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活见鬼了真是!这么大个活人难不成被你吃了?老子看你就是想独吞!”那个络腮胡突然拔高了声音。不知是那马儿被这声音吓到了还是如何,那马儿听了这一声突然打了一个喷嚏,抖了两下,踢踏几步,那马车于是也跟着挪动几寸。正在车下躲藏的唐姝没料到这样的情况,那马车悠悠倾斜一下,就要碾到她的脚,她一下子喊出声来,“啊!”接着又惊慌失措的从那马车下爬了出来。

    那几个大汉看着这场‘突发事件’各自大眼瞪小眼。

    逃离被马车辗的狼窝的唐姝一脸惊魂未定的看着眼前的一群虎窝。深吸了一口气貌似镇定的说,“嗨……”

    “我去,你这个小兔崽子!”那个马车夫平白无故因为她被络腮胡给臭骂了半天,现在心里正气闷,看到唐姝这个罪魁祸首自然是找到了出气口,说着就要过来抓她。

    “等一下!”唐姝伸出左手挡在面前,脑海里思索着关于自己学到过的关于这种情况的应急措施,那啥……对,把财物扔到对面感紧跑?唐姝说干就干。只见一条黑色的抛物线,接着是清脆的一声响,唐姝拔腿便跑,然而……为什么这群人看都不看那钱袋,这怎么不按套路来?

    直到唐姝被一个大汉拎小鸡一样的提起来之后,唐姝才想起唐书给自己传授武功的事,虽然当时自己并不能行云流水的运用体内那一股力量,但是这种情况下也顾不得行不行,总得试一下了。

    思及此,唐姝果断的冲那大汉扛着她的那只坚实粗壮的手臂狠狠的咬了一口,那大汉条件反射般的直接将唐姝丢在地上。唐姝打了个滚,顾不得疼,摇晃着站起来,一字一顿的认真说道,“你们不要过来,我是个有武功的人,刚才不发威是想让你们知难而退,你们要是再逼我就不要怪我取你们的小命了。”话毕还阴惨惨的笑着又补了一句,“我动起手的话你们可是会死无全尸的哦。”

    那几个大汉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接着爆发出一阵雷霆似得嘲笑声,在这寂静的只有鸟虫声的树林里回荡着。

    “你有什么武功,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呀。”其中一个男人咧着嘴看着她,挑衅似的说。

    “别逼我。”唐姝压声说道。

    “我看你就是个草包,还在这装蒜。”一个男人说。

    “不如乖乖跟我们去官爷那领赏,还能给你个痛快的死法。”络腮胡说。

    “哈哈哈哈。”男人粗狂的笑声震荡着,鸟儿飞起黑压压的一片,在朦胧的夜里就像是谁扔了一块黑色的绡布。

    “我说了,别逼我!”唐姝突然轻喝一声,一只手缓缓抬起,就像一个被操弄的人偶。

    “哈!”唐姝手掌向前一推。林中风起,树叶摇动,那些人见状都呆立不动。

    然而,一分钟过后……

    “怎么没什么动静?”络腮胡说。

    “好像只是刚好吹过了那么一阵风而已……”马车夫看了看寂静的周围思衬着说道。

    然而最崩溃的人还是唐姝,她举着一只手心中好不尴尬……说好的武功呢?

    刚才是分明清楚的感觉到体内有那样一股澄澈的气流在游走的……但是在她要释放的时候却都堪堪堵在了经脉里,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唐书那个女人骗我的吗?唐姝看着眼前一群‘坏人’欲哭无泪的想。

    “原来是骗人的把戏!哈哈!”那群人笑道。

    完了完了这下自己死无葬身之地了……唐姝默默收回手,转身就跑。

    那些人见状岂肯善罢甘休,一窝蜂的追将上来。唐姝一个心急便绊倒在地,她的手擦破一条长长的血痕,然而她来不及多想,那大汉就要追上她了!

    突然林中传来一声短促尖锐的呼啸声。

    一只精致的小箭破空而来直直插入那大汉眉心。

    一个蒙面男子身手如轻云,腾飞似巧燕,招招都是杀招,刀刀都是绝命。那些惊恐的喊叫声,痛苦的求饶声,疼痛时睁大的失真的眼睛,还有漂浮在空中的血腥味深深刺激着唐姝的大脑,不消一时,地上就躺了一片黑压压的尸体。浓重夜色里黑的血,从已经死亡的躯体的细小的伤口处,洇染到初夏温柔的散发着青草气味的泥土上。

    那些尸体又唤起她不久前的记忆,本该因获救而喜悦的唐姝看着这些,这些尸体,这些终究是因为自己而死的尸体,他们或许也有妻儿。如今却躺在这里等着那些腐虫的啃食。

    她忍着喉中几欲作呕的感觉,勉强拱了拱手说道,“多谢恩人相救,只是他们只是要领我去拿赏金,恩人也不用把他们都杀了呀。”

    那位‘恩人’此刻才仿佛转过头来。被遮住的半张脸上的那双眼睛奇怪的明亮,定定地看着她,眼神中有一丝探究。

    怎么这个人就像在哪里见过一样?唐姝暗自惊奇着想道。

    ‘恩人’看着她疑惑的表情,忽然眼角一挑,虽然他的下半张脸被面纱遮盖着,然而那双眼睛分明是笑了——而且是不屑的笑容。

    “他们的命重要吗?”这位‘恩人’靠近一步说道。眼前这位‘恩人’站到唐姝面前足足比她高出一个头,他的声音不是十分低沉,然而却叫人觉得不胜压力,至少唐姝如此觉得。他看起来不是十分强壮,但是也不会觉得瘦弱,行动之间轻巧灵活,给人一种矫健的感觉。

    他靠近他的时候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香气,沉木香的味道,舒缓,内敛。竟叫唐姝一时有一些慌神。

    “众生平等,王公贵族也都一样。”唐姝躲开那叫人魂不守舍的味道,认真说道。

    “一样吗?哼,有些人生来命是草芥,死不足惜,无人记得。有些人生来就在高台,众人拥护,这怎么就是一样呢?”他分明是眉眼弯弯的模样,眼神却冰冷刺骨,说出口的话也丝毫不留情面。

    唐姝听他这样说,认真反驳道,“难道只有王公贵族在这世上活着才算活着吗?我们这些人,这些你口中命如草芥的人就不是活着吗?”她想起石胥当时只是因为自己无意间进入训练场地,想起那军医告诉她如果被将军发现她作为女子冒入军营会处死她的话,眼泪簌簌落下,或许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闪着泪光的眼睛就像夜空下流光的银河,“为什么你们这样不把人命当一回事呢?”也许她自己也不清楚,她是在对面前这个神秘男子说,还是在向那个人倾诉。

    唐姝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那个高高在上,一身银铠的男人了。大概是因为最近遇到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那个神秘男子的一双好看的眼睛流露出一丝淡淡的诧异不解。随后又很快消失。面前的唐姝红着鼻子忍着眼泪,一张平淡的小脸竟增色不少。神秘男子竟然一时语塞了。

    唐姝这时才想起,“你为啥要戴着面罩?”

    神秘男子随口诌道,“既是杀人,光明正大的露脸不是有点太过于招摇了吗?而且我这种模样肯定会被人一眼记住的。”

    “为什么,是因为太丑了吗?”唐姝认真的说道。

    这种女人是怎么平安的从太关国走到这的?

    远远的一群飞鸟成黑压压一片乌云惊起而去。

    “有人过来了。”神秘男子皱眉道。

    “哎,真的假的,我还正愁这路该怎么走呢!”唐姝拍了拍手笑着说。

    却见那神秘男子带着一眼琢磨不透的笑意看着手舞足蹈的天真的唐姝,“你还想走呢?”

    哎?这是什么意思?唐姝疑惑的望着他那此刻突然邪恶的眼神,惊声道,“你对我有所图谋?!”

    男子不屑地看了她一眼,看起来时懒得搭理她,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成掌向她后背袭来。

    唐姝只觉得风吹过一样的凉意从身后拂过,接着就是轻微的钝痛,她两眼一黑就不省人事了。唐姝脑子里最后飘过的是自己后悔不迭地领悟:杀你的一定是坏人,帮你的却不一定是好人。

    不过一会。一小队轻骑,约莫有十来人左右的样子向这里赶来。

    为首的男子墨发冠于脑后,显得十分俊秀。一双眼睛清冽如湖水,平静下面却有隐隐波涛。他的嘴巴尤其好看,唇纹淡淡,形状刻画的精美尤甚,鼻梁高挺,让人惊异世界上会有这样完美的容颜。然而一身平静内敛的气质却不会显得他女气太过,反倒是沉稳许多。他身穿淡蓝色玄纹镶深蓝边云纹劲装,腰佩蓝色犀角袋,脚踩青锻马靴,端立于马上,身姿笔挺,风貌绰约,可堪入画。

    他面不改色的看着据他一米处前,那堆成小山似的尸体,好看的眉毛几不可察的皱了皱。

    “回禀王爷!这些人约死了有一刻钟了!凶手应该还没跑远,看手法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那马下立着的男子拱手说道。

    马上的男人却掉过马头,清越的声音中没有一丝杂质,也不带一点感情,“关我们何事。”

    “可是……女王派我们来查此案的……我们才打听到那个人被一个扮作马车夫的人劫走,好不容易追踪到此,若是不找到那个画像上的人,恐女王怪罪……”马下的人犹犹豫豫的说道。

    元炎禀终于面色有了一丝变化,一丝冰冷的变化。他的声音愈加的冰冷,“你们是我的人还是女王的人!”

    那男人忙颤颤巍巍的跪倒在地,“自是王爷的人!”

    元炎禀冷哼一声不再看他,面上又恢复了那张平静无澜的面孔。他的眼睛望过黑暗中密密的森林,没有起伏的声音逸出,“把这些尸体处理掉。”

    “是!那人忙应声道。

    月华幽明,夜色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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