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葬天和洛梅两人行走在深山巨谷中,翠绿的植物映入眼帘,草丛中遍布着各式各样的奇花异木,看得洛梅是眼放金光,赞叹不已。这大自然的奇伟秀丽,落入人的眼中,通常是另外一番场景,像是沾了酒的西河水,即使匆匆流走,绕过多少的凸石,也是负载着酒香的。

    两人一路无话,林葬天近来变得话少了许多,虽然他的话本来就不是很多,但是最近可以明显的感受到他在故意疏远和洛梅的关系,缘起缘灭,得之自在,一切随意、随缘。林葬天从以前到现在,其实一直是一个害怕缘分的人,因为根据他的切身经历,和他这样的人靠的太近,通常是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的。

    只是这些话他从来都不说,所以别人也不会去理解他。以前的时候,书圣南宫七溪曾经说过他,他也是为数不多的理解他的人之一,当初南宫七溪喝了点酒,壮着胆子对当时还是冥帝的林葬天说道:“你把自己和别人疏离开来,是,你是求了个内心的自在和无愧,但是你想过没有,你这样的做法给别人带来了多少的不自在,你难道不觉得自己有一点……自私吗?”当时的南宫七溪几乎是哭着说出来的,可是他这番“说教”并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林葬天该如何,还是如何。

    只是那晚,身为冥帝的林葬天,第一次喝醉了。

    林葬天看着厚重的树林枝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洛梅的伤势快要完全好转了,只是脚步还是微微有些踉跄,她跟在林葬天的后面,故意地没有像往常一样在林葬天身边走着,以前她还天真的以为,那样肩靠着肩,是不是就能走得好远了。只是后来她也明白了,多情自古伤离别这句话是真的说的很对啊。“那么我就像往常一样,和这个家伙称兄道弟不就好了嘛。”洛梅心想。这个喜欢女扮男装的姑娘现在的这种体会,对她来说,来得有些早了。

    或许许多的自在,都是不自在吧。

    两人走到一处山水相间的地方,有一片巨大的湖泊,由于现在天气还是微寒,所以湖面上结了一层薄冰。对岸有一块“红点”,走近一看,是一位在鼓上跳舞的红衣女子,她的眉眼间含着春水般微漾的脉脉情愫,一举一动间,都是诱人的媚意十足。洛梅感叹道居然有这么好看的女子,可是她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跳舞呢?林葬天皱了皱眉,悄悄地从衣袖中露出手指。

    对面的那个媚意十足的女子似乎是察觉到了两人的到来,停止了跳舞,向两人微微点头致意,她的动作行云流水,看之赏心悦目。只是事出寻常必有妖,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和机缘呢?

    对面的那个女子从鼓面上跃下来,蜻蜓点水般从湖面上朝着两人过来,临近时,才发现这位女子,是赤足的,白足胜雪,别有一番风味。女子靠近两人后,弯腰施了个万福,似乎是故意的,她胸前的那团“雪白”看得很清楚,洛梅看着这位红衣女子的身材,自觉自愧不如,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差距还真是不小,然后暗自给自己鼓劲,决心以后一定要和她一样的…… 好。

    红衣女子看了眼林葬天露出衣袖的手,率先开口道:“打扰二位了,我在山谷中修行多日,很少见到活人,今天突然看到二位,内心欢喜的紧,所以就冒昧地前来打个招呼,希望二位不要介怀。”

    洛梅点了点头,笑道:“神仙姐姐,不碍事的,不碍事的,我们走了一路,也实在是无聊的紧,刚好看见这么美丽的人,我和你是一样开心的。”红衣女子看了眼真诚笑着的洛梅,以袖遮脸笑道:“小妹妹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去我的府上一坐,刚好可以缓解旅途的劳顿,舒缓舒缓身子。”

    洛梅正要点头答应红衣女子的热情邀请,便被林葬天给拦了下来,林葬天深深地看了眼红衣女子,红衣女子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觉得这个男子,十分的危险。林葬天笑了笑,说道:“谢过姐姐好意,我们就不去您的府上叨扰了,不过据我所知,狐族的据点似乎不在这个地界上啊,你是因为什么离开狐群,而来到这个人烟罕至的地方呢?”如果说前半句话林葬天是在简单的婉拒客套,那么后半句就有点近乎质问了,从林葬天将对红衣女子的称呼从“您”变为“你”的时候,红衣女子就已经有些心惊了,只是当下不好表现出来罢了。

    洛梅有些吃惊,“狐族?”红衣女子笑着点了点头,笑道:“小哥哥好眼力,我确实是狐族的,只是此番行来,对二位并无恶意,二位大可放心。”林葬天拱了拱手,笑道:“我知道的,先谢过姑娘的好意了,我们还要赶路,就不去府上叨扰了。”红衣女子似乎有些遗憾,还是笑道:“那我们就有缘再见了。”林葬天点了点头,拉着脑子里一团乱麻的洛梅转身离去。

    其实林葬天并不相信那个诡异的红衣女子对他们两人没有恶意,只是他没有把话挑明罢了,看人看妖,林葬天一向是看的很准的。洛梅一路上都在和林葬天争论不休,话题就是为什么不去那个好看的狐族女子的府上作客,林葬天只好硬着头皮,耐心地给洛梅讲解狐族是个群居动物,即使修炼成人形,她的本性还是如此,如若是狐族有人脱离了狐群,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被狐族驱赶出来,二是修为到了一定的高度,需要出去“炼化”红尘。无论是哪一点,那位红衣女子的府邸,都不是现在的他们可以涉足的。

    红衣女子回到了先前跳舞的鼓面上,似乎有些不太高兴,她叹了口气,舔了舔嘴唇,那鲜红色的嘴唇,像极了新鲜的血液。她有些遗憾,刚才遇到的那位英俊的年轻公子让她的心里蠢蠢欲动,但是通过刚才的一番“刀光剑影”的对话,她体会到这个年轻人,并没有那么好对付。所以她很自然地退了一步,即使她有很大的把握可以将那两人留下,但是她还是没有冒险,这也是她可以在红尘中活的如此之久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她有多少生的贪爱,便有多少对于死亡的畏惧。这次,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正确的决定,一直到很久以后,她都是这样认为的,甚至她很庆幸自己当初的那个选择。

    她眼波流转,媚意十足,炼化红尘这件事情对她来说,是一件很美的事情,她对于这份“美”倾注了许多,而且她是一个对于美的标准是很有要求的人,刹那的美尤其需要长久的忍耐,所以她不介意等得久一点。

    红衣女子,坐到了湖边,双脚伸到了湖里,两只脚不断地摇晃着,她向后仰去,九条粗壮的白色狐尾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她的脑袋下面,像是个巨大的枕头,垫在了红衣女子的头下。红衣女子把玩着自己的头发,看着白茫茫的天空,叹了口气道:“唉,就是有些可惜了”突然,她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笑着舔了舔嘴唇,媚意十足。

    其实先前林葬天说的那两种可能,这个活了许多年的狐狸,两条都占全了。

    远方。

    有一白鹿走到了一座小山丘上面,眼神沧桑,不屑的看了红衣女子一眼。湖边的红衣女子似乎有所察觉,朝那个奇怪的白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林葬天和洛梅找了个宁静的山路行走,两人对面迎面走来了一位背着薪柴的老人,似乎是刚从山上砍完柴下山。老人径直朝两人走来,林葬天面无表情地带着洛梅和老人擦身而过,两伙人都没有言语,只是气氛有些诡异。

    林葬天皱了皱眉,拉着洛梅的手,稍稍加快了步伐速度。那个砍柴下山的老人,停下了脚步,朝身后看了一眼,然后笑了笑,继续下山。

    山花送月香千里。

    林葬天和洛梅来到了一个树林阴翳的地方,三面环树,面前有一条大而长的江水缓缓流淌着,林葬天和洛梅席地而坐,期间林葬天给洛梅讲解了这一天的种种事情,先前遇到的那个砍柴老人,和最先遇到的那个狐族女子,林葬天给洛梅一一讲解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听得洛梅啧啧称奇。

    晚上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雪花纷纷扬扬的,落在山水间的眉头上。洛梅不知怎的,突然有了兴致,起身从身上取出那把竹剑,“自然而然”地练起了剑来,雪花纷纷扬扬的,但是没有一片雪花落在洛梅的身上,竹剑上。

    宁静的夜似乎总能带给人们一些特别的感受,林葬天闭着眼睛,感受着雪花的飘落,融化。万物间的种种,似乎都有其特别之处。林葬天和洛梅面前的缓缓流淌的大江,和着这下雪的天气,二者之间的界限似乎有些模糊了,融为了一个整体,然后汇聚成了万顷的水波。而林葬天呢,于这万顷的波中,得了自由。

    你来过了人间的宁静地,似乎也听到了人间的万丈歌吧……

    不可云,不可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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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的那片巨大的湖边,来了一位钓叟,他行动迟缓,走得有些吃力,他慢慢地放下自己做的竹板凳,然后缓缓地坐下,拿出包裹里的鱼竿,他细心地在鱼钩上挂上了鱼饵。他确认挂好后,朝着巨大而平静的湖面,抛出鱼竿,在冥冥的冰天雪地里,在生与死无话可说的寂静时刻,他仅仅只是为了向这片山水—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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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拥管弦,水展歌喉。

    用山的管弦问候水的歌喉,不失为一件天大的乐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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