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微凉,单如卿拉着银笺的右手走在石板路上,心下有些不安:芜绿那家伙,居然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了。

    原本自己是打算和芜绿一起去找阳欲暮的,毕竟芜绿跟阳欲暮比较熟悉。但是,还不等她说话,芜绿便说自己身子有些不舒服,想回房休息一下。

    单如卿能拒绝芜绿吗?自是不能的。

    所以,她只能一人扛起照看好银笺这个傻姑娘的责任,带上银笺去应付阳欲暮了。

    其实单如卿也不是觉得银笺傻,她是害怕,如果阳欲暮和银笺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她要怎么办?

    难不成要她在一旁哭着喊“你们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呸!要是这样做,怕是她才是会变成壮烈牺牲的那个。

    就当单如卿不停地腹诽着,满脑子都想着些乱七八糟的场景时,被她拉着的银笺,此刻却觉得脑子有些缺氧――她的脑海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小人1:是不是只要你一直那么傻,小姐就会一直这样照看着你?那你还是傻下去吧……

    小人2:不行!你是有任务在身的,不应该是小姐保护你,应该是你保护小姐才对啊!

    小人1:可是那些人说话阴阳怪气的,你在你主子那里几乎都没遇到过,每天除了做任务就是做任务……真的好难学啊!还是不学了吧?

    小人2:你当初可不是这样说的!接下来,小姐要跟男人正面交锋,还是个会使毒的男人!貌似还和小姐订婚了!你若傻下去,小姐就要被人抢走了!

    小人1:理智你给我滚开!银笺别听她的,我是你的感情,要听就听我的!订婚了又怎样,现在被小姐牵着手的是不是你?

    小人2:情感你给我闭嘴!银笺!你别忘了当初因为你的鲁莽和冲动害得小姐没办法去苏家……小吉的事你也……

    “够了!”

    一句压抑着愤怒的低吼,吓得单如卿猛地回头看了一眼银笺――此刻的银笺如一只受伤的猫一般,眼里充满了警惕和防备,以及……悲伤。

    “银笺?怎么了吗?”

    单如卿语气轻柔地问道,因为她能察觉到,银笺似乎在压抑着什么,且那个东西让银笺痛不堪言。

    “小姐……对不起……”

    银笺轻轻地抽出了被单如卿牵着的手,失神地站在原地,像一个迷路的小孩般,眼里全是茫然。

    单如卿看着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唉,要不你先回去吧……”

    她知道银笺肯定有事瞒着自己,但是她不说,那自己又怎么能知道呢?

    “好……”

    银笺觉得很累:那种被别人的一举一动影响的感觉真的太难受了……为什么她的一颦一笑,一动一静,都如此牵动着自己的心呢?

    是不是自己不合适做单如卿的奴婢呢……以前自己不是这样的啊……还有小吉……

    她要怎么办呢?

    要不……让主子把自己调回去吧……

    银笺一边想着,一边胡乱地走着,不知不觉间,她便走到了后院。

    其实,一路上来来往往的仆人都注意到了她,但也只是匆匆地看一眼,便忙自己的事情去了。所以,银笺才会漫无目的地走到了后院,一路无人阻拦。

    “姑娘,你迷路了吗?”

    一声轻呼,银笺听后机械地抬起了头:只见一位温润如玉的公子站在了她的面前。

    那位公子的五官极其立体,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透明的镜片,深邃的眼眸里,碧绿色的瞳孔如翡翠一般,此刻正闪烁着好奇。

    银笺呆呆地看着他,并不开口:好看是好看,可是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想着,银笺转身便打算离去了。

    可是她没想到,那位公子并不打算放过她,他那薄薄的樱唇继续开口问道:“姑娘,你怎么了吗?”

    银笺不理会他,继续向前走着,仿佛没听到一般。

    “姑娘,我院里的夜来香开了,你要来坐坐吗?”

    夜来香。

    银笺听后猛地顿住了脚步,有些不敢置信:他不会是……

    “来吗?”

    还是那般温和的语气,却感受不到半分请求,仿佛料定了银笺一定会来。

    “好。”

    银笺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认命地跟着那个公子走了。

    而这一切,都被闻讯赶来的小吉看在了眼里。

    他原本在单莲的书房外守门,结果听到冯管家说银笺在后院乱走,不知道怎么了,他便在冯管家走后,趁单莲批阅公文的空档溜了过来。

    然后,他便刚好碰上了那一幕――

    但是,不知为何,他不敢上前打招呼,而是躲在假山后面,偷偷地观察着他们。

    小吉想到这里,苦笑了一下:现在,他们已经走了。

    自己要不要追上去呢?

    罢了。

    想必银笺应该没事的。毕竟,她去的可是那个人的院子。

    于是,小吉低着头便往回小跑着离开了。

    而一直在假山旁边的树上躲着的莫遇,看到小吉走后,便挠了挠头,有些不耐烦地“嗤”了一声:

    银笺这个没用的,又要换自己去监视丞相家的大小姐了。原本让她去就是看在她比较不会引人怀疑……早知道让金盏去了,虽然那个丫头总是阴森森的。

    但纵使莫遇有百般不愿,主子命令已下,自己也不能违抗。于是,他轻轻垫起了脚尖,黑色的身影瞬间在夜幕中消失不见了。

    “说吧,你找我干嘛?”

    单如卿瞥了一眼敞开的房门,幽幽地问道。

    此刻,她正拿着一个透明的玻璃杯,用手指不停地摩梭着:这玩意的质地和她以前用的玻璃杯怎么那么像?难不成是同一个东西?可是这明明是两个世界啊……

    “不是你自己来找我的吗?”坐在她对面的阳欲暮也瞥了一眼敞开的房门,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是啊!只有我一个人。”单如卿满不在乎说道。

    反正自己吃饱了,接下来的事情她一个人也可以应付。

    “呵……那看来等会就真的只剩我们两个了。”

    阳欲暮说着,便感受到了石火和另一个人的气息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哈?”单如卿有些不解:“你别跟我打哑迷……我发现你说话怎么那么爱拐弯?”

    “不是我不直接,是你变笨了。”

    阳欲暮不屑地说道,惹得单如卿面红耳赤:是了……是自己变笨了。

    看着单如卿低着头沉默不语,阳欲暮心里摇起了小彩旗,活脱脱像一只得意的狐狸:“话说,你最近怎么变得反应那么慢了?怎么?脑子里进的水还没排干净?”

    “你够了……”

    单如卿不太懂为什么阳欲暮老是欺负自己,欺压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孩,这很有成就感吗?虽然……她实际上已经二十六了……

    “我只能告诉你,严婶拿给我的药,真的是补药。”

    “嗯?补什么的药?”

    单如卿随口一问,却不曾想阳欲暮的脸色瞬间变得像吃进了苍蝇一般的难看。

    嗯?这是怎么了?

    但不待她继续问下去,阳欲暮便艰难的开口说道:“补……肾的。”

    “哈哈……”单如卿听后,先是一愣,然后便开始猛然大笑,笑得花枝乱颤,差点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对……对不起……让我先……笑会儿……哈哈……”

    我的天!原来还有人跟自己一样怀疑阳欲暮不是男人!虽然他跟自己怀疑的方向并不一样,但对阳欲暮来说简直一个比一个更打击他的自尊。

    报应!这绝对是阳欲暮欺负自己的报应!

    单如卿大笑着,觉得心里甚是畅快。

    而阳欲暮早就猜到了她的反应,但还是忍不住黑下了脸:“好了!最重要的不是这个!”

    “那……那是什么……”单如卿笑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问道。

    “为什么那个人要这么做?”

    替我报仇呗!

    原本单如卿想脱口而出这句话,但看着脸色极其严肃的阳欲暮,又不敢说出来,只能憋着笑说道:“怕是……试探我吧?顺带挑拨离间我们的关系?”

    “嗯……我们关系很好吗?”

    “不好啊……”

    “那他有什么好挑拨的?”

    “……”

    最后,单如卿和阳欲暮两个人就这个问题大眼瞪小眼争论了半天,都没有得出个所以然来。

    “算了,不说这个了。”阳欲暮口水都干了,不想在和单如卿吵下去了:“换个话题吧。”

    单如卿听后,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清了清声音说道:“好。那我问你,你为什么帮我?”

    “这个……你认为呢?”

    阳欲暮轻轻酌了一口清茶,垂下了眼眸,不再看向单如卿。

    “我有利用价值呗!”单如卿有些腻歪了,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自己想回去睡觉了:“可是是什么利用价值呢?”

    “告诉你,我有好处吗?”

    阳欲暮问着,用食指在木桌上轻轻地画着,一圈又一圈。

    “有。告诉我,我就知道要怎么帮你。”

    单如卿目光炯炯的看着阳欲暮,一副信誓坦坦的样子,看的阳欲暮想发笑:“呵……你就那么着急想还我人情?”

    “啊?”

    单如卿有些尴尬,没想到自己的小伎俩被人识破了。

    “你难道没有想过,既然你有利用价值,那我这样帮你,留下你的命,不都是我做应该的吗?”

    阳欲暮淡淡的说着,在被风吹的晃动不已烛火下,他眼里弥漫着一种悲凉的情绪。

    “不,我不是这样想的。”

    单如卿摇了摇头,用手指敲了敲玻璃杯,清脆的声响让阳欲暮忍不住抬起了头,看向皱着眉头,斟酌着字句的单如卿。

    “你虽然利用了我,但却处处都在帮我,甚至救下了我的命――从头到尾,这些事情都是你做的选择。然而,我很清楚,你本可以不用这么做的。”

    阳欲暮呆呆地看着单如卿,眼里的悲凉正在越来越亮的烛火中一点一点散去。

    单如卿说到这里,闭上了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随后郑重地看着阳欲暮,微笑着说道:“阳欲暮,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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