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布西里西南部。

    一辆白色的某某型陆空车,以距离雪面二十米的高度,快速掠过布拉达坂峰,进入当布西里无人区。

    两小时后,路空车悬停于一片蔚蓝色的湖泊旁的高地上空。

    一男一女,两个少年跳下陆空车。

    陆空车在湖泊上空盘旋一周,从白色变为与湖水一致的浅蓝,缓缓下沉,无声地没入湖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们等陆空车彻底看不见后,背负起沉重的行囊,朝当布西里无人区深处行去。

    他们的步伐坚定,目标明确,蓝色冲锋衣,随周围环境,逐渐变成了黄褐色。

    他们的面部,都带着与冲锋衣同款的变色面罩。

    少年拄着一根黑色的登山杖;少女的背囊上,架一柄武士刀。

    当布西里北部。

    无空与卓玛裹着毡子,在草原上熟睡。

    黑骏马,独自在不远处吃草。

    下午,翻过一座大山之后,无空想起师兄无鱼的叮嘱:走出沱沱河流域之前,要昼伏夜行。

    睡觉的时候,不能搭帐篷,最好找个山洞。

    无空骑了半天的马,双腿、双脚肿胀瘀血,不得不下来休息,活血化瘀。

    卓玛也困了,附近都是草原,没有山洞。

    两人一商量,找了个草较深地方休息。睡觉前,身上盖一层草做掩护就好了。

    小时候,他们经常这样在草原上玩捉迷藏。

    但是,捉迷藏是一回事,睡觉是另一回事。

    他们都太困了,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一阵风吹过,他们身上的青草,散去了。

    天黑前,无空先醒了。

    他拉拉卓玛的毡子,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黑骏马跑过来,低下头去拱卓玛,她依旧没动。

    无空翻开卓玛的手:红润而略显粗糙的掌心正中,出现了一块蓝色斑块。她眉心的异形红痣,也变成了蓝色。

    卓玛,生病了,是瑞德老师说过的那种病。

    四周上空荡荡的,以往游荡在草原上的羊群、牦牛和牧民,都不见了踪影。

    卓玛的手机给无鱼师兄了,无空从小就没用过那玩意儿。

    拉琴家的毡房,在十几里外的月亮湖畔,黑骏马要一个小时才能跑到。

    只能靠自己了。

    无空按照瑞德老师的教的步骤,给卓玛治病。

    他先把卓玛放正,头朝上;掰开她的嘴,用两根木棍支开牙齿。

    再跑到小溪处,撩开左臂的衣袖,清洗左手腕。

    无空看到了一串青铜念珠,那是瑞德老师亲手替他套上的。

    他回到卓玛身边,拿出牛角尖刀,右手握着,在左手腕上划出一道口子。

    鲜血流淌而出,滴进卓玛的嘴里。

    无空怕血流的少,治不好卓玛的病,又划了一刀。

    “法师千诺,让卓玛能恢复健康吧。”无空暗自祷告。

    卓玛呛了口血,醒了。她眉心的异形红痣,正在褪去蓝色。

    卓玛看到无空正在喂自己血,背景,是美丽的星空。她要抬起手臂推开他,替他止血,却用不出半点力气。她想说自己没事了,张张嘴,满嘴的血。

    无空看到卓玛睁开眼,开心地笑了:瑞德老师说,只要卓玛睁眼,就没事了。

    他失血过多,昏沉沉的,手臂自然下垂,软软地躺倒在卓玛身边。

    衣袖下,青铜念珠滑落到伤口处,被鲜血浸湿了。

    不知过了多久,无空悠悠醒来,发现骑在马背上。背后,是卓玛温暖是怀抱。耳朵中,插着两朵新鲜的格桑花。

    “你没事吧?”卓玛问道。

    “你也没事吧?”无空转过头,两人都笑的很灿烂。

    “替你包扎好了。”卓玛拉起无空的左臂。

    那里,缠绕着洁白的哈达,看不到血痕。青铜念珠,被移到了他的右手腕上。

    “先喝点奶酒,拉琴家就要到了。让她烤羊给你吃。”卓玛从马背后部解下只皮囊,无空接过来,凑上去猛喝。

    他确实感到口渴了,还有饿。

    在当布西里牧区,别的人家都做酸奶或奶酪,卓玛家只做奶酒,她的阿妈说,无鱼大叔喜欢喝奶酒。

    卓玛,也学了一手做奶酒的好本事。

    “你为什么要喂我喝血?”卓玛忍不住,问道。

    “瑞德老师说,我是灵童小法师。”

    “你是小法师,我知道啊。”

    “你病了,要用法师的血治病。”

    卓玛还是不明白,却想到了别处;“怪不得大叔不让叫你小法师。你给我了好多血,刚才都晕倒了,如果大家都知道你是小法师,他们病了,都来要你的血,你会死的。”

    “哦。”无空佩服的五体投地。

    月亮湖到了,周围黑黢黢的,看不到拉琴家的篝火。

    “他们家,不会搬走了吧。”卓玛很失望。

    如果不能把卖羊毛的钱交给拉琴,她会惦记好久好久。

    找不到,卓玛解下铜钱,准备算一卦。

    “在那边。”无空指着湖对岸;“拉琴家的毡房,在那边。”

    卓玛伸长脖子,什么也看不到。

    “就在那边,我看到了毡房,还有羊群、牦牛和獒狗。”无空指着西南方向,很肯定地说道。

    “我看不到。你是天伦寺的小法师,肯定看的远了……”卓玛嘀咕着,收好铜钱催动黑骏马,小跑着绕湖赶去。

    “师兄说,不能说天伦寺和小法师。”

    “我忘了啊……我叫你无空哥哥。可是,草原上没有叫无空的哥哥啊。”

    “没有吗?”

    “是没有。”卓玛肯定地点点头;“我替你取个草原名字吧。多吉好不好,护法金刚啊。”

    “不好不好,不喜欢金刚,金刚经太难背了。”

    “强巴呢,是弥勒佛的化身。”

    “不好不好,想一个没有佛的名字。”

    “那就叫加措好了,最大的海子。”

    “最大的孩子?”

    “是海子,比如这个月亮湖,就是个小海子。”

    “不好,我不喜欢水。师兄总把我带去湖里游泳,喝了好多水。”无空不认可这个名字。

    “不喜欢水……就叫……千诺吧。你每天都要说千诺,好听。”卓玛充满希冀的看着他;“不错吧?”

    “空雪千诺……比金刚海子什么的都好,就千诺吧。”无空满意了,这个名字,可让他随时记起师尊。

    “还有姓呢。”卓玛的思绪,千回百转;“千诺哥哥,我叫江卓玛,你也要跟我姓,叫江千诺。”

    无空摸摸胸口的玉牌,说:“我姓杨,叫杨千诺。”

    “杨千诺……千诺哥哥”卓玛有点失望;“也好听啊。还有,千诺哥哥头上的金箍,怎么去掉啊?”

    无空听不到卓玛关于牛角金箍的那些话。他耳中的鲜花,枯萎了。

    拉琴家的毡房就在不远处,他又开始耳鸣了,是那种夹杂着刺耳的啸叫的哭泣声。

    只有死人的时候,才会出现如此凄凉的啸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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