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晏瀛洲回来后,阮思在饭桌上将如何安置红叶的事说了。

    晏瀛洲道:“我原打算另辟一间牢房给她住,但豆子先将她领回来了,夫人做主就好。”

    阮思故意打趣道:“我还以为你要金屋藏娇呢。”

    晏瀛洲给她夹了一筷子菜,面不改色地说:“是豆子。”

    随侍在旁的金铃儿狠狠剜了窦一鸣一眼。

    窦一鸣委屈巴巴地开口道:“嫂子,不是我啊,是……”

    晏瀛洲眼风一扫。

    “是我突然想到的,”窦一鸣赶紧改口道,“嫂子冰雪聪明,一定会有法子的。”

    他不禁为自己的急智而自豪。

    阮思笑道:“难得小豆子夸我,金铃儿,给他再盛一碗饭去。”

    窦一鸣嘿嘿笑着,挠了挠头。

    金铃儿盛了满满一碗饭,没好气地塞他手里,嘀咕道:“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因为老大家的伙食好啊!每天都能捞到油水。”

    他笑眯眯地接过碗,对金铃儿挤了挤眼。

    阮思道:“我师兄去了大半日了,怎么还不见回来?”

    银瓶儿答道:“小姐别担心,许是有别的事暂时绊住了。”

    晏瀛洲放下碗,突然说道:“乔乔,你去一趟傅家,让马车停在东城,晚上在马车上等我。”

    阮思疑道:“那你呢,你要去做什么?”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阮思,问道:“怎么,舍不得我?”

    想起卫长声的话,阮思才没心情和他调笑,瞪着他道:“你不是答应过我,以后什么都不瞒着我吗?”

    “嗯。”

    晏瀛洲敛去笑意,认真地说道:“我要去做贼。”

    窦一鸣大惊,大半碗饭扣在了自己身上。

    “老、老大?”

    晏瀛洲淡淡道:“今晚,我要夜探裴家。”

    饭后,阮思让银瓶儿套了车,上车先行前往傅家。

    临行前,晏瀛洲命人塞了个香炉在车内,香炉里洒了好几把百合香。

    偏生晏瀛洲还不准她掀帘子。

    阮思呛得连连咳嗽,到傅家时全身都是花香味。

    “也不知他在搞什么鬼……”

    她借口有事相商,坐在偏厅和岑吟吃了大半盏茶,快到亥时才告辞离开。

    岑吟想起什么,微笑道:“前些日子,晏司狱来过傅家。”

    阮思愣道:“我夫君?他来做什么?”

    “他说,他家夫人很喜欢枫叶林的那几眼温泉。”

    阮思的脸一下子红了。

    岑吟道:“晏大人说他去问过了,得知傅家买了那块地,是故想多出些银子买来送他夫人。”

    “他这个人……”

    她的心里又甜蜜又不安。

    完了完了,她好像一直没跟晏瀛洲说,自己和岑吟合伙买地盖庄子的事。

    岑吟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笑道:“恕我多嘴,我觉得夫妻之间还是多多沟通的好。”

    “傅夫人说的是。”

    她还跟晏瀛洲说什么,夫妻一体,他俩之间不必有所隐瞒。

    转眼,她就被自己给打脸了。

    岑吟命人送阮思出去时,阮思还在想着,是不是该把所有事情都跟晏瀛洲说呢?

    卫长声那席话倒也没什么。

    但她最大的秘密,她却没有勇气开口提及……

    马车早已等在傅家后门。

    窦一鸣坐在前面充当车夫,为她打起帘子,低声道:“嫂子,老大还没过来。”

    车厢里花香四溢。

    阮思有些担忧,抱膝坐在车中,小声道:“豆子,我们要不要去前面等他?”

    再过两个街口就是裴家。

    晏瀛洲让她在傅家后门等着接应他。

    窦一鸣往后靠了靠,压低声音道:“不了吧,老大的安排自有他的道理……”

    “你们几个,去那边看看!”

    不远处,只听有人大声说着什么。

    “豆子?”

    “嫂子别急,”窦一鸣伸长脖子看了看说,“前面有十几个举着火把的男人往这边来了。”

    “是巡逻的捕快吗?”

    “不是,看打扮应该是家丁。”

    裴家的家丁?

    阮思捏了一把汗,窦一鸣转了转僵硬的脖子,勉强摆出个闲散的姿势靠在车旁。

    “怎么回事?”

    连羽率领几个捕快巡逻时,刚好看到裴家大呼小叫地搜查。

    领头的家丁道:“捕头大哥,我们是裴家的。家里今晚遭了贼,惊扰了老太爷。”

    一听是裴家遭窃,连羽的脸都绿了。

    要命了!

    裴老太师要是告到衙门去,他这个捕头还不得被江郡守生吞活剥了?

    他赶紧问道:“你们可看到那贼往哪里跑的?”

    家丁道:“翻过院墙就不见了,这边只有一条路,应该往前面去了。”

    “来人,你们几个,去那边,剩下的人跟我来。”

    连羽带着几名捕快,陪裴家的家丁一起往这边走来。

    “豆子,待会他们来了,你就催马疾驰引他们追过来,我们替你家老大引开追兵。”

    “知道了。”

    阮思虽有盘算,但心中担忧,突然感到帘子好像被风吹起。

    马车微微往下一沉,但帘子马上又落回原处。

    “别说话。”

    黑暗中,晏瀛洲的声音低低响起。

    阮思摸索到身边的男人,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紧紧依偎在他身边。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喂,谁家的马车?”

    车厢外传来连羽的声音,阮思有些紧张地盯着帘子。

    窦一鸣从车上跳下来,嬉笑道:“连大哥!你连我都不认识了吗?”

    “豆子?”

    连羽大感意外,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傅家的后门,又盯着他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嘿嘿,我陪我家老大来接嫂子。”

    连羽皱眉道:“你们晏大人也在车上?”

    “对啊,老大刚接到嫂子,嫂子今晚来傅家做客,一直没回来,老大担心……”

    窦一鸣扯着慌,话却越来越多。

    连羽“哦”了一声,转身作势要走。

    窦一鸣刚松了口气,连羽突然用刀鞘挑开帘子。

    帘子一掀,馥郁的百合香直冲鼻腔,呛得连羽狼狈地搓了搓鼻子。

    帘后,露出两条亲密相依的身影。

    阮思有些惊异地看着他,问道:“连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连羽的老脸红了。

    “咳,你家晏大人真疼媳妇啊,那么晚还特意出来接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住地往里面瞟。

    晏瀛洲淡淡道:“正因为晚了,我才出来接夫人。”

    听到他平静冷淡的声音,连羽隐约有些失望,又不甘心地往车厢里看了一眼。

    他果然看到一角黑色的衣袍。

    晏瀛洲总是穿黑衣。

    连羽见了衣角,心中不疑有他,只得讪笑道:“我接着忙去了,你们快回去吧。”

    窦一鸣赶着马车离开了。

    车厢里,晏瀛洲道:“夫人别担心,我只是虚张声势,让裴家以为遭贼,明日等他们去报官吧。”

    阮思虽不知他的用意,但还是点头道:“嗯,我就知道,以你的身手不会……”

    她突然感到触到他胳膊的指尖有些黏腻。

    晏瀛洲用手指抵住她的唇,低声道:“没事的,小伤而已。”

    裴家的佛堂果然有古怪。

    今晚差点被连羽撞破,但好在他命人烧了百合香,把血腥味完全压了下去。

    一切,只等明日……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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