骗别人就一定要先让自己相信的原则,于是他一直没能攒够成家的钱。也或许在彭程的心里,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事,都不值得过多的纠结。好就好,怎么着算是好,他从来也没有那样强烈的得失心,多少钱算是多呢?那谁知道?彭程感觉这问题的答案他心里还真就没数,他也不想有数,但是想南是有数的,想南她爹更有数。

    男人总是更了解男人,所有在女人看来十恶不赦的念头,男人间大多心照不宣,都是老司机了,谁还没骑过踹闸自行车。谁能想到想南这爹末了末了突然还变了心性了,他抛弃妻子小三十年,如今到是折了回来,死活要跟想南的妈妈复婚,也不知道那老迈的女人是哪一点打动了他,总之他又一次爱上了她。

    于是老宋回来的那天就颤抖着把彭程从家里赶了出去,坚决不让姑娘嫁给这个长得像流浪法师,遭遇还赶不上小萝卜头的家伙,但在老头意料之外的是,尽管彭程已经没有了他编造的身份护体,想南却还是跟着他跑了出来。

    那之后,想南再也不用工作了,她也不再担心流产的钱凑不出来,彭程会给她钱花,买漂亮而廉价的鞋子,她就喜欢那些花了胡哨的,带着漂亮珠子的鞋子,十双赶不上人家一双的价钱,反正足够多。

    ——

    “嘿!干什么玩儿应呢?出来吧!”

    有人在门口叫他。

    彭程一个人蹲在小屋的墙角那里,听见有人叫他,他抬起头,额头上纠结的抬头纹愈发的亲密了,紧挨在一起。他看着来人,站起身,身上的骨头咔吧吧的响。他感觉有些费劲儿,干涸着嘴唇似乎没什么知觉,他冲着那人笑了,轻轻的用舌头舔了一下:“你们这屋子里也太冷了,冻得我骨头都疼。”

    警察老胡哼笑了一声,走进屋来:“你天天蹲那儿能不疼吗?”他拉了旁边的椅子,坐在小伙子对面,宽厚的大手拍了拍彭程的肩膀,又低头看了看脚下,那深深嵌在地板上的五子棋格子:“这屋这地上这格算是去不掉了,自己下棋有意思吗?”

    “哎呦喂,呀!大哥,你可轻轻的吧!”彭程被拍得散了架子一般,老胡的手掌打在身上,酸疼极了,刚刚才停了暖气,屋子里远比外面冷多了,这小一宿,冻得他身上头一层的皮肉像是进了水了,皱巴巴的不能舒坦。

    “你去哪?我送你吧!”老胡早已经是熟识了,很随意的问他。

    小伙子耸了耸肩膀,先要了跟儿烟,含在嘴里没有点燃。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往外走,一出小屋的门朝旁边一看就是大片的阳光是,洒在白瓷的地砖上面,彭程瞅着更远些门口台阶上温热的太阳,琢磨了半天:“行,那也挺好。”

    ——

    每次吵架,彭程都会来这间警局的这个房间里蹲上一宿,否则想南大概也是不会放过他的,她爹老宋也不会放过他。这里是真舒服啊!除了条件不好,一切都好好的。彭程总是自己打电话报警,虽然也都是他动手打人,但是谁知道呢?他就是感觉委屈极了,真的是委屈极了,委屈的想哭,同时他又感觉这些都是他自作自受,谁又能理解呢?他懒得跟任何人辩解,他甚至不知道要怎么辩解,施暴的人是多麽脆弱。

    彭程坐在副驾驶上,身子向下出溜,感觉自己还没有警察老胡的肩膀高。他早过了反复否定自己的劲头子了,刚一出门阳光的暖和让他打了个激灵,整个人起死回生了。小伙子把车窗玻璃向下摇了一条小缝:“他可是个狠辣的角色,复婚讲究死缠烂打,还是人家老同志有道儿啊!啥啥都没耽误。”

    “让你说的。”警察假意的说,心里却是懂了,在彭程的肩膀上用力的锤了一下,笑得像是也占了这便宜一样。接着他又说:“你回家?”

    “不,我先去小包那看看。”

    ——

    小包正带着几个从乡下拉来的工人在郊区的绿化带边上忙活着,这是个还不错的活儿,这些树籽若是没人处理,原本也是要烂在大街上的,现在包了下来,反倒成了正经的买卖,彭程蹲在路边上,老远的朝小包招手。

    “哥,你出来了?”小包跑过来照例先去身后的深沟里解了个手,接着才一边拽着裤子,一边窜了过来。

    “嗯,就二十四小时,警察保护不了太久。”彭程嬉皮笑脸的说,随手扔了烟头儿,在地上使劲的踩灭了。

    “哥,你跟嫂子要不就拉到,要不就结婚,不挺好吗?”小包似乎也说不上是结婚好,还是拉到好,但他肯定现在是不好。

    彭程瞄着挂在树上的工人,一辆大货车呼啸而过,十二对轮子压得地面起伏了一下,卷起满地的尘土,打在脸上。小包低声咒骂了一句,彭程也是一闭眼,谁说不是呢?就连他自己也觉得现在挺好的,他就快找不到新的借口来诓骗自己了,所以小包等着他回答,他却无话可说了。

    他有钱了,每隔那么两三天,少说也有两万块钱进账,和小包一分,日子多美好呀!就连他小包身上坐了个老头儿,现在也都娶媳妇了,他咋的了?怎么还不行嗷?还不行,那还要咋滴呀?可是为什么他彭程这心里就是觉得不行呢?

    两个人男人像是早年间推着平板车是一样蹲在路边儿,盯着隔离带上的忙碌的工人们,一个眸光坚定,一个低了低头,看着脚下:“包,你跟这儿盯着,哥昨天晚上一宿没睡,哥去车里睡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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