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终于醒啦!”香孩儿趴在赵匡彦的榻前哭着说。

    (在此之前,因赵匡彦女扮男装,故用“他”。从本章起,她恢复了女儿身份--赵匡燕,不管是什么打扮都用“她”。希望读者不要见怪。谢谢!)

    赵匡燕缓缓睁开眼睛,只见大帐内点着牦牛油灯,自己睡在毡床上,香孩儿眼泪汪汪地守在自己身边,帐外隐约传来唱歌跳舞的喧闹声。而自己的毡帐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一股悲凉之感涌上心头,她幽幽问道:“于大哥呢?”

    香孩儿说:“他在和公主他们宴乐呢!”

    赵匡燕心想:自己昏倒这么长的时间于大哥都没有来看一下,他自管和公主谈情说爱去了,心里更是一阵苦楚。她无力地支撑起身体,一拉头绳,头巾缓缓飘落,一袭乌黑的长发像瀑布一样倾泻下来,她拿起桌上的铜镜照了一下,只见自己俊俏而忧郁的脸庞格外苍白,她拿了梳子一边梳头发,一边问道:“香孩儿,你说我和公主哪个更漂亮?”

    香孩儿见她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难过极了,哭着说:“姐姐,你别说了!我知道你喜欢于大哥,可是......可是......于大哥他变了。他不值得你爱,他要当契丹驸马,就让他去当好了,我们不稀罕,我们明天就离开这里。”

    赵匡燕喃喃地说:“是该离开了,本来我们来契丹就是一个错误。”

    夜里,赵匡燕辗转反侧,她一直在胡思乱想:“于大哥在干事么呢?”“他和谁在一起呢?”“是不是和耶律楚楚在一起?”她越想心越乱,越乱心越痛,越痛心越冷。

    可是香孩儿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趴在她的腿上呼呼的睡着了。

    赵匡燕轻轻的把香孩儿抱起来,放在榻上,为他盖好毡被。然后缓缓来到几前,倒了一杯马**酒,眼泪滴在酒杯里,喝下去满是苦涩。她取出笔墨,心乱如麻,在手绢上一行书,一行泪的写到: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真是悲歌一曲肝肠寸断,声泪俱下不知所云!

    最后她落笔写下“赵匡燕拜别”五个字。又看了一眼香孩儿,将于清的包裹放在他的头旁,在包裹上写了一张纸条:交给于大哥。然后揭开门帘,钻出帐外,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

    其实,赵匡燕那里又知道于清一直都牵挂着她,不过他牵挂的只是他的赵兄弟,可是耶律楚楚一直以各种借口缠住他,他一直未能脱身。最后,好不容易把耶律楚楚喝醉了,他才有机会让仕女们将耶律楚楚扶进大帐里去休息。

    这时,于清也有了几分醉意,但是心中还是清醒的,他一直惦挂着自己的好兄弟,而且在宴会上也没有看到赵匡彦(此时,于清仍然以为她叫赵匡彦),因此连忙前往他们的营帐一探究竟。

    于清掀开赵匡彦的毡帐门帘,只见香孩儿睡得正香,他的头旁放着自己的包裹。于清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未见赵匡彦的踪影。这时,那案几上的绢映入眼帘,他拾起绢一看,只见上面有几行字,绢上的泪痕还未干: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赵匡燕拜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赵兄弟的妹妹匡燕来了吗?”于清想到这里,心里竟然紧张起来,并砰砰乱跳。

    他深吸一口气,仔细一看,“拜别”二子格外惹眼,难道是赵兄弟的妹妹匡燕来过又走了?他不禁又有些失落。但是赵兄弟呢?

    这一切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赶紧摇醒了香孩儿。香孩儿揉了揉蓬松的睡眼,看见于清,没好气地说:“怎么啦?”

    于清说:“你姐夫呢?”

    香孩儿这才发现姐姐没有在帐内,他大声嚷道:“什么姐夫?那是我姐姐,你这个呆子!”

    “什么?你姐姐?我是说赵匡彦赵兄弟,你的姐夫赵匡彦!”于清吼道。

    香孩儿毫不让步,见于清手里拿的绢,一把抢了过来一看,顿时明白姐姐已经不辞而别了。大声对于清吼道:“赵匡彦就是我姐姐,我姐姐就是赵匡彦,不,不是你说的赵匡彦,她叫赵匡燕,燕子的燕。”

    于清心里仿佛明白了什么,一把抓住香孩儿的衣领,吼道:“你叫什么名字?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香孩儿从来没有见于大哥对自己这样凶过,不由得有些害怕,颤抖着说:“你们天天叫我香孩儿,那是我的小名,你从来就没有问过我我的名字,我现在告诉你,我的大名叫赵匡胤,字元朗,赵匡燕是我姐姐!”

    于清大脑“嗡”的一声,险些站立不稳,这近两年来和赵匡彦,不,是赵匡燕相处的点点滴滴一幕幕呈现在自己的眼前,特别是在太原河东节度使刘知远府衙自己喝醉酒那一幕更是历历在目,赵匡燕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熟悉,仿佛就在昨天,既让人无法忘怀,又是那么的让人揪心。他定了定神,再次看了那绢上的字: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他突然反应过来,大喊:“匡燕!”转身跑出了毡帐,冲入漫漫大雪的夜色之中。

    香孩儿也反应了过来,一把抓起包裹,披上貂毛披风,追了出去,大喊:“姐姐!”又说:“于大哥,等等我!”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风雪中狂奔,一边跑一边喊:“匡燕,赵匡燕!”“姐姐,你在那里?”可是除了呼号的寒风和簌簌落下的大雪,那里又有什么回音?

    ......

    “于清,你这个大混蛋,我恨你!”耶律楚楚一边踢打着身边的什物,一边哭着骂道。

    一个婢女劝道:“公主,您别生气了,也许郡王爷是有事临时离开了呢?说不定他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滚!你们全给我滚!我一个也不想见到你们!我恨你们,我恨所有人!”耶律楚楚一边哭一边将一个梳妆镜摔向婢女们,婢女们从来没有见过公主如此发怒,一个个被吓得胆战心惊,花容失色。

    述律平太后听到哭闹声,过来看发生了什么事,婢女们急忙向太后请安。

    述律平说:“你们都下去吧!”

    婢女们回答道:“是!”然后全部退了出去。

    述律平双手放在耶律楚楚的身上,问道:“乖女儿,是谁惹得我们的公主如此伤心呢?”

    耶律楚楚一头扑进述律平的怀里,大哭道:“母后!”

    “别哭,告诉母后,是谁惹了我的乖女儿了?”

    “是于清,是哪该死的于清,他不辞而别了!呜呜......”

    “哦!那母后下令杀了他。”

    “不,母后千万别杀于大哥,我要他回来!要他回来陪我!”

    “好,那母后派人去把他抓回来!喔!别哭了,乖女儿!”

    ……

    于清和香孩儿各牵了一匹快马,心想赵匡燕一定是回中原了,此去中原,必经雁门关,于是一路朝雁门关追去。

    到了雁门关时,已经天亮了,于清向守关的将士亮明了身份。那日于清在雁门关大战契丹骑兵的壮举已经在雁门关守军中传为美谈,因此,当守将听说关下之人是于清时,急忙打开关门,让他们入关。

    进得关来,于清迫不及待的追问是否有一个女子于昨夜过了关。

    雁门关守将说:“昨夜一直下大雪,不曾见什么女子过关。”

    于清和香孩儿都急得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于清对香孩儿说:“既然你姐姐没有过关,那么她一定还在关外,说不一定还在上京,我们回去找她。”

    香孩儿点头称是,两人就要动身。但是雁门关守将连忙拦住他们说:“于少侠万万使不得,你有所不知,我们大晋要和契丹开战了,你们回去,岂不是以身犯险白白送死?”

    于清急忙问是怎么回事。

    守将说:“皇上登基后,对契丹称孙不称臣,后来又扣押了作威作福的回图使乔荣,景延广大人又下令杀了许多契丹人,得罪了耶律德光。辽晋开战是迟早的事,刘大人传书命我等加强防备,不要让契丹从雁门关南下。”

    于清见雁门关确实加派了守军,知道守将所言不假。但是他又不能丢下赵匡燕不管。

    香孩儿说:“契丹这么大,我们上哪里去找我姐姐?说不定她从其他地方入关了,我们还是先回到太原再说。”

    于清心想也是,现在幽云十六州都落入契丹之手,进入中原的关口众多,因此,他也心存侥幸,希望赵匡燕从其他地方入关了。因此,他迟疑了片刻后,同意了香孩儿的意见,暂时先回太原。

    一路上,于清忧心忡忡,老是想起赵匡燕来,自己多次错怪了她,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一直自言自语道:“于清呀于清你真是傻呀!”

    香孩儿是个聪明的少年,自然知道于大哥的心思,为了分散于清的注意力让他减轻负罪感,就问道:“于大哥,我看你和姐姐对这个包袱如此看重,简直比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还重要,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宝贝,能不能让我看一下?”

    于清愣了一下,他万万没想到香孩儿会在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就说:“这里面装的确实是一样宝贝,这是太师叔祖嘱托我交给柴荣的东西。”

    香孩儿听了,非常好奇,就说:“到底是什么稀奇的宝贝,我可以看一下吗?”

    于清严肃地说:“不行。”

    香孩儿见于清神情严肃,就岔开了话题,问道:“于大哥,难道你真的一直不知道我姐姐的身份?”

    于清沉默不语,因为这个问题太难了。

    “那你喜欢我的姐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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