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权煜的伤口还是没有长好,只是周边不再红肿了。自出事以后,不敢让他沾水,所以就没洗过澡,前几天他就嚷嚷着要洗头,我想即便他躺着让我给他洗的话,躺平的的时候头往下倾,腰部也还是要使力,一个不小心就会崩开伤口,所以一直就没同意。最后只是用湿巾给他擦了擦,暂时安抚住了。

    今天他又嚷嚷让我给他洗,我还是拒绝,但是他说:“我不光是为了美观,现在头发太痒了,我总是忍不住想要用手去抓,然后这几天伤口也痒,我又忍不住去抓伤口,这样的话,头上的脏东西岂不是很容易让我的伤口感染?”

    我想了想,也对,老这样也不是个办法,于是问他:“那怎么办啊?你现在也躺不下呀。”

    权煜见我语气中有转圜的余地,赶紧说:“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我躺在沙发上,你把底下垫一个大的塑料袋再垫块毛巾,给我简单洗洗就成。”

    我按照他说的,扶他小心躺下,泡沫在他的头皮和我的指尖来回打转,他闭着眼睛,一副十分享受的表情。

    我长这么大就没给别人洗过头发,显得有些笨拙,弄得我俩身上和地上都是水和泡沫,手忙脚乱的甚是狼狈,权煜却美滋滋地说:“我以前看电视的时候看到男女给双方洗头的画面总是觉得他们那种粉红色的氛围渲染的有点过分了,今天自己体验一把后才觉得‘艺术源于生活’这句话真是说的一点都没错啊。”

    我将他额头的泡沫擦干净后问他:“那你自己体验以后有什么感觉啊。”

    权煜嘴角上扬,回道:“就是我的全世界都在围着我的感觉。”

    撩人的本事,他总是信手拈来。我反驳他:“那你的全世界就只有我一个手掌的大小了?多么狭隘的全世界。”

    权煜不甘示弱:“你知不知道,一个人的心脏正好是握起来的拳头大小?我的全世界就是你,你就装在我的心里,你说说看,它狭隘吗?”

    我为他的机智折服,练练夸赞,“不狭隘,不狭隘,真真是比天高,比海深,我自愧不如,佩服有加。你的身体里头可能沉睡了一个小说家的灵魂。”

    权煜乐道:“你就住在我的身体里面,里头有没有小说家的灵魂,你说了算,喜欢他你就留下不喜欢他,你就把他赶走。”

    我俯身在他的鼻尖留下一个轻轻的吻后,回答他:“我真是被你撩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了。你这颜值、气场再加上你这张嘴巴,太为祸众生了。”

    权煜满意的噘噘嘴说:“众生对我来说没什么吸引力,你就是我的众生。我要那些多余的东西没用。”

    我选择闭口不言,专心洗头,不然我这一颗老心脏早晚被他撩的不知道该怎么跳动了。我打算专门找一个本子记录他说的这些甜言蜜语,看看他到底能说出多少不重样的来。

    终于进行到吹头发那一步的时候,我已经是出了一身细汗了,用手背蹭去鼻尖上的汗珠,拿起吹风机给他吹头发。柔和的风和他顺滑的发丝一起在之间飞舞、纠缠,权煜故意使劲甩了甩头发,溅了我一脸,我灵机一动,左手自他脑后穿到他身前,手掌用力的捏住他的下巴不让他动弹。右手拿着吹风机上下摆动。

    权煜难得的放弃了挣扎,任由我将他的头发吹得跟大刺猬一样。待我关掉吹风机以后,转过脸来一脸幽怨的看着我,我看着有些不忍,拍了拍他的脸蛋以示安抚。

    权煜趁机住着我的手放在他的脸蛋上,抬起两只朦胧的大眼睛说:“我好多天都没洗澡了,身上都臭了。。。”

    我失笑,“没事儿,我鼻子不灵,闻不到。”

    权煜接着道:“可我身上特别痒。”

    我耐心道:“没事儿,痒就挠挠。”

    权煜咬着牙说:“可是有的地方够不到,太使劲的话伤口也会痛痛的。”

    我最看不了他做出这种可怜巴巴的表情,尤其两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像是要把我的心都给融化一样,叹了一口气算是认输了,“那你说,要怎么样才行?”

    权煜两只眼睛瞬间开始放光,坏笑的说:“你帮我洗洗澡嘛。”

    我后退两步,摇摇头说:“不行,你这伤口不能碰水,一声和雷朔都交代过。”

    权煜撅起嘴来像小朋友一样撒娇,“可是人家真的很痒嘛。。。要不,咱们妥协一下,你帮我简单擦擦,避开伤口的部分,如何?”

    我明知道他肚子里打的鬼主意可就是无法拒绝他。权煜见我不答话,开心的大叫一声:“说定了啊~”

    我不理他,转身去洗手间放热水。然后去厨房拿了一卷保鲜膜进去,权煜随后走进来,盯着我手里的保鲜膜说:“哎哟,你这是要玩什么窒息的游戏吗?”

    我白他一眼,说:“举起你那只没残疾的手来。”

    权煜很夸张地答道;“是,长官。”,乖乖的立了个正,然后伸出手。我踩着小板凳以克服身高上的差距,小心的帮他脱掉一只袖子后顺着行动不便的那只手臂整个脱下来后,将保鲜膜小心的围绕着他的伤口缠了几圈,权煜配合着我左右摆动旋转,还时不时打趣说:“我像不像你的提线木偶?”

    我回道:“就算是木偶,你也不是提线木偶,你是长鼻子的匹诺曹。就会哄着我玩。”

    权煜不理会我的揶揄,看我忙活完了才不紧不慢地说,“还有裤子呢?裤子不脱怎么擦洗?”

    我低着头,脸上一片火热。为了护理方便,他回家以后,这几天一直穿的宽松的睡裤,轻轻一拉也就脱下来了。当时给他换上去的时候一心惦记着他的伤口,还没觉得不好意思。今天突然冷不丁的跟他处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头,要动手去扒他的裤子还突然就难为情上了。

    权煜再接再厉,“柔柔,裤子呢?”

    我双手按在他腰间的松紧扣上头,听着他不断催促,愈发下不去手了。最后索性将手抽回:“你这裤子又没有腰带,你一只手也能脱下来。我背过身去,你脱好了叫我。”

    权煜低下头来,嘴巴靠在我的耳朵上说:“柔柔~我浑身上下都是你的,你尽管自己动手,我不会不好意思。”

    我作势要离开,权煜拉住我又换了个语气,“柔柔,人家弯腰伤口真的会痛,你帮帮我嘛。。。”

    我红着脸杵在那里,心脏扑通扑通的只跳,权煜一只大手突然蒙在我的眼睛上,“我蒙着你的眼睛,这样你就不用不好意思了。”

    我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他这些小心思我全都清楚,但是心疼他是为我受的伤,所以打算暂时收起羞赧,尽全力去配合他表演。

    我顺着他的意思闭起眼睛,伸出两只手往前在空气中乱摸了几把,“那你可要小心咯,坏姐姐这就来了。”

    权煜果然十分开心,装模作样的说了句:“哎哟,姐姐可手下留情,弟弟重伤在身,不适应激烈运动。”

    我们打闹着好歹替他把碍眼的衣物都脱了。接下来又是另一番挑战,我极力避开让人脸红的地方,但是权煜还故意来逗我,最后逼得我在他胸口狠狠地咬了一下,他才吃痛罢休。

    等到把这位大爷伺候到躺下以后,我身上都快湿透了,有一半是汗水,另一半是被他故意溅在我身上的洗澡水。

    打开淋浴头,故意将水温调低了一些,微凉的水滴拂过身体以后,脸上灼烧的感觉才稍稍减少了一些,但是脑中不停回放刚才的场景,我狠狠的关掉水龙头,用浴巾将自己整个包起来大喊了一声,算是发泄了。

    第二天晨起后,习惯性的摸了一下身体右侧,却摸了个空,我猛地睁开眼睛,披上衣服叫了几声权煜的名字,却没听见他答话。

    穿上鞋子走到门外却看到权煜站在厨房,受伤一侧的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不停地在锅里搅动着,我不满的喊了一声:“谁让你起来做烦了,不小心扯到伤口怎么办?”

    权煜闻声回头,不理我的责怪,笑笑说:“老是躺在床上我身上都快躺出茧子了,我只是煮个面条而已,又不用动刀,不会扯到伤口的。”

    我过去将他手里的筷子夺过来,将他推出厨房,扶着在沙发上坐好以后,披头散发的进了厨房,接着忙活刚才权煜煮的一锅面,待我将饭盛好放到他面前的时候,权煜眯着眼抬头笑了笑,直笑的我这颗不再年轻的‘少女心’晃荡了好久。

    吃完饭收拾碗筷的时候,权煜没来由的蹦出来一句,“我们家老爷子还是知道我受伤的事情了,说是要来看看我。”

    我手里的碗差点没拿住,反问:“你说的老爷子是集团董事长,你外公?”

    权煜点点头说:“是啊,不然呢,我还有几个老爷子。”

    我呵呵干笑一声,“外公心疼外孙,应该的,应该的 。哎呀,我这手心怎么都是汗。。。”

    权煜“噗嗤”笑出声,说:“但是被我拒绝了,我说我现在在朋友家养病,我这朋友天生脸皮子薄,见不了生人。”

    我松了一口气,恨恨的说道:“你以后说话能不能不大喘气。”

    权煜不慌不忙的说:“谁让我就爱看你这种自己为难自己的小表情呢。”

    我将筷子掉过头来狠狠地敲在他的头上,咬着牙说:“以后再这样愚弄我,我就打断你的腿。”

    权煜吃痛,拧巴着一张脸说:“不过,话说咱俩的关系到底什么时候能见光啊。好好地谈个恋爱被你整的跟偷情似得。”

    我知道他一直比较在意这个事情,但是我总觉得事情总是好像还差那么一点,总是想等一切都万无一失的时候再往前迈出一步。

    我看着他的眼睛回答:“等我准备好的时候。”

    权煜不满,“那你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我摸摸他被我刚刚揍过的地方,安慰他:“乖,马上就准备好了哈。”

    权煜把头扭过一边,自己嘟囔:“你这性格,要是没别人逼你一把,你自己是永远不可能准备好的。”

    我假装没听见他嘟囔什么,故意岔开话题,“你今天自己在家可以吗?要不我还是请假在家陪你吧。”

    权煜回过头来说:“没事儿,我就是能自己待着了,所以才把雷朔给赶走了。这几天他白天还是会隔三差五的过来给我检查检查伤口,换换药之类的。但是一整天都陪在我这里,我嫌他烦才赶走他的。放心吧,我自己在家已经完全没问题了。不信你看?”说着就作势张开手臂,我赶紧制止他的动作,不过听他说雷朔还是会定期过来,我就放心多了。

    我不跟他推来让去的,说道:“那好吧,中饭的时候我给你定个外卖,晚饭我在公司楼下那个你比较喜欢的港式餐厅给你打包些吃的,你在家老老实实的,千万别扯到伤口了,知道吗?”

    权煜捂着一只耳朵,做出一副痛苦状:“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都听你的,你赶紧去上班吧,要迟到了啊。”

    上班的时候心里老是记挂着家里的病号,万一他不小心自己在家摔倒了扯到伤口怎么办?万一他又不听话干这干那的累着了怎么办?真是想分分钟就请假狂奔回家看着他。这突然之间,心里有了这么一个牵挂的人,内心惶恐且不安,柔软和着甜蜜。

    下班后在餐厅打包晚饭的时候还碰到了几个来吃饭的同事,她们瞟了一眼我手上的食盒,我赶紧解释:“同学来本市玩,暂时住我那里,她说不想出门了,我打包点吃的给带回去。”

    同事们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后这才互相道了别,各自忙各自的事情。我拎着打包的东西怕坐公交会被挤撒,张手打了辆车,看到计价器的金额跳动的时候,心脏没出息的跟着加速。这都是血汗钱啊,再想想之前雷朔和权煜之间关于车子的对话,真是应了那句话: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扔啊。

    在颤抖的心跳中总算是顺利的到了家,在门口的时候试了把餐盒的温度,还好,这车没白打,手里的饭菜还是热的。

    未等我将钥匙插进锁扣里头,门就被从内侧打开了,权煜毛茸茸的脑袋出现在眼前。我捏着钥匙的手悬在半空,问他:“你要出门?”

    权煜摇摇头,“不啊?”

    我疑问道:“那你开门干嘛啊?”

    权煜一副鄙夷的语气说:“这是为了给你开门啊?”

    我反问:“可是我也没敲门啊,而且我走路脚步声也格外轻,你也听不见啊。”

    权煜得意地仰着头说:“打你进小区的时候我就看见你了,算着你是这个时间就能上楼了,这不,正赶上给你开门。”

    原来如此,“你一直就在窗边站着等我回来?”

    权煜点点头,“可不是咋地,雷朔不在家没人和我吵架,我还怪冷清的。就等着你下班回家来陪我。。。”

    想着他可怜巴巴的守着窗户等我回家的样子,自然地和一只等待主人回家的宠物狗的画面重叠在一起,明明很感人的事情莫名还有一些喜感。

    我将饭盒放在桌上以后,踮起脚尖奋力用手够着他的头顶摸了摸,“哎哟哟,真是让我们的权煜小朋友等久了,下次我下班以后直接用飞的,两条腿还是走的太慢了。”

    权煜一边拆着饭盒一边说:“哦,今天老袁说路过我住的地方,想要上来看看我,被我给拒绝了。”

    我脑中回想了半天他嘴里的老袁,好像我们共同的圈子里头姓袁的就那一个,带着不确定的语气问他:“你说的老袁是公司的袁总?”

    权煜叼着一只叉烧包说:“对啊,不然呢,还有哪个老袁?”

    我:“。。。”

    吃了几口饭压了压我这胸口的不平,“权煜,以后你拿这些大人物轰炸我的时候能不能一次性炸完?不要一天一个的,我这心脏不好。”

    权煜撇撇嘴说:“我这不都说了吗?都被我拒绝了。”

    我选择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在家待了小半个月的时间,养肥了三斤肉的时候权煜终于软磨硬泡的让我同意他去上班了,他西装革履走出大门口的时候,脸上那股雀跃的神情就跟被圈久了的小羊一下子被打开了羊圈一样,眼里泛着对自由向往的金光。我不禁扪心自问了一下,这段时间是不是对他管的太死了,应该适当让他下来放放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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