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侧塔堡。
    “千草阁兰芝夫人,是我的亲姨母。”单奇一上来就扔出一个重磅炸弹。
    宁乐差点没把口中的茶水直接喷出来:“不是,这么大一个八卦,怎么以前都没听人提起过?”
    “四极之中,多少有些老人知晓。其余外人,无从得知。”单奇解释道。
    宁乐不由得奇道:“既然你们是亲戚,怎么关系还处得这么差?小爷可是听说,单堡主和兰芝夫人一向不怎么对路。更别说最近了,两家越发有些冲突明面化的意味。”
    单奇眼中透出一股落寞之色:“姨母她……总之,我相信她。”
    “好吧。”
    见单奇不愿多言,宁乐也不便深究,只得摊手道:“就算你信得过兰芝夫人,也不等于千草阁就值得信任。你能与单堡主意见相左,千草阁里出几个阳奉阴违,私自对你们采取行动的人也不足为奇。”
    单奇显然也考虑到了这点,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而且这个浮生若梦散,也有些耐人寻味。”
    宁乐继续分析道:“如果真有人从中作梗,意图挑拨离间,那直接下死手刺杀你和大小姐岂不更好?若你这个一贯主和的少堡主遇刺身亡,天锻堡里必将是一面倒的与千草阁不死不休的声音。用这种毒药,更像是意图生擒你们。从这个角度上来讲,倒更符合千草阁的做法。”
    单奇眉头深皱:“依你之言,千草阁嫌疑甚大?”
    “从利益关系上来看,确实如此。”宁乐摊手道,“不过若再多想一层,也不排除有人刻意做局的可能。”
    单奇抬头看向宁乐,示意他继续。
    宁乐瞥了他一眼:“少堡主当真什么都不愿据实以告,就让小爷在这儿瞎猜?”
    单奇深深地看着他,将手边一卷手札递了过去:“这是近几日来,城防卫对此事的调查结果。”
    “这才对嘛。”
    宁乐将手札展开,默默读了两遍,不由得咂舌道:“若是这样的话,倒还真值得深究……假设此事真不是千草阁所为,那就还有一只幕后黑手,不只是想挑起天锻堡与千草阁的争端,还想让天锻堡内部失和,自乱阵脚。”
    单奇问道:“你觉得会是谁?”
    宁乐沉吟道:“那就得看,对方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了。”
    单奇又问:“为今之计,应当如何?”
    宁乐提议道:“如果我说,故意用大小姐作饵呢?”
    “不可。”单奇想都不想,直接否决。
    宁乐笑:“那用你呢?”
    单奇点头:“或可一试。”
    “得了吧。”宁乐摇头遗憾道,“只有你一人,他们若能傻到上钩,也就做不出这么深的局了。”
    单奇不禁陷入沉默。
    “还有一个办法。”宁乐神秘一笑,“虽然收效要慢上许多,但说不定更为稳妥。”
    单奇目光一凝:“说。”
    翌日。
    宁乐的房门外再度传来砸门声。
    “你到底要几时才能学着变淑女一点?”
    宁乐一脸不悦地打开门,却是一惊:“哟,你这是和大小姐聊了个通宵?”
    “别提了。”任了了下意识揉了揉眼袋,“好儿那睡相真的是……一言难尽!”
    “你这么一说,小爷就有画面感了。”
    宁乐戏谑地笑道:“那你还跑过来干嘛,回自己窝补觉去呗。”
    “别呀!”任了了突然猛地精神焕发,拉着宁乐到沙发上坐下,嘿嘿一笑,“本姑娘有重大八卦要发表!坐稳了啊。”
    宁乐一脸古怪:“该不会是兰芝夫人和单家姐弟俩的关系吧?”
    “少堡主告诉你了?”
    任了了微微一惊,旋即又神秘笑道:“不过,天锻堡和千草阁这些年为何关系越来越僵,他总不会也告诉你了吧?”
    “你知道?”宁乐心中一动,“愿闻其详。”
    “就猜到以少堡主的性子,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和盘托出。”
    任了了得意一笑:“好儿担心你因为信息缺失,死揪着千草阁不放,做出错误的判断,所以就让本姑娘给你捎个话咯!”
    宁乐从任了了接下来的讲述中,总算大致了解了当年密辛。
    从一开始,身为姐姐的兰芝夫人,就不怎么看得上当时还只是个愣头青的单天锻,并不赞同自家妹妹和单家的婚事。但单家姐弟的母亲菀芝夫人,却执拗地认定了单天锻作为自己相伴终生的那个人。
    姐妹俩曾为此事争执不下。最终,心疼妹妹的兰芝拗不过,选择了妥协。但她依旧从未给过单天锻好脸。直到单好出世,单天锻也奋发图强成功加入了圣卫军,两人的关系才稍稍有了缓和。
    然而,好景不长。偃殁之难爆发,单擎苍以身殉城。
    丧父之痛令单天锻一时间方寸大乱,浑浑噩噩间险些被塌落的断垣砸中。菀芝夫人在千钧一发之际救出单天锻,自己却因此身受重伤。
    单天锻如梦初醒,追悔莫及,急忙护送妻子儿女出逃,但菀芝夫人却自此落下了病根。兰芝夫人后来得知此事,气得打上门来,与单天锻再生嫌隙。
    时值天锻堡初立,单天锻又将绝大部分精力投入到了单家的灾后复兴工作中。菀芝夫人不愿单天锻分心,刻意隐瞒了自己日益加重的病情,直至积重难返,撒手人寰。
    据说,菀芝夫人病逝于空中花园中时,单天锻尚在偃江边监工修筑南堤。后来兰芝夫人又曾打上天锻堡,欲要将自己的妹妹夺回千草阁安葬,和单家族人闹得更是不可开交。
    自此,兰芝夫人与单天锻决裂,千草阁亦处处与天锻堡针锋相对。
    起初,单天锻自觉心中有愧,对千草阁的咄咄逼人都会多加忍让。可时间一久,单家人也被打压出了火气。从此,两家人开始明争暗斗,关系也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不过听好儿说,兰芝夫人私下里对他们姐弟俩倒是一直关爱有加。”
    任了了继续说道:“兰芝夫人虽被尊称为夫人,却是一生未嫁,膝下也无子嗣,一直把好儿和少堡主视如己出。也正是因此,天锻堡和千草阁才没有彻底撕破脸。或者说,只要单奇还是天锻堡的少堡主,好儿还是单家大小姐,千草阁就不会做得太过出格。”
    “可这样一来,知道当年内情的天锻堡老人,对少堡主这位天锻堡继承人的态度,多少会有几分微妙吧。”宁乐默然听完,不禁微微叹了口气。
    贵圈真不是一般的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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