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转凉,房间内越发冷清,如今连个小厮都不愿意来添凤火。我不免想起娘亲离世的那天,也是这样的萧瑟。娘亲染了怪病,卧床不起,灵力如同蚕丝一丝丝抽离体外,族中长老不愿医治,只推脱为无药可解。我日日守在床榻旁,最终彻夜的咳嗽声也抵不住我的倦意。正当我昏昏欲睡之时,娘亲抓住我的手腕,我吃痛之下倦意全消,只听娘亲说道:良樱,一定要爬上去啊。

    她的声音气若游丝,似乎每一次吐字都要积蓄力量,手也无力地垂下,眼中的神采全消,呆滞地看着我,缓缓闭上眼睛。

    父亲出现是在娘亲的尸首盛入棺椁时,他说娘亲身份太低,死后不能葬入族坟,拉到幽冥之海旁就地埋了。他们拦住哭喊的我,将棺木抬走,至今我都不知道娘亲葬在何处。

    我一直被冷落着,直到族长要带我参加夜冥宫的朝会。

    若问我恨不恨父亲与正母,自然是恨的,却也不那么强烈。怪只怪我爬得还不够高,自我生下来就知道娘亲是不被承认的存在,名义上我只能唤正母为母亲。时机未到,与其恨而不能报仇,不如不想。

    本是想安稳度日,靠实力进入夜冥宫,却不想被逼至此。我想起黑衣女子交给我的秘术,想起她说的话。

    “良慕,我本不想做的这样绝的。”

    夜幕降临,午夜时分门口的守卫躲懒,早已不知所踪,为避耳目我还是选择翻窗户从偏花园的小路穿行至良慕的房间。

    “良慕,开门,是我。”良慕在我不住敲门下,打开了房门,让我进来。进来之后,我便以脚下为中心,开始画着那秘术中复杂的术式,只消术式完成以血为引,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障碍。

    “阿姊这么晚了可有什么事?”

    “夜里睡不着,想找妹妹聊聊。”为了拖延时间,我不得不分心与良慕说话:“偷入禁书楼的是你吧,嫁祸给我想阻止我参加的朝会的也是你吧。”

    良慕倒水的手停顿了一下,转而恢复正常。“阿姊说的是什么话,同为姐妹我怎么会害你,你今夜偷跑出来我也没有声张不是吗。”

    “那日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族中之人,细想也只有你会从此事受益。”

    “那又怎样,只要我现在一句话,你就会被抓回去,事已至此我劝你安分一点,等我日后成了王后,说不定可以为你寻个好点的小厮嫁了。”良慕看着我,露出与往日无二的可爱笑容:“阿姊,得过且过吧。”

    术式已画完,我冷哼一声:“妹妹,还是不要这样天真的好,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成为王后?”

    良慕走进我,瞪着我的脸,眼神中满是不屑:“难不成阿姊以为自己还可以翻身?人赃俱获,族长不会为了你翻案。”

    我用灵力划破自己的手指,钻心的疼痛从指尖传来,鲜血滴在地上,红得格外妖艳。我同样把脸凑过去,笑着说:“你死了,我不就是王后?”

    “你干什么!”良慕脸上浮现出惊恐的同时,我将早已画好的术式向地上一抛。鲜血顿时有方向地流淌,随着术式形成诡异的图画,以良慕为中心升起熊熊黑火,良慕的身体随着黑火消糜殆尽,一切是那样的突然,她甚至来不及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便消失在空气中。

    地面上没有丝毫烈火烧灼的痕迹,房屋中的一切都是那样平常,似乎良慕从未存在过。

    “你本可以不死。”我打开房门,四顾无人后原路返回房中,脑海中还播放着良慕惨死的画面。我的胸口刺痛起来,解开衣裙发现胸口纹上了淡红色的与秘术相同的术式图腾。这大概是黑衣女子所说的,与幽冥之海签订的契约吧?

    本以为会有的强烈的恐惧并没有出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如此的麻木,也许是因为没有喷溅的鲜血,也许是因为没有撕心裂肺的哭喊。我亲手了结了自己的妹妹,在她挡我的路的时候

    “那又如何,不过是死后的事了。”我长舒一口气,像往常一样躺在榻上睡去,我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似乎终于可以不被噩梦所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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