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就在被巨龙吓得涕泪横流、眸睁口张的凌新城,面惊渐甚、动口欲呼之时,与他对脸相望的剑老,头也没回的,仅仅是纵用他的右臂向后轻描淡写地随意一挥,那来势汹汹、气势如虹的巨龙,便似若被人按了暂停键的移动玩偶一般,瞬间体僵定格,再前不能。

    这一瞬间,那庞然巨物的本是凶恶瘆人的眼眸中,惊色顿起。

    转瞬之后,随着剑老右手五指,亦如游鱼摆尾一般的轻舞挥毕,其身背后,亦如飞行山体一般巨硕无比的庞大龙兽,体躯骤燃。

    不过眨眼之间的功夫,遍身火现,体躯定格的巨龙,便被它那满身腾起的赤焰给活生生地焚作了一团灰烬。

    一阵清风拂过,身化灰烬的巨龙,便随风吹而飘散无踪。

    倘若,凌新城此时向下看去,那么他就定然是会发现,自己此刻正悬身立在可怖的万米高空之上——在他那虚空踩踏的双脚下,群山如虫、鹰鸟翱翔,白云缓飘。

    “老夫我只是想用行动来证明,我接下来所说得每一句话,都绝非虚假妄语。老夫我,绝不是在向你开玩笑。”

    腰板直挺,昂首捋须的剑老,于左手后背置负之际,一脸肃穆地沉声言道:“令郎不凡,我想你已从他那降世之际,所伴生而起的异象当中知晓一二。而现在你也看见了,在他身体上所流涌着的那团蓝色能量,是你们寻常人所不曾拥有的异能。说来,你可能不信。你们所在的这片世界,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最后时刻,而最有希望拯救这片世界的,便是令郎。”

    言语音落,不再着手捋须的剑老,用着他那一双略显混浊的褐色眼眸,似若鹰隼望物一般的,直勾勾地盯视起眼前的凌新城来。

    “唔咕~”

    被剑老盯望得心里有些发毛的凌新城,不由自主地咽吞了一口唾沫。

    顷刻之后,大脑回神的他,总算是想明白了自己该怎么做了——凌新城冲向剑老,亦如小鸡啄米般地接连点头道:“我信!我信!您说什么,我都信!真的!真的!”

    尽管剑老所说的话,在凌新城看来有些玄乎扯淡,但是,他又并不认为眼前这位宛如神袛一般的老者,会无聊到如此大费周章的弄出这般花火,就只是为蒙骗一下自己这区区一介凡民愚夫。

    “孺子可教也。十二年,这是你们夫妇二人扶养此子的时间。十二年后,此子将由我带走。从那之后,他的一切,由我经手,你们将无权再行干涉过问。”

    剑老闻言见状,极为欣然满意地点头说道。

    凌新城闻言,登及面露骇色。在死死地盯望了一眼自己怀抱中的孩儿后,于面露哭相之际,再度扭头望向身前剑老。

    望着眼前那不怒自威的剑老,眸中泪泛的凌新城,含泪颤声道:“这……这……好,好吧。我听您的。”

    言语间,凌新城十分屈服地冲向剑老颔首点了点头。

    尽管对于自己的孩儿将要被人带走一事,显得极为的不舍、震愤以及懊恼,但他知道,这事儿由不得他不应,自己是没得选的。

    刚刚灰飞烟灭的巨龙,现在还历历在目,凌新城扪心自问,自己可是完全不想就这么的如那适才巨龙一般,身化飞灰,随风而逝。

    当然,更关键的是,凌新城他知道,自己即使是身化飞灰了也并不能改变什么。他认得出老者目中的神色。

    那是毫不留情的目色。那是一种不可撼动的坚定,它让凌新城深知,眼前的老者并不会因为自己的几滴泪水,就放弃自己所欲行将做的事情。

    同时,凌新城也的确是深深地惧怕于他眼前的剑老,他这也是近乎本能地选择屈服于剑老。

    在这之前,外出行商的凌新城,也有幸见过一些个亦如剑老这般的修行者。但是,那些个家伙在他看来,与此刻眼前的这位老者比起来,真的是滴水与沧海之前的差距!

    就冲剑老适才那一挥灭巨龙的那一手儿,凌新城便完全笃定了自己心中的这般想法。

    当然,实际上,两者彼此间的差距,比他所判断的,还要差得大的多。

    “所幸,我还有十二年来看护我的孩儿。在这些年里我……”

    屈服于剑老强绝无敌的实力之下的凌新城,如此这般的念想着。

    借此,他自顾自地安慰起自己心中难平的愤慨,难掩的悲伤。

    转瞬间,还没等那暗自菲薄的凌新城,从沉思深虑当中缓过神来,他便与剑老二人齐身回临到原本身在的产房之中。

    发现四周景象再度生变的凌新城,停下了心头万千思绪,而后,近乎本能的驱使下,凌新城再度扭头四望起来。

    只是一眼,凌新城便看出了,自己现在是回到了自家当中。而下一眼,他便骇然发现了自己心系伊人相较先前的变化。

    木床软铺上,仍是瘫趴在俏皮女子怀抱中保持定格的王莹,就在适才还面色苍白,憔悴不已的她,此刻不知因何,面色上已然变得亦如往日那般的红润且有光泽。

    而从她自俏皮女子的酥胸上,隐约流露出的明眸中,凌新城看到了往日的明亮。

    除此之外,王莹适才因生育所致,凌乱不堪的满头蓝发,不知怎的,现在居然井然有序地搭放在了她那轻垂的双肩上。

    …………

    种种迹象上,凌新城看得出来,他的她,整个人的精神儿,在自己离开的这短短两三分的光景中,都已全然恢复过来了。

    虽然不知怎的,但这是个好事情。

    就在满腹疑惑,面露喜色的凌新城,自顾自地心想起来之际,他的耳畔传来剑老那虽是沧桑但却铿锵有力的声音。

    “方才,我已经用秘术为令爱除却缠身疲累、未尽的痛楚。并且让她青春永驻,使她百年之内再无病痛。另,粮仓里的金银珠宝,也算是我对你们夫妻二人的一些补偿。虽说它们可能相较于你们所珍重的这个孩儿来说,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但恕老夫,也就只能做至如此了。”

    凌新城听闻剑老口说话语之后,猛然回头望向剑老。然而,这一眼,他却是未能见得剑老尊容——原本在他身前正对处直身傲立着的剑老,在浑然不觉的境况下,不知何时,悄然不见。

    随着剑老话音落寂,转瞬间,本是冻结凝固的时间,再度流转。

    与此同时,那些个因时间暂停而身陷定格的花草虫鸟、蛇鼠人马,一切的一切,再行动作。

    …………

    …………

    …………

    十二年的光阴,说慢不快,但是说快,却也极快。毕竟每天看似很多的时间,在全然度过之后就会让人感觉——啊,这一天,好似就是一晃眼的功夫呢。一年过去,亦是如此。十年过去,何尝不是?

    过去的光阴,回首望去,再多不过弹指间。

    早前还是男婴的他,转眼间便已是一翩翩少年郎。并且,他还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凌沐风”。

    在这十二年间,这小小的凌家大院里,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期间,凌新城将时间定格时,眼见剑老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王莹阐述明了。

    起初,因知子要远走而伤心欲绝的王莹,终日是以泪洗面。

    然而,任她如何痛哭流涕,也无济于事。正所谓,天命难违。

    不论怎样,她最终也就只能选择接受。

    她亦是明白。

    最后的最后,尽管仍是心有不甘,但她也只能选择坦然接受。毕竟,生活还是要继续。她不想就这么倒在自己最重要的两个男人面前,她告诉自己要好好的。要在这十二年里,把最好的自己奉献给最爱的他。

    在那十二年间,俏皮女子与那凌拓海,十分不幸地相继过世。

    在凌沐风出生后不久,对他心生羡慕的俏皮女子很快便有了身孕。十月怀胎安然度过的她,在临盆时身体突然病变。最终,执意要生下腹中孩儿的她,身死在了产房之中。

    俏皮女子产下的那名女婴,与其模样极为相像——稍有长成的女婴,在旁人看起来,简直就是她母亲的翻版。

    那模样像的,给人以一种错觉,她根本就是她的母亲本人!她根本就是借由胎腹,破壳新生的她!

    女孩的左侧肩头,有着跟俏皮女子一模一样的漆黑印记。

    这在旁人看来诡异瘆人,甚是不详的漆黑印记,与俏皮女子的一样,是擦不去、也洗不掉,甚至于连刮也无法刮去——刀切肤又生,印随肤生现。

    女孩被他的父亲凌拓海取名为“凌梦雪”,据悉俏皮女子的名字也唤作“梦雪”,她叫“何梦雪”。

    凌拓海在自己所深爱的妻子死后,因接受不了妻子转眼便突然撒手人寰的不争现实,致使精神上变得有些失常。后于凌梦雪四岁时,因一场意外而身故亡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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