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战鲲出门了,苟项明也就丝毫不屑隐藏对唐斐的敌意。

    大概在他看来,当年如果没有那六个不知死活的实习生,恐怕他还在从事着救死扶伤的医生职业,也不必扛着污名埋汰在这么一个巴掌大点的小村里。

    “苟伯父,咱们能不能放下过往那点儿恩怨,您耐心听我说说情况行吗?”唐斐咬了咬牙,决定不再纠缠与他和苟战鲲的关系,而是将话头引到此行的目的上。

    苟项明拂了他一眼,也没有反对。

    唐斐瞥见桌上有个烟灰缸,里面还有一支没抽完就捻灭了的香烟,连忙将放在口袋里的烟盒拿了出来:“您介意我抽支烟吗?”

    “哼!”苟项明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把烟灰缸推了过去。

    “伯父。”见到台阶,唐斐那还不巴巴地跑下去?他拿出一支烟,自己不抽,却小心翼翼地递给苟项明。

    苟项明看了他足有好几秒,直到唐斐尴尬到觉得头皮发麻,打算收回手去,才不紧不慢地抬手去接烟。

    唐斐一摸口袋,坏事了,他平常没有抽烟的习惯,而且大多数时候都是旁人巴结他,只要他拿出烟来多得是人点头哈腰地要给他递火,他哪想着每天揣个打火机啊?

    对他来说,烟酒纯粹就是为了应酬存在的,不在场合里他一向是远离烟酒的——因为苟战鲲不喜欢。

    要不是旁人给的烟他抽不习惯,怕是他连烟都懒得随身带。

    现在这情况可怎么办呢?

    苟项明接了烟叼在嘴里,心里纳闷唐斐怎么不给他点烟,足等了几秒钟,看到后者一脸局促眼神四下打量,瞬间就明白了。

    “看来还是我老头子自己点上吧。”苟项明自己点了烟,也不问唐斐为什么不抽,他很享受地吸了一口,惬意地翘起二郎腿,靠在椅背上,感受着烟雾从肺部进出的感觉,酝酿了十几秒才缓缓地吐出来,“你这烟偏甜偏软,比我抽的好多了。挺贵的吧?”

    看苟项明这姿态,明显是很喜欢。

    “不贵不贵。”唐斐赔着笑,努力让自己笑得不那么僵硬,“我以前喜欢抽硬一些的,特别是那种辣的,提神;不过后来有人说抽烟不好,正巧那时候我又因为肺部感染住院了,索性就戒了。现在如果不是应酬,基本不抽了。”

    “那你介不介意,陪我抽一支?”苟项明拿出自己的烟,递了一支过去,手上还拿着打火机。

    “我是晚辈,可不能让您给我点烟。”唐斐笑了笑,接过烟自己点上,浅浅地吸了一口,就险些被呛到。‘怎么这么冲!’

    他缓了缓,又抽了一口,竟然感觉不错,若有似无的狂野感觉让他觉得很带劲。

    更让他起劲的是苟项明愿意和他交换一支烟,这代表了对他这个人最初步的认可。那么,他想再问点什么,也就不那么难以启齿了。

    苟项明笑了:“我们这村子小,俞河本来就是四县里面最穷的一个,俞河县大大小小十几个村里我们又是最穷的,不比你们市里;我们吃的都是自己种的菜、自己养的禽畜,平常也就靠卖点家里吃不完的换点小钱买日用品,米面、水果都是跟隔壁村子交换来的,勉强算上自给自足,哪有闲钱买好烟抽?”顿了顿,他又说,“如今我们这一代人也老了,还不知道能活几个年头,好的坏的也就那样了……”

    唐斐能听出对方话里的无奈,却不知道应该怎么搭话。

    “人年纪一大,就喜欢啰嗦,絮絮叨叨地说多了,你们年轻人未必爱听。”苟项明自嘲地笑了笑,“不过,常言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想问的事之前电话里我也听了个大概,我建议你还是不要深究下去了。”

    唐斐心下一片了然,认真地看着苟项明:“先前遇到月姨的时候,她也跟我说了很多话,我想大概您也当我们是自家人,才能这么直言不讳。”

    “月娘啊……”提到月娘,苟项明叹了口气,目光游移,转向窗外,“那真的是个好女人。”

    看苟项明眉宇间的惆怅,似乎跟月娘还有那么一段渊源,可唐斐不敢问,他怕好奇心太重反而遭嫌弃。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和月娘之间有没有发生过点什么?”苟项明随口问了一句。

    唐斐忙不迭点头。

    他不得不承认,确实被苟项明挑起了好奇心。

    如果说月娘和苟项明之间真的有过点什么,那么格外照顾苟战鲲就说得通了;抱月楼输给独狼佣兵团,被吞并后都没有一点反弹,怕是其中也少不了月娘阿姨从中周旋。

    “我不告诉你!”苟项明得意地笑着,露出一口因为抽烟而薰到微黄的牙齿。

    这父子俩的笑容,真是大模子刻小模子。

    一样的可爱!

    唐斐闻言,不气不恼,也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想法。苟项明从对他排斥到互换香烟,到如今开起玩笑来,对他的态度一步步好了起来,这种时候与其追问一些招人反感的话题,倒不如趁机问出二十五年前发生的事情究竟是什么顺序。

    “您老怎么能这么吊人胃口呢!”唐斐故作懊恼,“您说您对我和您儿子这事的态度也忒不明朗了,我想问问二十五年前的事您又避而不谈,现在还专门挖了大坑等我入进去不让出来;您说我车上放着那两条烟该送还是不送啊,万一您再不接,我这面子……”

    他说得可怜巴巴,其实后半句才是重点。

    言下之意,三件事不能一个说法都不给,这么模棱两可地,搞的他云里雾里,那他这烟就只能自己留着解解郁闷了。

    “你想问二十五年前的事是吧?”苟项明抬眼看了看唐斐,“告诉你也不难……”

    “现在独狼和抱月楼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一年之内咱村绝对撑俞河县的致富先锋。”唐斐打着包票。

    他和苟战鲲不同,来之前不会毫无准备,所有可能的问题他都打好了腹稿,包括事先让靳舟放在车上的两条烟。只要苟项明肯提条件,剩下的都好对付。

    苟战鲲眼前一亮,吸了一口烟:“你要怎么让我们这小穷村致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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