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行?”谢琅华满目疑惑的看着余烨:“兄长要去哪里?”

    余烨看着她淡淡一笑,言语间也有颇多无奈,他叹了一声说道:“昨日才收到家族来信,信上说父亲病重,我乃余氏一族的嫡子,在外面放荡了这么多年,也该回去承担自己该承担的责任了!”

    无论他愿或不愿这便是他的宿命,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无可奈何,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万事顺遂,有的只是身不由已罢了。

    “兄长,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兄长对琅华的照拂,琅华铭记于心,无论何时只要兄长有需要,只需修书一封,天涯海角琅华都会去的。”谢琅华心头闪过一股酸涩,她双目微红,凝神看着余烨说的格外陈恳。

    她何其有幸能得余烨与华玥两位兄长!

    他们待她真心实意便如亲妹妹一般,这份情她永远牢记于心。

    “好。”余烨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头,他看着谢琅华勾唇一笑:“千里搭帐篷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兄妹二人就此别过,若哪一日你需要相助便派人言语一声。”余烨一字一句的说道。

    “兄长,一路顺风!”谢琅华对着余烨盈盈一福。

    余烨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谢琅华亲自把余烨送了出去,目送着余烨上了马车,缓缓的消失在她眼中。

    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也不知此生还有没有相见的机会。

    世事无常,多少人一别便成了永别。

    只愿她与余烨兄长,此生还有重逢的那一日!

    待全然看不见余烨的身影后,谢琅华才转身回去。

    “琅华,发生什么事了?”见她面色不佳,萧氏一脸担忧的问道。

    谢琅华看着萧氏,她微微勾动唇角说道:“余烨兄长是来向我辞行的,也不知这一别还有没有相见的那一日。”

    自古离别最伤情,谢琅华心中难受的厉害。

    萧氏抬手为谢琅华夹了几块点心,她柔声说道:“有缘一定会再见的。”

    方幻云给谢琅华倒了一杯酒。

    谢琅华一句话都没有说,她接过酒一饮而尽。

    方幻云又给她倒了一杯!

    谢琅华仰头喝了下去。

    春桃一脸担忧想要上前劝阻,萧氏看着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这些日子琅华活得太苦了,是时候让她发泄一番。

    春桃这才作罢!

    萧氏亲自给谢琅华倒了一杯酒。

    谢琅华接过酒,笑盈盈的看着萧氏说道:“多谢母亲。”

    几杯酒下肚,她眼中已然带了迷离的神色。

    “来,我们母女二人干一杯!”萧氏也端了杯酒,她一脸疼惜的看着谢琅华。

    “好。”谢琅华扬眉一笑,举起手中的酒杯,与萧氏手中的酒杯碰了碰,而后她一口饮尽杯中的酒。

    萧氏也是一饮而尽。

    萧氏陪着谢琅华喝了好几杯,她都有些醉了。

    饮完最后一杯酒之后,谢琅华身子一软趴在桌上竟然睡着了。

    “琅华!”萧氏轻轻的推了推她,她闭着眼一点反应都没有。

    萧氏与方幻云对视一眼,两个人眼中都含着疼惜。

    方幻云与春桃把谢琅华送回了房。

    谢琅华这一醉可醉的不轻,真真是不省人事。

    萧氏在她榻边坐着,她凝神看着她,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

    她每日里是怎么过的,她这个做母亲的是一清二楚。

    她深知她的心中比黄连还苦,因着怕她们担忧,她连放声哭上一场都不能。

    萧氏在她榻边坐了许久才转身离开。

    房中焚着百合香。

    春桃和方幻云都退下了,只剩下谢琅华一个人。

    即便在睡梦中,她的眼泪还是止不住的落下来。

    为了不打扰她,春桃还把绿毛鹦鹉也拿了出去。

    这一日,燕京城中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王玄与季妩的婚约才定下没多久,便有一个消息传回了燕京。

    早在与王玄定下婚约之前,季妩便与自己的表哥暗生情愫,私底下两个人早已互许终身,季妩誓死不愿嫁给王玄,奈何家族以表哥的性命胁迫,季妩只能应下这门亲事。

    心中有爱便无所畏惧,就在前两日,季妩竟做出与表哥私奔的事来,幸好家族及时发现将季妩擒了回来,怎知万般绝望之下季妩竟做出投湖的傻事来。

    也不知怎的这件事竟传到了燕京,且闹得沸沸扬扬的。

    以王玄的身份这门亲事自然不成了。

    王晏与陈氏皆容不得这样的女子做王家的主母,不用王玄开口,王晏已经派人上溧阳季家退婚去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无论如何季妩都没有脸面在活在这个世上了,便是她想活家族也是不许的,她丢的可是整个季家的脸面,旁人只会说季家教女无方。

    依着各大家族一贯的手段,不出几日便会传来季妩因病暴毙的消息。

    这件事会以她的死来作为终结。

    怎料,王玄竟亲自给溧阳季家修书一封,说世人皆有成人之美,何不把一桩笑谈变为千古佳话,他差人给季妩送去了丰厚的嫁妆。

    他这么一出手,季妩自然不用死了,她非但不用死了,季家还为她与表哥定下婚事,只待过了年便让两人成婚。

    世人无不称赞王玄。

    一时之间王玄之名更胜往昔。

    余烨并未亲自向司马睿辞行,他只是给司马睿留下一封信,等司马睿收到信的时候,余烨早已离开了燕京城。

    司马睿看着余烨留下的信,他一个人在奉天殿坐了许久。

    自从勤政殿被烧毁之后,他便挪到了奉天殿处理公务。

    因着他尚未成婚后宫空虚,立后的事再度被提了起来,这一次众臣一致提议立莫良辰为后。

    莫良辰与谢琅华同为武将之女,且身份比谢琅华更为显赫,司马睿初登王位,无论怎么看莫良辰都是最合适的人选。

    文武百官还在等着他的答复。

    可他私心只愿与他并肩而立的那个人是谢琅华。

    夕阳西下,谢琅华还在睡。

    傍晚的时候,燕京突然发生一件大事,不知怎的崔行突然暴毙了。

    崔寅一死,整个崔家都在崔行的掌控之中,这几日他已经与诸位长老商议过了,准备让他的嫡长孙崔昊继任为崔家家主,他虽代为掌管崔家一切事宜,可到底名不正言不顺。

    崔行这么一暴毙,崔家瞬间乱了起来,很多人站出来争夺崔家家主之位。

    谢琅华还在睡,她自然不知晓这个消息。

    得知这个消息时候,王玄正在处理公务,他握着毛笔的手微微一顿。

    摇曳的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王礼凝神看着他说道:“郎君,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若非如此郎君脸上的表情怎会如此凝重。

    王玄淡淡的看了王礼一眼,他缓缓说道:“是他回来了。”

    王礼微微一怔,他满目震惊的看着王玄:“郎君,谁回来了?”

    王玄透过窗户朝外看了一眼,他垂眸说道:“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郎君说的可是崔家六郎?”王礼满目疑惑的问出声来。

    王玄没有言语。

    崔家六郎,七夜尊主,他从不认为他会如此轻易的死去。

    他乃七夜尊主的事突然被暴了出来,崔家何许门第?怎会容得下他这个污点来抹黑崔家的名声,势必要与他划清界限不说,还会亲自动手处理了他这个祸害,以示自己深明大义。

    先王也不会放过他的。

    崔家已让他忌惮不已,又出了一个七夜尊主,可随时随地的取他性命。

    当时的情形崔愠是不死不行了。

    他若是不死还会连累到她。

    如今崔家群龙无首,她又心心念念的都是他,他也该现身了。

    夜很深了。

    谢家所有人都歇下了。

    谢琅华还没有醒来,她眉头紧锁,满身酒气,双颊泛着些许红晕,面上满是挥之不去的痛苦,她口中发出一丝细微的声音来:“阿愠……阿愠……你不要离开我……”

    她字里行间满是刻骨的绝望与悲痛。

    寒风萧瑟,万物凋零。

    忽的,谢琅华房中的窗户闪了一下。

    一个人出现在谢琅华房中。

    夜辰与夜幕才现身,那人素手一挥,夜辰与夜幕瞬间动弹不得。

    两个人眼睛睁的大大的,死死的看着那个人,眼中一片震惊。

    那人站在崔愠的牌位前,定睛看着崔愠的牌位,他脸上的表情格外的复杂。

    在崔愠的牌位前站了片刻,他一步一步朝谢琅华走了过去。

    “阿愠……阿愠……”谢琅华口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来。

    那人大步走到谢琅华榻前,他满目温柔凝神看着她,缓缓坐在她榻边,抬手落在她脸上轻轻的抚摸着。

    谢琅华已经睡了许久,酒劲散去了很多,她眉头紧锁,在那人的注视下缓缓的睁开眼来。

    “阿琅!”那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入骨的思念直白的写在他的眼中。

    屋里燃着一盏灯,他的面容清晰的落入谢琅华眼中。

    谢琅华神色迷离的看着他,仿若得到糖的孩童一般,她脸上含着前所未有的满足,勾唇一笑,那一笑如云破月出,光彩照人的很。

    她带着酒气喃喃说道:“阿愠你回来了,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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