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陆家家里突然传出两道吼声。

    陆小海穿着亵衣亵裤,提着一把弓箭,披头散发地从卧室里跑出来。

    他后面是闻声而来的里正。

    “贼子大胆!”陆小海站在门口怒不可竭地吼了一声,正要拔步追去。

    里正一把抓住陆小海的手臂,“小海!”

    里正又是忌惮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别追了!”

    怪不得世人都说轩辕军是嗜血无情的恶魔,这宋老头前脚刚下葬,后脚就有人来拿走佩剑!

    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从陆小海海里拿走佩剑,除了那位副将,不做第二猜想!

    被人涮了,出力出钱还没得讨好!

    里正暗自啐了一口,面上还是死劲拉着陆小海,苦苦劝道,“小海,你听爹的!那人…那人武力高强,你不是他的对手!就算追上去又能如何?他要拿走,那就拿走吧!”

    “不行!”陆小海瞪着眼睛,怒道,“那是我的!”

    里正暗道‘不好’,四肢紧紧攀在陆小海身上,“小海!你听爹的!爹不准你去!”

    陆小海挣扎了许久,没能挣脱,背着里正往前奔出一里。

    里正被颠得脸色发白,为了这个儿子,咬着牙不松手。

    追到村外,陆小海满身的汗,背着里正,陆小海提着弓箭四下扫视了一圈,没看到那人的身影,狠狠地剁了跺脚。

    一脚踢在路旁的石碑上,挥舞着弓箭,箭尖在几寸厚的石碑碑面上滑过,撞出耀眼的火花。

    里正松了口气,想张口劝陆小海回家,感受额咯陆小海刚松懈下来的身体顿时紧绷起来。

    里正心下一咯噔。

    抬头一看,就看见不远处的山路上有一个娇小的背影,正抱着什么往前跑。

    又是一阵阵惊呼和犬吠。

    几个村民被狗拖着从山坡上跑下来,狗的目标正好是那抱着佩剑往前狂奔的娇小背影。

    陆小海冷哼了一声,脸色微微狰狞,往后退了一步,搭箭拉弓。

    里正也看出来了,前头那个身影,明显不是那个赠刀的副将!

    箭离弦而去。

    陆小海的箭法不错,箭直接射入偷剑者的肩背。

    里正心下大喜。

    然而,那偷剑的贼委实不是一般人,被箭射中,也只是脚下踉跄了一下,逃跑的速度不仅没有减慢反而加快了许多,很快就把从山坡上追下来的狗和人都远远地甩在身后。

    陆小海看着很快消失在山路尽头的人影,脸色铁青。

    里正瞠目结舌地看着那贼像只小猎豹极快消失在眼前,回头看自家儿子脸色难看,忙千安慰万安抚,终于把陆小海带回家。

    三里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

    宋晓抱着韩鸦的佩剑一路北行,草草处理了一下肩膀上的伤,宋晓仰躺在野外草垛里,拿起佩剑擦拭。

    明晃晃的刀身,映着她狼狈苍白的脸色,宋晓抿嘴一笑。

    能拿到这把剑,真是太幸运了。

    宋晓小心翼翼地放下佩剑,拿出干馍馍啃。

    在庭院里,韩鸦锋芒毕露,一招便制服了所有流浪汉。

    宋晓捧着馍馍,消瘦的脸庞渐渐柔和下来。

    “以后,这个小姑娘就承蒙你多多照顾了。”

    三里屯的人,对韩鸦‘偷偷摸摸’进入村庄,还砍伤了村庄的人,颇有微词,里正带着人到宋家,打着帮忙的旗号,其实是想讨公道。

    后来看到韩鸦的实力,又畏又怕,见韩鸦出手大方,便想着要从韩鸦身上刮下几层肉来。

    韩鸦一看就不是热心的人。

    他为何对三里屯的人,态度那样温和?

    还不是因为自己?

    宋晓紧紧地抱着佩剑,嘴角微翘,陷入梦乡。

    韩鸦在客栈里歇脚,睡下后梦到宋晓。

    宋晓满身狼狈地躺在草垛里,韩鸦吃了一惊,怎么他刚离开,宋晓就变成这样了?!

    韩鸦走到宋晓身边,这个丫头刚开始时冷冰冰的,并不想理睬的自己,他离开的前一夜,这个小丫头两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仿佛随时都能哭出来的样子。

    韩鸦静静了看着宋晓,目光不知不觉地柔和下来。

    不知道梦到什么,宋晓眼角挂泪,脸色痛苦,好像被魇住了一般。

    韩鸦心下微微揪疼。

    这个他想尽法子,也要给她安排好以后的姑娘,做噩梦了,韩鸦蹲在宋晓身边,轻声唤道,“宋姑娘,宋姑娘,醒醒——”

    夜深人静。

    宋晓梦到爷爷,她还和爷爷生活在一起,一转眼却看到爷爷的坟墓。

    宋晓心下大震。

    爷爷已经去了……

    这偌大的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宋晓哭得很凶。

    就在她哭得伤心欲绝时,她听到韩鸦的声音,宋晓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韩大哥!”宋晓睁眼,撑起身,她还在那片荒芜的草地里,背靠草垛,满脸湿意。

    身旁没有韩鸦。

    宋晓站起身来,眼神坚定地望着远方。

    这些年,为了给宋爷爷治病,她曾随着镖队一起北上卖货,她比韩鸦更熟悉这里的路。

    走山路到下一个集市,比走大道省一半的路程。

    宋晓从怀里掏出几根中药了扔到嘴里咀嚼着,一路往前追去。

    越过无数座黑黢黢大山,穿过几片草茫茫的野地,宋晓伏在河水边,鞠水洗脸。

    与之前相比,宋晓黑了,皮肤粗糙了许多。

    肩膀上的伤凝结成一个黑疤。

    望着不远处起了烟雾的集镇,宋晓悠悠地吐了口气。

    这爷爷吃了药之后。宋晓又开始做饭。

    韩鸦要到集镇进行补给,她很快就能看到他了!

    脚上汲着一双破烂不堪的鞋子,宋晓脚下略为一顿。

    这一路,韩鸦休息了两日,他的身体到底还是没有完全养好。

    宋晓干裂的嘴唇微抿。

    ……

    韩鸦来到集镇,牵着才换的高大骏马,站在宝和堂门口看着大夫和病人来来往往,按住闷痛的胸口喘了口气。

    站了一会儿,韩鸦转身离开,拉着马匹到一家小摊贩面前,带走几个干饼。

    宋晓在一家酒楼的侧面探出头来,韩鸦脚下虚浮,一看就知他伤势加重了。

    宋晓看了看宝和堂的鎏金的招牌,眼眶渐渐红了,

    他没有进去,是因为他手里没钱了。

    他手里为什么没钱?

    是因为,他把大部分的钱,都留给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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