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锋俯视着男人,冷哼一声蹲下来,他附耳轻语:“如果,我要你扛起血海深仇,搅弄风云,或者我想要你统领族人开拓疆土……这些,你做得到?”

    男人双目通红,咬牙切齿。

    “对,你做不到。”无锋帮他回答,眼中带着讥讽:“所以,你是少主又如何?是我王兄唯一的骨血又如何?你说,这些对你有用么?从这段时间看来,你根本担不起这些名讳。”

    他伸出手抬过墨霜的下颚,盯着他的眼睛道:“如果你只有那么个虚无缥缈的光环,那你还不如一条狗来得实诚!”

    墨霜看着近在咫尺冰冷的脸颤道:“我从来……都不想要这些所谓的……!”

    “嗯,但可惜啊,你不想要却不得不要;你没有选择。”无锋叹了口气道:“我之前说过,太平盛世,你要如何纨绔我不会管,但你,既然生在这个时候,我就非管不可!”

    淡金的眸子带着一抹温柔的笑意,如同春季温润的泉流:“乖,说说,你想怎么活?如果你真的是个废物,那我不介意用一个故人之子当作我的玩物,毕竟,难说我是个有融阳之好的人呢?”

    “……我……不要……”

    无锋眼含秋水,缠绵悱恻,他轻轻吻了吻男子打颤的唇,仿佛是在坐实他特殊的癖好;然而墨霜此刻却是抖若筛糠;男子带着无限柔情的言语轻轻吐出:“那,告诉我,你还能做什么,让我……满意的事情,嗯?”

    墨霜看着那个披着一层温润,实则却如同从血海深渊里爬出的恶魔,一种极大的恐惧在心头燃起,他的嘴唇不停的哆嗦着:“我……”

    “不要怕,说出来。”诱惑的音色在墨霜耳畔响起;却将男人刚要吐出的字眼吓得缩了回去。

    “我……”干咽一声,字眼被卡在喉中。

    无锋神色一变,没了适才的柔情似水,顿时双目冷若寒霜,一把抓过男人的领口怒道:“说出来!说出来!!!”

    “他!”退缩回去的勇气,像是被面前的人扼住咽喉给硬生生的拖出来一般,墨霜陡然伸手指着一旁站立不动的黄岳吼道:“我要他!”

    “哦?”无锋侧目瞟了一眼巍然不动的人,似笑非笑“要他?”

    “我要他教我!”墨霜咬牙切齿。

    黄岳有些惊诧的看了男子一眼。

    无锋缓缓站起,舒了口气道:“好啊,代价呢?”

    “如果你觉得我做得不好……任你处置。”男人抬眼,眸子里有种冷光。

    “好,这次我要看到成效,如果成效不大,那么这个,就是你最终的归宿!”无锋晃了晃从桌上拿起的铭牌,淡然道:“这次,我们立个军令状,你记住,再没有回旋的余地!”他瞟了一眼男人一声令下:“给我站起来!”

    墨霜这才从地上爬起来。

    “黄岳是我最强的暗卫首领,跟着他,你首先要做到不跪不拜。”无锋冷冷的看着男人,缓缓开口:“从今往后你记住,妖族的战士,流血不流泪!妖族的皇室,不跪任何人!”俊美的男人眼中冒着寒光,冰封万里,刺得人生生作痛:“就算是再重的刑罚,也给我站着受完!再苦的眼泪,也给我往肚子里咽!没有例外!听,懂,没,有!”

    “……是!”墨霜垂头。

    下颚被人一把狠狠捏住:“大声点!”

    “是!!”

    无锋深吸一口气,音调稍缓:“你的一言一行,以后黄岳会帮你慢慢校正。墨霜……不……少主,你的软弱,到此为止!记住这个你所恐惧害怕的东西,倘若再让我发现你落泪或者是对谁下跪……”银发男子将手中的铭牌项圈贴到墨霜的眼前:“那么,就表明,你只有当一个柔弱侍宠的资格;届时,再也怨不得谁!我们妖族要的是铁血的汉子,不是一个缩手缩脚的娘们,更不是唯唯诺诺的畜生!”

    “是!!”

    “很好……这次你所交换的条件是……把自己护身的‘气蕴’卸了,做一个体知冷暖的人。明天起,在那边的平台站五天;没有食物没有水,在太阳下好好的站着,如果你倒下,那么……”

    “我不会!”墨霜此刻像是被什么带动了一般的,有了一种毅然决然的勇气。

    “想要黄岳教你,是要吃苦的。”无锋一脸高深莫测的看着男人,他拍了拍墨霜的肩膀,微微一笑,带着黄岳离开。

    …………

    阳光洒在一个不大不小的平台上;背后隔着不远是一丛稀稀疏疏的细枝,除了这孤独的树木外,附近的周围就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当正午时分的太阳爬上头顶的时候,原本脸上还算轻松的神色,慢慢的变得凝重,过了不久,那个男人才意识到——这五天不好过。

    随着时间的推移,烈日也有了变化,一刻比一刻灼热的身体开始滴汗,最终汗如雨下,很快的就浸湿了他的前胸后背。他眯着眼看了看天上那轮红日的高度,盼望着它能早点下山,他更希望有云彩能够堆叠在一起,将那晃眼的火球盖住。

    很显然,事实再一次证明他的运气着实不怎么样;天气一直很好,并且还万里无云。

    到了明朗刺目的绚白天际有了一点的橘黄,然后慢慢的有了些暗淡的时候,男人松了口气——第一天,算是挨过去了。

    但他还是不能走,那个人要他在这个台子上呆五天;他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就想坐下歇息,然而还不等脑中把这件事情想完,突然身上的龙纹就像是被刀刃割了一样的猛的一疼。他一个没防备叫出声来,然后拉开衣襟一看——那些隐隐透着银光的线向皮肉里勒进了一分;叹了口气后,男人只得继续站着。

    这块破地果然是鸾城的“邻居”;以前没有注意到,直至今日卸了自身的“气蕴”之后他才发现,晚上真冷。

    仿佛又将那时沙地里的极寒极热体验了一遍;夜间的温度骤降,虽然没有鸾城那里的气候那么夸张,但也足以让现在的他瑟瑟发抖。

    他清晰的看见了自己鼻子里喷出的白气,他看到了背后开始凝霜的叶子。

    不消片刻,被浸湿的衣服开始变冷,然后再变硬,最后自己的周身仿佛是有了一层冰凉的壳包裹着,又硬又冷。

    墨霜打了个寒颤,嘴里的牙齿开始咯咯作响——看来,晚上也不是好过的;但他必须坚持住,只因为他不想再回到那个让他不堪回首的地方。

    就这样,男人老老实实的站了两天两夜;无时不刻不在极尽所能的鼓励自己,提醒着自己——不能倒下。

    没了罩门的他,在感知方面成了一个最普通的人;他终于感受到了别人所能感受到的炎热与寒冷;他努力的用意志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一切看起来都在顺利而艰难的进行着,直到第三日,他的肚子开始叫唤……

    再怎么说,意志不能当饭吃,铜皮铁骨也需要能量的供给——他到极限了。

    顶着三天的艳阳高照,其实他早就已经头晕目眩了;三天里,没有食物也没有水,灼热的风将他体表的水份吹走后,又吹走了他体内的液体,他觉得,再吹上几日,自己或许就要成一具人形的肉干。

    全身软绵绵的人,努力的提了提眼皮儿,浑浊的视线内没有什么移动的东西;耳旁好在是有虫鸣的声音,不至于让这块地方显得死气沉沉。

    “站不动了啊……”龟裂的唇布满了血口,男人的身形有些摇晃。

    他一个趔趄,差点跌倒,然而却在快要跌倒的瞬间努力提了口气,将自己的双腿严严实实的定在地面。

    终于……在第三天夜里的时候,他晕了过去。

    醒来之后,他看到了无锋冰冷的眼神,吓得一颤;然而还不等他做什么辩解,无锋便已拂袖而去留下一脸漠然的黄岳。

    黄岳看了看床上躺着的人叹了口气:“尊主的意思是,让你明天开始,再站五日。”

    一颗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他有些庆幸无锋没有兑现那个让他当侍宠的承诺,只是让他从头来过。

    休息一日过后,墨霜又去了那个台子。

    没关系,只要自己坚持,总可以站过五天。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第二次,他却连第三天的中午都没扛过去。

    人,又一次的晕厥了,又一次被救起,然后又一次去挑战。

    直至第四次他站在石台上,他的大脑才开始了思索——为什么,自己会一次不如一次?

    最后一次晕厥过去的时间,不过是照了一个日头的太阳。

    为什么会这样?

    他首先想到的是体力问题,越到后面体力就越差,表面上看是在晕厥过后有了一夜的休息时间,但是这一点休息恢复的体力并没有多少,甚至,他会因为这一点的休息而放松;一旦紧绷的身体被瞬间放松下来,就会形成一种“懒惰”的状态,后面再去吃苦,就很困难。

    【注:所谓的‘气蕴’是异兽专有的一种最基本的罩门——可以极大程度的减少外界冷暖对自身的影响,保持自己的体温均衡,不会感觉到过热或者过寒;而这种罩门就如同眼睛的开合一般,可以根据需要随时“开启”,也可以随时“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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