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姜世宁,百九越脸上浮出柔和的笑意,刚想开口说话,便察觉到姜世宁身上有鬼阴之气,顿时寒了脸,姜世宁只觉周身的空气冷了起来,而百九越的脸色变得阴沉,姜世宁被他这一出,下意识也跟着紧张起,百九越瞥了一眼墙边,一掌打了过去,瞬间藏在墙壁里的鬼魂被打了出来,姜世宁听到声音,快速望了过去,只见谢祯娣倒在地上一副很难受的样子,大惊失色,连忙拉住百九越的手,“别伤她。”

    百九越一怔,“你已经看得到了?”

    姜世宁抿了抿唇,点下头。

    百九越看着那鬼魂,识出并不是恶鬼,便作罢。

    站在药铺门口终归不是说话的地方,姜世宁拉着百九越往前走去,身后,谢祯娣的魂形自动消散。

    姜世宁将谢家一事的事简单与百九越说了一下,最后一个字刚落音,百九越接过她的话,语气似乎有些不悦,“你要帮她?”

    姜世宁看着百九越,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百九越不说话,只是盯着姜世宁,盯得姜世宁心里有些发毛。有这心理作用的姜世宁一想,她怕啥,随之直起腰板,挺起胸,一副不是跟你商量的样子。

    百九越这时开了口,话却是问向谢祯娣,“你有冤屈,为何不到地府去向冥王申冤?”

    经百九越这么一问,姜世宁也觉得很有道理,同百九越一致看向谢祯娣。

    谢祯娣讪笑,“我死后的当天夜晚,有地府鬼差前来引魂,我因心中执念,放心不下我的孩儿,硬生生扯了那黑衣怪的长舌头,我怕地府降罪,就给躲了两日。”

    想那黑衣怪怕是黑无常了吧。

    姜世宁还在纠结黑衣怪是谁时,只听谢祯娣又再次恳求道:“求两位帮帮我!”

    姜世宁拉了拉百九越的衣袖,也看向他。

    百九越他抬手摸了摸姜世宁的头发,应道:“好,我与你一起。”

    “真的?”姜世宁瞬间两眼放着光,其实在见到百九越时,她就有这打算了。

    “那走走走!”说着拉着百九越的手往前。百九越看着姜世宁走在前的小身板,视线往下便看向拉着他手掌的小手,顿觉将之握紧了。

    谢家大门关着,白色的丧布挂在两边被风吹着飘荡,许是因为这家死了人,谢家大门前倒没什么人走过,应是怕冲了死人,沾染上阴晦。

    此时姜世宁将百九越拉到高墙之下。

    身后,谢祯娣也跟了过来,只是与百九越自动拉开距离。

    姜世宁抬头估量一下高墙的高度,伸手拍了拍百九越的胸膛,视线不离地问道:“哎,我们是飞,还是穿墙?”

    百九越挑了挑眉,竟听出姜世宁说这话竟有兴奋期许之迹。在姜世宁回过头看百九越时,百九越已伸手揽住她的腰,自下而上的跃起,带着姜世宁飞入谢府。百九越早已观察到她对飞特别享受。

    谢府上几乎没什么人,但整座宅邸都亮着白色的灯笼,素缟挂满灵堂,迎风飞舞。

    这时,远处厢房里有一男一女在吵架,男的刻意压低声音,女的却似不顾忌,这期间里还伴随着孩子的哭声。

    姜世宁下意识向谢祯娣看去,只见身后早就无了她踪影。

    房间内,一位年轻女人打扮的过于妖艳,身上虽穿金戴银,一副贵妇模样,但却面目狰狞,依旧也掩盖不住她的内心丑陋。女人被孩子的哭声闹得心中有火,伸手指着面前打碎花瓷的一个三四岁的孩童,“别哭了。”

    孩子并未止住,反而被女人的厉声给哭得更大声,嘴里直喊着要娘亲。

    “要你娘亲是吧,你很快就可以见到她了。”

    孩子一听到女人的话,哭声渐渐小去,仿佛他是真的可以见到自己的娘亲了。

    一旁穿着白色丧服的男人样貌清俊,目露疲态,他走了过去,想去抱孩子,却被女人拉住手臂。

    男人不满,瞪了那女人一眼,“眼下这阶段,你可别再生事了。”

    女人冷笑一声,“我又没把他怎么样?”

    谢祯娣就站在他们身后,身上有黑气笼罩,她怨愤地瞪着这对狗男女,恨不得一刀一刀剜了他们的肉,但在看到自己的儿子后又立马满目心疼,黑气也跟着消散不少。

    一位婢女得了男人的吩咐走了进来,婢女穿着灰白的麻衣向男人行了礼,最后走到孩子面前将哭哭啼啼的孩子抱在怀里退出房门。

    谢祯娣看着孩子乖巧地趴在婢女肩头,圆溜溜的眼睛里水雾一片,直长的睫毛上还挂着豆大的泪珠,双眼哭得通红。

    那是谢祯娣捧在手心里的孩子,如今却哭成这样,谢祯娣心疼地要命,她多想想抱抱他啊。

    “朵儿,我想娘亲了,我想见娘亲,我想她,他们……他们没有一个人告诉我,娘亲是不是不要我和父亲了?”孩子的声音很委屈,说的话也断断续续。

    名换朵儿的婢女下意识顿住脚步,没过一会,她拍了拍孩子的背,声音暗哑,“娘亲没有不要阿良。阿良要是想见娘亲,朵儿带你去。”

    姜世宁走过石子路,正要走向灵堂时,身后的百九越突然拉住她,姜世宁被迫转了过去,迎面撞在百九越的胸膛上,姜世宁的小脸顿时小皱了起来,脑袋刚抬起就被百九越按住,姜世宁埋在他的衣襟处,一只手无意识地拉住了他腰间的衣褶,鼻尖所闻得是淡淡的清香,她暗戳戳地骂了一句,一个男人身上气息怎么能比女人还好闻,想此,也无心去纠结,因为随之带给她的,是他胸膛里的起伏,以及衣间下温热的触感。姜世宁只觉自己耳根有一股热浪慢慢往脸上、脖子处蔓延,这亲密的靠近,再多来几下,姜世宁怕是要沦陷了。

    耳边有轻微的脚步声,还有孩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哭嗝声,朵儿抱着孩子走进灵堂。

    谢祯娣跟过去时,看见了躲在梁柱后面的百九越和姜世宁,在对上百九越冷漠的视线时,谢祯娣一下子就僵住面上所有的情绪,但很快收回视线。

    百九越看着她们走进灵堂,这才松开姜世宁,姜世宁做贼似的探出脑袋瓜子往身后的灵堂探了探,看到谢祯娣时,她转回了过来,额头擦过百九越的下颔,那一瞬间,姜世宁的大脑闪过一片空白,随之淡定地后退一步,瞟了一眼百九越。

    灵堂正中摆放一口棺椁, 白色的蜡烛燃烧半尽,棺木前的火盆里有燃烧过后的灰烬,屋内微黄的光衬映在黑色的棺椁上,有清晰地“尊”字在尾面。

    “娘亲呢?”孩子的声音软绵绵的,他撑起脑袋看着朵儿,却看到朵儿的眼眶里溢出了泪水,孩子伸手笨拙地给她擦了擦,“阿良不哭了,朵儿也要不哭了。”

    朵儿被孩子的举动欣慰地又笑又哭。她将孩子放了下来,目光灼灼看着那口棺木,棺木盖并未完全盖上。朵儿蹲下身拉着孩子的两只小手,声音接近哽咽,但她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吐字圆润,“阿良的娘亲正在睡觉呢,阿良要是想见娘亲就答应朵儿,不要吵到娘亲,好不好?”

    孩子童稚地脸上立马浮出甜甜的笑意,眼睛里有光闪过,他有两日没有见到娘亲,甚是想念,他还有好多话想跟娘亲说呢。终归是三岁的孩子,心智还未长成,很多东西都不懂,只知道府上跟以往不一样,更不会有人告诉他,你的娘亲已经死了,或许他也不懂死真正的含意。

    朵儿站了起来,走到棺头处,棺盖留了一小口,里面视线幽暗,但可清楚看得到躺在里面的女人,容颜依旧,只是肤色惨白。朵儿将棺盖推开,棺内的视线更加明亮起,谢祯娣的尸体工整地躺在里面,穿着生前最喜爱的颜色衣裙,化着淡淡地妆容。

    谢祯娣的鬼魂站在一旁,看着棺内的自己,她想着自己还那么年轻,还有好多未完成的事情,她怎么就这么死了呢?不甘啊!

    孩子看着朵儿的举止,好奇心地趴在棺椁身上探,奈何棺椁下垫了厚厚的石板,他根本看不到。

    “朵儿?”孩子抬头唤了唤。

    朵儿弯身将孩子抱起,孩子小小的身子软软地趴在她肩上,朵儿不动,看着棺木里的谢祯娣,孩子动弹了几下,搂着朵儿的脖颈转过头便看到棺木里娘亲。

    孩子欣喜地“咦”了一声,然后唤着娘亲想挣开朵儿的怀抱要娘亲抱抱,但一想起朵儿的嘱咐,他回过头小声问向朵儿,“难怪见不到娘亲,娘亲怎么不回房间里睡,要睡这里面?”

    朵儿摸了摸孩子的头发,哽咽难言,她要怎么告诉他,他的娘亲已经不在了。

    良久,朵儿稳定好自己的情绪淡淡道:“阿良的娘亲很累,可能要睡很久很久。”

    “阿良很乖,会很听话,不会再哭闹惹娘亲不开心,但阿良不要娘亲睡很久很久。”

    谢祯娣看着自己的孩子,整个意识都紧紧抽疼着,她想哭,可她是鬼魂,鬼魂没有眼泪。

    姜世宁站在灵堂外看得一清二楚,她是人,胸膛里躺着一颗心,她能感知到冷暖自知。谢祯娣明明站在他们面前,可是她最爱的那个孩子却看不到她。

    孩子要娘亲,可孩子也很听话,不吵娘亲睡觉。因为见到了娘亲,所以这次朵儿很快便哄着他回房入睡。

    朵儿再次回到灵堂时,已是一盏茶过后。

    空气里游走着丝丝凉气,有烧纸钱的味道,飘飘袅袅,从火盘里盈盈而出。

    “小姐,朵儿对不起你。”朵儿跪在地上抽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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