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枫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光已经放亮。试着动一下身体,感觉到浑身精力充沛。

    再检视身上的伤口,比昨天又小了许多,看样子不出十天,就能全面恢复——这在以前简直不可想象。

    身边任菲则依旧在熟睡。她长期处于失血状态,睡眠时间本就比较长,昨天又一直在惊吓中度过,需要好好休息。

    张子枫轻轻吻了一下她的脸颊,蹑手蹑脚地起身,简单地抹了把脸便出了门。

    清晨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令人说不出的舒服。院子里虽然杂草丛生,却安静而美好,仿佛末世从未降临一番。

    张子枫伸了个懒腰,推开院门,然后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自己投宿的这户人家,门口恰好是村子的篮球场,除了两头的篮筐架,四周还散落着一些健身设施,正中间是一堆已经燃尽的篝火,周围是一圈被褥,虽然没有摞在一起,却也整整齐齐。不远处还有两三个人打扫着卫生。

    “早啊!”一声招呼突兀地从身后响起,回头一看,是那个被张子枫任命为头头儿的楚昭南,后面还跟着几个人,其中之一便是熊显明。

    楚昭南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一件中山装穿上了,加上那瓶底厚的眼镜,看起来像一个老干部一般,脸色还有些苍白,不过气色颇为不错,满脸笑容。

    “早,”张子枫指着被褥问道,“昨天晚上你们都是在这里睡觉的?”村子里房子不少,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露天睡觉。

    楚昭南点了点头,说道:“大家一起呆了这么长时间,觉得还是聚在一起比较好,万一有丧尸冲进来呢?”

    幸存者们兴趣地跑到各户人家,找衣服,升火做饭,不亦乐乎。不过夜幕降临的时候大家不约而同地来到村中心的广场集合,唯有抱团取暖才能驱走对黑暗的恐惧。

    还有一个原因他没有明说,这里距离张子枫比较近。在养鸡场里一直担惊受怕,众人多少有些杯弓蛇影,只有靠近强者才有安全感。

    “你们可真有精神。”张子枫说道,这群人居然没有一个人晚起。

    楚昭南苦笑了一声,说道:“大家关在养鸡场,最不缺的就是睡觉,现在自由了,都喜欢找点事儿做。对了,昨天晚上我们商议了一些事情,正要跟你汇报一下。”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张子枫来到广场中间几把椅子处坐下,其余几人也一起落了座。

    张子枫注意道,除了楚昭南和熊显明,还有一男一女,显然几个人是专门候在门口等自己的。

    楚昭南向张子枫介绍起来,昨天晚上众人开了个会,这对男女是大家选举出来的副手。

    女的叫许红,就是从平房后出来后直接对牛天聪发难的那个疯女人,天然具有彪悍泼辣的气质。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末世里,女人天然处于弱势地位,由她代表队伍中十四个女人发声变得理所应当。

    张子枫特意多看了许红一眼,当天她的表现像个疯子一般,现在却是一副大姐大的模样,冲着他温柔地一笑,算是打招呼。

    另一个副手是一个叫崔树的男人,自然代表男人团体了。崔树看起来年纪不大,一脸青春痘,高个子,沉默寡言,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

    只是这体形,跟个麻杆一样,是不是太瘦弱了一些?

    另外原来牛天聪手下的四个男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同时被大家敬而远之,两个副手也不愿意领导他们,楚昭南索性将他们四个编成一组,归自己直接指挥。

    没办法,大家在平房里长期营养不良,精神压抑,身体状况极差,只有这四个人相对健壮一些,最起码能干些活儿,总不能就这么放弃了。

    张子枫静静地听着楚昭南介绍,心中不由得感慨,人类果然是有组织性的动物,一夜之间便将领导权问题搞定了。

    楚昭南算是自己钦点的,而这对男女则明显有制约他权力的意思,三个人都有自己的基本盘,可以防止一人独大。

    令人意外的是,熊显明也占了一个领导名额。相对于平房里这些人,后来的三个人属于“外来者”,再加上张子枫超然的地位,需要一个代言人,熊显明最合适不过,其他人也没有意见。

    原来他一夜未归,是做官去了。望向熊显明,后者正冲着张子枫嘻嘻地笑着,还神秘地挤了挤眼睛。

    楚昭南说道:“昨夜大家定好了,小事情就由我们四个商量,大事则集体决定,全体人员投票。”

    “四个人?”张子枫说道:“一般领导集团都是单数,四个人万一投票二比二怎么办?”

    楚昭南笑了一下,说道:“加上你不就五个人了?我们分岐太大,就由你决定,你拥有一票否决权。”

    “我?”张子枫下意识地说道。到头来,还是将自己拱到了老大的位置上。

    许红说道:“子枫兄弟,我们的命都是你救的,以后再遇到丧尸也需要你的帮助,自然一切都听你的。”

    张子枫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这超然的老大地位听起来风光,可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想当初牛天聪在平房的小天地间呼风唤雨,风头一时无两,可是刚走出牢笼就落得个被丧尸活撕的下场。

    张子枫很有自知知明,自己现在的状况已经不算纯粹的人类,这些幸存者表面上恭敬,内心还不一定怎么看自己呢。

    而且自己对于当老大没有什么兴趣,最关键的还是和任菲一起生存下去。

    不过经历了乔森事件,他也意识到单凭自己的力量很难生存下去,还是要和这群人生活在一起要安全一些。

    昨天晚上他和任菲聊了许多,最终决定暂时搁置回家看看的想法,在这里休养一些日子再说。

    至少将身上的伤养好。

    看到张子枫脸色阴晴不定,楚昭南说道:“兄弟不用担心,日常的事情我们来决策,只是在关键时刻给个意见就行。”

    张子枫最终点了点头,说道:“我只是怕自己太年轻,没有什么见识,别坏了大家的事儿。”

    “兄弟说笑了,”许红接过话茬,目光转向远方,一脸落寞,说道:“生活突然变成这个样子,谁都没有经验。”

    领导层新鲜出炉,接下来要谈正事儿了,楚昭南说话之前先扶了扶眼镜,这让张子枫感觉他越来越像老干部。

    “昨天晚上大家讨论了许多,我们这一群人要生存下去,无非要解决两个问题:安全与食物。”楚昭南说道:“再进一步的话,我们人不多,村子里可吃的东西不少,食物问题至少眼前并不困难,最头疼的还是安全问题。”

    男女副手点了点头,被乔森抓起来等死的日子给大家留下了永远的痛。

    楚昭南接着说道:“这附近的丧尸都被乔森清空了,昨夜简单探查了一番,至少这村子里已经没有丧尸。如果没有其他天选者过来,这一带暂时比较安全。现在大家身体都不太好,需要在这里休息日子再行动。所以我想大家在这个村子里住几天,休养生息,再寻找更安全的地方。”

    这应该是昨天大家商量的结果,只是向自己通报一下。张子枫点了点头,所有的幸存者都面有菜色,别说对付丧尸了,连远距离行路都成问题。

    尤其是眼前的这个崔树,一阵风几乎就能将他吹倒。任谁长期吃鸡饲料喝凉水生活,身体都不会好。

    “另外,”楚昭南接着说道:“我想建立一支车队,将所有吃穿用物资装上,真的有天选者带着丧尸过来,我们即使打不过,至少能快速离开。”

    一边的熊显明给了一个赞赏的眼神,对于汽车的力量他深有体会。感染的人类变成丧尸,力量更大,身体更强,但终究还算是血肉之躯,敌不过钢铁制成的机器。

    仿佛在应和楚昭南的话,“突突突突——”声音传来,几个人一齐回头,只见一辆拖拉机冒着黑烟从街角拐过来,车斗里装着被褥衣服,还可以看到几袋子大米,想来对村子的地毯式搜刮已经开始了。

    驾驶员看起来颇为别扭,叼着烟卷,身着明显小一号的西装,脚上锃亮的皮鞋,一副得意的模样,看到广场中的几个挥挥手,算是打招呼,便继续向前,直到街角处将车停下。

    张子枫这才注意到,街角处已经并排停了好几辆车,拖拉机皮卡小轿车都有,楚昭南口中的“车队”已经初具规模,只是质量似乎差了些。

    驾驶的男人将拖拉机停好,也不卸货,径直走开了。

    张子枫这才想起来,那个男人不是牛天聪手下的四大将之一么?

    楚昭南指着男人说道:“他叫张龙。当初在平房里的时候,牛天聪为了顺嘴儿,将手下四个人改名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大家叫习惯了也就延续下来了。”

    张子枫恍然大悟,这个曾经的狗腿子,干起活来倒是挺卖力气的。

    楚昭南继续说道:“我已经初步看过了,末世来临以后,这个村子便处于乔森的控制之下,没有幸存者洗劫过,所有吃穿用的东西有很多,全部收集起来的话,至少能够让我们度过冬天。”

    这里纬度偏高,冬季白雪覆盖大地,无论行动还是寻找食物都要困难得多,楚昭南看得倒是长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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