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天尽然出了个小太阳,这让成都府的百姓感到稀奇。虽说是没有被天上那个小太阳散发出的灼热烧的难受,可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欧阳祁这人要说的话是大器晚成的材料,四十岁前碌碌无为在广丰州江州府刺史家挂了个客卿的名头。四十岁后蓄力而后发,一举踏入清灵境横扫了两广江湖。

    按理来说剑道一行本该是逆流而上,披荆斩棘。就那欧阳祁手中的赤阳剑来说,斩尽天下阴晦不公,从而以现赤阳的刚阿赤炎。

    可这欧阳祁翩翩是个胆小的主,没有把握的事不做。没把握的人不杀,哪怕对手是个区区二品小宗师。欧阳祁也能在对方的辱骂下苟且偷生。

    欧阳祁自己说:“你看,我活了五十年。是这五十年让我剑入清灵。如若刚有些小成就,就说什么行侠仗义。去江湖上走一遭,到头来名气还没闯出来,反倒是把吃饭的家伙拱手让人了。”

    剑九幽早年间和李悍去两广镇压反民是就认识了藏在刺史府的欧阳祁,当日欧阳祁还仅仅是个一品大宗师。但剑九幽的剑道是天下最寒冽的意境,所以冥冥之中见了欧阳祁的赤阳剑就手痒。

    可这欧阳祁就是不肯出剑,说是如厕完之后好好打上一场。谁知道那家伙竟然从厕所劈了个豁口跑了。

    所以剑九幽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意外,欧阳祁敢来成都府杀人的依仗究竟是什么。

    欧阳祁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也顾不得损害根基,拼了命的将赤阳剑往外架。虽说是强弩之末,但是此时若不真的破釜沉舟,欧阳祁想做一代剑仙的美梦就在此终结了。

    “剑九幽,我欧阳祁四十二入清灵,此生岁胆小怕事,但从未敢做任何龌龊之事。此招名老阳余晖,我倒要看看你这一只手能不能接的下来。”

    欧阳祁咬着牙说完之后单手轻抬,赤阳剑边挡边退。烧火棍虽说是依旧在进,却明显有些放缓了速度。

    剑九幽轻疑一声,右手往前一推。烧火棍微微震颤后略微前进一尺后停在了空中。

    欧延祁一口鲜血喷出,剑气将发结震碎。满头白发四散而开,随着剑气猛烈在撕扯着欧阳祁的头皮。

    欧阳祁双手一招,赤阳剑握在手中。随后赤炎慢慢回收,欧阳祁身形开始慢慢弯曲。一头被不属于这个岁数的黑发以肉眼看见的速度从发根蔓延变白到发梢。

    欧阳祁弯着腰猛然发力,赤阳剑变成了血褐色印着欧阳祁的双手便的通红。天上的橙光瞬间换了颜色,变成了余晖般的红褐色。就像北塞大漠的夕阳将落,也似英雄迟暮。

    “退!”

    欧阳祁提剑而来,一剑斩在烧火棍上。烧火棍奋力抵抗几息后化为灰烬,点点火星在空中炸开如流星砸进荷湖,惊的湖中锦鲤潜入湖底不敢再冒头。

    剑九幽往后退了十步,稳定身形后道:“欧阳祁,逆天提境,怕此生再无缘指神。”

    欧阳祁的腰再也直不起来了,一剑飞来的同时道:“若能斩你,此生无悔!”

    剑九幽往空中一抓,一柄气剑凝结而成。同时剑九幽身体一侧,气剑横披而出。一白一褐相撞,混成一片亮透的橙色蔓延天际。

    欧阳祁震飞而出,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才稳定身形。而剑九幽右臂的衣衫都被震碎,向后退去二十步才稳下身形。

    “我儿与你有何仇?”

    一声娇喝,一道墨白飞出了蜀王府。

    李易叹了口气,往后方看去。李怀安依旧惊的合不住嘴,一相温柔的将军府夫人张素素竟然怒提墨剑冲天而斩。相比今天李怀安这辈子都忘不掉吧。

    到底是这些人城府太深,还是情非得已始终无人可知。

    欧阳祁心头一颤,这女人是谁他不认识。但是女人手中的墨眉剑他可认识。当年琅琊阁武圣张真人就是凭着这把剑力压群雄,将武当山掌门邱尹打下琅琊阁。这才定了江湖上以文也琅琊,武也琅琊的实力。

    欧阳祁御剑而来的女子问道:“你是何人?”

    张素素面无表情的道:“一位母亲!”

    说完之后张素素一手放在后心,一手倒立墨眉。一具八卦图以墨眉而出,缓缓旋转。

    “画天下锦绣,算世间八卦。”蜀王府中仰头的李太白一脸崇拜的看着张素素。

    张素素刚要出手,剑九幽叹息一声后往前一步越来。单手一招,八卦图烟消云散。墨眉震颤着在张素素手中奋力挣扎。

    张素素看向剑九幽道:“你干什么?”

    剑九幽笑了笑道:“夫人,我和欧阳老儿的仗还未结束。望夫人借剑一用!”

    说完之后剑九幽右手一握,剑眉从主人手中挣扎逃脱。稳稳的落在剑九幽的手中,震颤由剧烈变成了清欢。好像是见到了很久未见的旧主。

    李太白眯着眼道:“没想到剑九幽竟然是天生剑坯,如此一来也说的通当年九幽涧一战之后他还能回到清灵。”

    李怀安心中早就翻浆蹈海,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对身边的人都不了。自己的眼睛真的和瞎子没什么区别的。

    李怀安问道:“什么是天生剑坯?”

    李太白道:“天生剑坯就是出生的时候就天生能让天下名剑有所好感,这种人练剑就好比如鱼得水,大鹏遨游。当年年仅三十岁就步入清灵的剑九幽和黄夫子一战,硬是清灵斩指神。从那之后剑九幽就一直在将军府做一个烧火的下人。”

    李怀安摇了摇头道:“黑老头这般厉害,怎么就甘心做一个烧火工。哎。”

    李太白道:“世子想知道为何他烧出的饭菜比厨子都烧的香嘛?”

    李怀安道:“黑老头烧火又功夫,不管多湿的柴火一点就着。”

    李太白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这么多年想必大将军都未吃过他做的饭菜把。”

    李怀安点了点头道:“都是黑老头偷偷给我做的。你绕什么圈子,快说为何比别人做的香。”

    李太白没有回答,指了指天上道:“快看,胜负马上就要揭晓了。”

    剑九幽手中的墨眉没有张素素手中的那种墨香温雅,反倒是像一个提着笔的混混。说他是个书生,但是行为夸张。说他是个混混,倒是能出口成章。

    剑九幽以剑为墨,单手滚刀而去。似沾满墨汁的毛笔在一张宣纸上狠狠的甩了一笔,弧形的墨迹砸在天上,剑气四溢。以天为纸,以剑为笔。

    稍有停顿,墨眉吸入砸出的剑气后射向欧阳祁。

    欧阳祁顾不上擦额头的汗,双手握着剑。任凭着赤阳剑颤抖不已,死死的扛着。

    “碎”

    剑九幽顺势双指一点,墨眉横砸在赤阳剑上将赤阳砸成了两半。本红色的半变天瞬间就没了颜色。雨滴再次不被阻挡落入了成都府。

    墨眉穿了欧阳修的肩甲后绕了一圈回到了剑九幽的手里。

    欧阳祁一大口鲜血喷出,颤抖着握着仅剩半支的赤阳一时嚎啕大哭起来。雨点打在欧阳祁的身上后成了血雨落进了荷湖,将一片湖水染成了红色。

    “这天为何待我不公!你要我的女人,你要我装孙子,如今你为何还要我的赤阳!”

    欧阳祁扬天长啸后疯疯癫癫的往外一蹦,跌落在成都府外。

    后来听闻城都府郊外买菜的老农说那一带多了个拿着残剑的老头,在村里搭了个草棚。也不种地,也不劳作。就是喜欢跑到村头给小孩们讲故事,骗着小孩偷点家里的剩菜剩饭。有时候运气好还能喝上几口米酒。

    张素素看了一眼剑九幽,后者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将剑还给了张素素,然后单手行了个礼。

    张素素点了点头,低头看了一眼湖边的李怀安笑了笑后又飞进了蜀王府的一间偏院。是李悍早年间住过的“将军院”。

    李怀安叹了口气,看着远远消失的母亲,一滴泪慢慢落了下来。乘着众人都在看慢慢悠悠从天上下来的剑九幽时,偷偷擦去了。

    “李太白,要是母亲也想走。那就走吧。”

    李太白疑惑的看了一眼李怀安,而李怀安则是走到了湖边将剑九幽搀在肩上道:“黑老头,这道菜最好吃。走,喝酒走。”

    李易看着李怀安搀着剑九幽往柴房走去,一个锦衣华发,一个粗布迟暮。不伦不类的搭配惹的蜀王叹了口气,招了招手带着甲士们走了。

    李太白猛地一惊,快步跑进了荷锦亭发现木匣还在。轻轻打开后发现一切都完好无损。李太白爱惜的摸了摸砚台,慢慢坐在凳子上看着远处还未散去的鲜血。

    几只前些年李易从江陵带来的鲟龙鱼绕着血水迟迟不肯散去,李太白皱了皱眉。从亭外找了几颗石头砸在血水中,吓得鲟龙们快速煽动尾巴消失在湖中。

    二狗倒提着渔网,两个手使劲的将整个网从湖里拉了出来。网中蹦跶着三只鲤鱼,一只锦鲤。二狗将锦鲤扔进了湖中,将三只鲤鱼放进鱼篓后也顾不得收拾渔网,转身追着李怀安跑去。

    “世子,有鱼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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