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起这个千面观音图和本草本纪,别人可能不知道,可琦琦毕竟是千机门的大小姐,对这两样东西那真是无比的熟悉,这两样东西是皇尘散人传下来的。

    千机门的开派祖师皇尘散人,原名毕杯。幼年因为饥荒,跟随家人逃难,结果路上遭遇山石滚落,全家老小尽数被巨石砸死,只剩他孤身一人。孤苦伶仃的他,恰巧被路过的好心戏班班主收留,然后边在戏班学艺,边跟随戏班四处走南闯北,搭台唱戏。

    班主于他而言如再生父母,所以他对班主心存感激,学艺十分勤奋刻苦。正所谓天道酬勤,皇尘散人的付出自然也没有白费。戏班人数不多,原本只是唱旦角的他除了老生之外基本各个角色尽可演绎地惟妙惟肖,班主对他也是赞赏有加,他和他的戏班也渐渐有了名气。

    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皇尘散人的戏班受邀去给当时有名的回春妙手济风堂老堂主过寿。他在寿宴之上无意间得了一本叫做《本草本纪》的药典,一观之下,顿觉奥妙无穷,以致食寝亦不忍释手。在之后的时间里,他苦心钻研,终有所成,并结合《本草本纪》和脸谱,自创了千面观音图和千机面具。

    四处唱戏的日子里,有戏时便唱戏,无戏时便给人诊病去疾,一时间有了“医角”的美名。原本日子一天天如此过下去,倒也未尝不可。可是老班主的身体却是如风中残烛般忽明忽暗,眼见寿数将尽,皇尘散人纵然已算是精通药理,可无奈人力有时尽,天意命难违。

    老班主最终还是没有撑住,就这么走了。老班主对皇尘散人的感情犹如父亲对亲儿子一般,他也知道皇尘散人如若不是因为顾念旧情,单凭这一手高明的医术,足可以自谋其力,安稳度日。于是临终之前便解散了戏班,想放皇尘散人离开。

    皇尘散人亲自送了老班主最后一程,心中是悲痛欲绝。但是他毕竟与戏班众人日久生情,就这么解散戏班,只会唱戏的戏班众人怕要苦于生计,所以皇尘散人便传授众人医术以及伪装之术,并自号千机门主。四处行医的同时,还靠着伪装之术劫富济贫,散财于贫苦百姓。

    再之后又有一些江湖义士,因其善举纷纷加入,千机门门人这才都修习了些拳脚功夫。后来皇尘散人日渐年老,门人也愈来愈多,所以便找了处山门开宗立派,自称皇尘散人。本人也不再四处行侠义之事,而交给了门内的年轻门人,自此才算真正有了千机门。

    皇尘散人百年以后,千面观音图和《本草本纪》便逐代流传了下来,直至今日。这两样东西就是千机门的镇派之宝,所以琦琦听到布晓得盗走了千面观音图和《本草本纪》之时,惊讶到了极点,几乎不敢相信。

    “这不对了,师傅。假如柳掌柜的师傅布晓得盗走了千面观音图和《本草本纪》,那我们千机门藏书阁里放的是什么?难道……”

    琦琦细细想来,她自从小时候就极爱去藏书阁玩耍,千机门的这两样镇派之宝她没少见到。可如今郑大却说东西早在二十年就被布晓得盗走了,那她从小看到的是什么?她思索之下,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却没敢开口说出来。

    郑大看到琦琦的表情,知道她想到了。深深叹了口气,点头说道:“对,没错。琦琦你看到的是假的,是我们千机门特地留的复本。”

    琦琦先是一愣,然后脸上表情不停变换,显然这件事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极限。更何况按照郑大的意思,布晓得盗走的两样镇派之宝,现在应该就在柳不休和柳芳手里。而柳不休和柳芳,现在可以说是琦琦最亲密的朋友了。现在让她怀疑自己的朋友,怀疑他们对自己隐瞒,怀疑他们很可能会成为千机门的敌人,这让她如何能做得到。

    琦琦伸出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闭上了双眼。这事情的发展已经让她有了些濒临崩溃了,她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姚曳看到琦琦的神情,离开了座位,走到琦琦身边,伸手抱住琦琦,将她搂入怀中。

    埋在姚曳胸口的琦琦像是一下找到了依靠,双手紧紧环住姚曳的腰,发出了阵阵抽泣之声。姚曳心疼地看着怀里的琦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琦琦的头,另一只手则拍着琦琦的背,开口安慰道。

    “琦琦,其实事情还没有你想的那么坏。单凭这两天的观察来看,柳不休和柳芳两人应该是真不知道布晓得的事情,你也不用伤心。娘也不是瞎子,人和人之间有些感情是没法伪装的,哪怕是我们千机门也没法做到完全模仿。”

    琦琦听到姚曳的话,猛然抬起头来,含着泪花的眼睛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光彩,兴奋地问:“娘,是真的吗?”

    姚曳笑着点了点头,旁边郑大咳嗽了两声,说道:“以你爹我的能力,假如确定了柳不休和柳芳居心叵测,还能让他们如此舒服地生活吗?”

    “爹,你真好!”琦琦突然一下挣脱了姚曳的怀抱,两步跑到郑大身前,高高跳起,环住郑大的脖子,把脸凑上去,给郑大脸颊一个大大的亲吻,然后一蹦一跳地掀开门帘跑回了后院。

    郑大直到琦琦消失在门帘处,表情还是一脸错愕,用手摸了摸被琦琦亲过的地方,感觉好像那一块皮肤变成了光滑圆润的美玉,让人爱不释手。摸了两下之后,把手放到鼻子上闻了闻,闭上眼露出享受的表情,咧嘴笑了起来,脸上的褶子更深了几分。

    姚曳看到郑大的表情还有动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揶揄道:“老郑,你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不就是被女儿亲了一下嘛。”

    “你这是嫉妒!”郑大如孩童般与姚曳计较起来,问姚曳:“夫人,你听见了吗,琦琦刚才叫我什么?”

    “听见了听见了,你让我说出来,是要占我便宜吗?”姚曳不耐烦地回答道。

    “哪敢哪敢啊,夫人。”郑大赶紧陪上笑脸回答着,然后转动了下头,看着琦琦离开的门帘处,有些落寞地说道:“只是,多久了,琦琦多久没有这么叫过我了。”

    ……

    话分两头,琦琦一家在前厅之时,柳不休和余晓航已然进了男屋。

    屋内坐在床沿边的齐德隆刚,低垂着脑袋,看不见面容,对于柳不休和余晓航的来到毫无反应,仿佛睡着了一般。

    柳不休一看他这副样子,心中一股无名火起,气就不打一出来,鼻孔急促地喷出两股气,胸口起伏着就冲着齐德隆刚走了过去。

    他身旁的余晓航一把拉住柳不休,生怕柳不休情绪爆发,微扬下巴指了指齐德隆刚,小声提醒着:“掌柜的,你别这么大火气啊,先别管事情是怎么回事,咱们平心静气地说。你看小刚的状态,也不是多好啊。”

    “恩,我知道。”柳不休稍微平复了下情绪,看着齐德隆刚眼中尽是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有些无奈地答道。

    柳不休拨开余晓航抓住自己小臂的手,走到齐德隆刚身边,叫了他一声:“小刚。”

    齐德隆刚就像是聋了一样,连动都没动一下,还是低垂着头,默不作声。

    “小刚!”柳不休提高了声音,又叫了一声。

    这回齐德隆刚低低恩了一声,算是回答了,头还是低垂着,一点没有要抬起来看看柳不休的意思。

    柳不休这时突然伸出双手,一下抓住齐德隆刚的肩膀,把他往后推了几分,让齐德隆刚的脸露了出来。柳不休的脸逼近齐德隆刚,看着齐德隆刚无神的双眼,问道:“小刚,你这算什么?被人打败了?”

    柳不休动作做的太快,余晓航没来得及阻止,只能空悬着手,看着两人。

    “你说话,小刚!你这就算是被人伤了?你的勇气,你对剑道的那种执着去哪里了?”柳不休继续提高了音量,高声质问着齐德隆刚。

    齐德隆刚缓慢地抬起头,像是一个运作迟缓地机械人,两只空洞的眼睛于柳不休对视着,半天才吐出一句:”掌柜的,该做的我都做了还要我怎样。“

    “还要你怎样?这话你问我?”

    余晓航拽了拽柳不休,示意他别激动。

    “你真是气死我了,你是木头吗?你为什么刚才说出那番那么伤人的话?”柳不休强行控制着情绪,问道。

    “既然玉昭姑娘无意,我还能做什么?再说再做也只是徒劳罢了。”齐德隆刚自嘲地一笑,避开柳不休灼热的视线,又要低下头。

    “你怎么知道玉昭姑娘于你无意,她亲口对你说了吗?这还不都是你想的。”

    “掌柜的,可……”

    “可,什么可。人家玉昭本来就是个女孩子,矜持点不是理所应当嘛,而且玉昭那个脾气性格,你还没摸清吗?冰块一样的人,你指望她一下扑入你怀里,和你缠绵温存地说着情话吗?”柳不休只感觉怒火难忍,一句一句反问如连珠炮一样射向齐德隆刚。

    “我……”齐德隆刚的表情突然变得惊愕,想要为自己辩解。

    柳不休根本不给齐德隆刚说话的机会,打断了齐德隆刚的话,继续质问着:“你先听我说,小刚你清不清楚你这把剑对于剑冢的意义?是谁在胜七大哥对你出手的时候,挡在你身前的?玉昭姑娘是不善言辞,可她的行动你就完全不在意吗?现在玉昭姑娘有多伤心你知道吗?”

    齐德隆刚听着柳不休的一句句质问,想起了这些天经历的事情,眼中慢慢恢复了神采,有些结巴地说道:“掌,掌柜的,这么说,玉,玉昭姑娘对我,对我……”

    不等齐德隆刚说完,柳不休挥手阻止了齐德隆刚吃力的谈吐,骂道:“废话!”

    旁边余晓航虽然不是很清楚状况,但是也听了个差不多,帮腔道:“废话!”

    齐德隆刚突然站起身来,直冲门外跑去,边跑边说:“多谢掌柜的。”刚说完,就听见“嘭”的一声,齐德隆刚被门槛绊倒了,一个武林高手竟然行为失控到这种地步,真是滑稽。

    “小刚,慢点,人又跑不了。”柳不休失笑,对门外伸着头嘱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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