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道神_现代耽美_BL 作者:常叁思

    第44节

    险道神_现代耽美_BL 作者:常叁思

    第44节

    他想感慨一下这里有好多肽聚大佬,让人见了就想跪下,开口之后又想起这是一个冗长的话题,连忙刹住车,做起了最后的交代:“算了,等下次时间充裕了我再跟你说,我挂了啊。”

    路荣行其实还想听他碎叨一会儿,但心里清楚不合适,忍了一下,违心地说:“好。”

    “拜拜,”关捷说完,一时没有拿开手机,想等那边来挂。

    然而对面的路荣行也在等他,两人谁也没动,通话里静了几秒,倒是给了别人可趁之机。

    小灶1班和2班挨在一个转角上,四眼从教室里出来,看见关捷在2班门外趴着,立刻喊了他一声。

    这喊声融在背景音里,迅速传到了路荣行那边,虽然声音有点小,但他还是听见了,怎么感觉都和关捷不搭,揶揄了一句:“你好像混得不错啊,几天都不见,都被人喊上神了。”

    关捷有点麻木了,也最不怕他笑,不要脸地说:“那是,我们城南来的全都是神了。大佬是ji,ng神,小宇是婶婶,谙哥是女神,是不是很叼?”

    “是,可以出道了,”路荣行边说边笑,“组合名字就叫城南f4。”

    关捷觉得他有毒,哈了几声又拜了一下,这才轻轻地按了结束通话。

    打完电话他神清气爽,把手机还给刘谙,脚步轻快地晃进教室去cha科打诨了。

    一个星期下来,关捷和班上几位老是迟到的老兄已经建立了一点阶级友谊,下课为了换脑子会聊几句。

    这些人聊的话题横竖离不开化学,不是在斗题,就是逮着各种物质和元素瞎开玩笑。

    上次有一位讲了个冷笑话,问大家肽键应该有几个氮,便宜同学们群起响应,说是一个。结果那神经病说不对,正确答案应该是零个,因为太监没有蛋。

    这次关捷进来,又看见有位壮士在装逼,他说:“等我毕业了,有时间了,我就去弄个纹身,让五湖四海的化学健儿一看,就知道咱是自己人。”

    旁边立刻有人问:“你要纹啥?第23届icho的金牌吗?因为得不到,所以自己刻一个。”

    壮士嫌他的脑洞太俗,同时对自己也很有信心,冲他傲慢地摇了下食指,接着一拍左边的大臂:“我准备去纹个ptx的结构式,就绕着这儿纹一圈,你们觉得怎么样?”

    ptx的中文名叫岩沙海葵毒素,结构式七拐八弯,能活活画满一张a5的纸。

    关捷一听就喷了,路见不平地说:“我要是纹身的师傅,我就原地把你打死。”

    同学们看起来深有同感,一面倒地觉得壮士是个畜生。

    第二天晚上,许老师搞了个周测,考试内容全部出自本周的课程。

    这也就是n师的化院老师又牛又多,这才能在题海里抽出这么配套的考题,要是老明哥一个人,这卷子他能做,但不一定出得出来,这也正是他带学生出来参营的原因。

    外面的天地很大,牛人很多,见一见对开脱眼界,以及真正地学会自谦大有好处。

    关捷对知识点有点陌生,做题有点慢,交卷的时候还没做完,有把握的题也不多,他感觉成绩不会太好看,但被血虐的感觉比摸底好了一点。

    考完代班的老许让他们明天上午休息,正好是星期天,准他们睡个懒觉。

    老明哥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关捷喜上加喜,巴着他要ic卡。

    老明哥哑然失笑,觉得他真是个小土瓜:“那个什么,公交卡就能拿来打电话啊,这里那种卖网卡的地方就有得卖,你去问问学校的大哥大姐,自己买一张去。”

    他不说关捷哪儿知道这些名堂,颠颠地出了化学楼,到路上去拦大哥。

    n师晚上自习的学生不多,在路上乱逛的倒是不少,关捷拦住了几个带着篮球的大哥,被对方友好地告知:“男生寝室南二楼下的小超市门口,有个蹲点卖卡的桌子,不过这会儿人肯定已经走了,你要买的话,明天白天再去。”

    关捷笑着说:“谢谢哥,我还想问一下那个,北二在哪儿?”

    接他话的大哥长得敦实高状,面相有点凶,但很爱笑,耐心也足,给他从最容易找的食堂指起,出食堂的小门往前走,路过网吧就是小超市。

    关捷又谢了一遍,这才跑回寝室,回去发现大佬已经躺在床上了,正趴在床沿看邢大本,果然也是吃不消老许的光速小灶。

    另外室友则在艰难抉择,是将网瘾扼杀在摇篮里好呢,还是把握住苦短的春宵,出去打dota好。

    关捷什么都不想干,洗了裤衩滚到床上,摸出mp3听了会歌,因为心里没事,很快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他睡了个懒觉,起来寝室里已经接近半空了,大佬抱着书,小声问他:“你去不去自习?”

    关捷还要去买卡,并不是很想去,可比他聪明的人都去努力了,他又有点压力。

    今天刚好是六月一号,没几年前,他还在快乐地过儿童节,现在却到了放假不学习都愧疚的阶段。

    关捷犹豫了几秒,点了下头,他先去教室,占个位子再去买卡,打完电话再回去。

    --

    9点出头,路荣行还在去靳滕家的路上,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他单脚撑着车停在路边,拿出来看见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接通了发现果然是关捷。

    关捷嗨都没嗨一声,好像那座机是他家的号一样,上来就说:“你起来了吗?”

    “不起我用意念接你的电话吗,”路荣行单手撑着车把,立正了车身慢慢骑了起来。

    “你也可以先被我吵醒了再接,”关捷在话筒里听到了风声,纳闷地说,“风怎么这么大?”

    “你吵不醒,我醒了才开机,”路荣行慢悠悠地往前骑,“我在路上。”

    关捷没听到哐哐的动静,感觉他不像是在大巴上:“你去哪儿?接电话方便吗?”

    路荣行:“方便,我去一趟靳老师家,路上没人,有人我就停了,你别管了。你今天不上课吗?不然这个时间怎么会有空打电话。”

    “上午放半天假,”关捷头大地说,“不过别人都比较自觉,都回教室刷题去了。”

    路荣行调侃道:“别人都去自习就你不去,你会不会被孤立?”

    关捷笑着说:“学神们忙得连孤立别人的时间都没有,都不知道我姓关还是姓天,谁理我啊。”

    路荣行还记得上次挂断之前那个称号,重提起来说:“你不也是神吗?我看你就挺闲的。”

    “闲个毛,”关捷怕他觉得自己在外面瞎玩,连忙给自己挽尊,“我打完了就回去自习。你还有多久到靳老师家?我有点想他了。”

    出门之前,他们去过一趟靳滕家里,所以关捷没见靳滕的时间,和没见自己差不多长。

    他说他想靳滕,却没见着一句半句地想自己,路荣行突然想到这点,嘴上没说,但心里鬼使神差地对关捷产生了一点意见。

    他不说,关捷又不是他肚里的蛔虫,兀自说个不停,从他的月考成绩问到他姐、张一叶,似乎还挺有良心,惦记他熟悉的一切。

    路荣行跟他聊着骑到老地方,将手机移交给靳滕,那两位又扯了半个小时。

    于是等关捷挂掉电话,骇然发现已经11点了,他跑回多功能教室,大佬没想到他这么能煲电话粥,还以为他是在n师人生地不熟,跑得迷路了。

    买到电话卡之后,关捷一次就养成了每周日都要去打几个的习惯。

    高考的前天晚上,他又跑出去给他爸打了一个,询问他姐的状况。他爸说他会去陪考,让他顾好自己。

    关捷说好,等到周日再给家里打电话,关敏就已经结束高考,回到了家里,接到他的来电,表示对成绩非常没底。

    “答案对了的,”关敏在电话那头说,“没法对,很多题目回来就忘了,不知道自己选的是什么了,管它的,等结果吧。你呢,暑假回来不?”

    关捷既想又不想回去。

    他大概是没什么良心,也不明白思念的机制是什么,只是随着时间的递增,发现自己越来越想的人居然是路荣行。

    其实时间不长,但他感觉自己很久没见这个人了,想看他一眼、跟他随便干什么都好地一起呆一会儿、听他弹首歌。

    但要是回去了,这一届的化竞就没他什么事了。

    关捷喜欢化学,愿意为了它早起晚睡、放弃休息和娱乐,他不想离开,不想被淘汰。

    这时谁也没说想念,但路荣行也有点想他,不过程度还不算剧烈,只是每次星期天挂完电话,看着那一个多小时的通话时长,都有点震惊,不知道自己都在跟他扯些什么。

    6月27日,城南的期末考试拉开,整个晚自习期间,不老实的学生们还是到处乱晃。

    路荣行坐在教室里,看见胡新意和罗峰溜溜达达地从外面过去,总觉得那两人旁边少个人头。

    考完之后,在大扫除的时候,4班的班花趁乱过来递了个小巧的粉色信封,路荣行没法接,也不想当众折她的面子,指了下楼梯间,示意她到那边去说话。

    信封里的东西不言而喻,路荣行诚恳地说:“不好意思,这个我不能收。”

    班花有点委屈,她自认为各方面都不算差,而且还有句话叫女追男隔层纱,可谁知道隔的不是什么纱,而是一块铁板。

    不过路荣行不收拉倒,她也不是非他不可,只是到底不甘心,当着路荣行的面把情书揉了,深吸了一口气,不服输地说:“你不喜欢我,那你有喜欢的女生吗?有点话我能问一下,她是什么样的人吗?”

    路荣行长这么大,刻意留意过的女生只有两个,一个是初中的池筱曼,一个是画风清奇的刘谙。

    但他非常确定,自己对这两个女生没有非分之想,见不着人的时候脑子里都不会想起这些人,倒是关捷最近跳得厉害。

    前天做梦,路荣行还梦见他了,梦里关捷站在没人的教室里的窗户前面,背对着门、手cha着兜,瘦长的身形套着校服,站出来的背影居然有点酷。

    路荣行梦里也像是很久没见他了一样,有点想他,笑着喊了他一声。

    关捷应声回过头,身体没跟着转过来,只露了半张脸,表情有点冷漠,他说:我要走了。

    然后话音刚落,那扇窗户口突然倒灌进来一阵风,路荣行看见他的头发和衣服被风吹得飘了起来,还没来得及问他要走去哪里,下一秒人就原地消失了。

    路荣行不知道这个梦意味着什么,只是醒来心里空得厉害,像是失去了什么一样。

    没有人说得清楚,梦境和现实到底有没有玄学上的联系,但是在路荣行这里,现实里的关捷确实一直在“走”。

    7月17号他打电话回来,一边祝路荣行生日快乐,一边宣布了他以198名的低空飞行模式,留在了体验营。

    “我们换地方了,”关捷在电话那边抱怨,“这疙瘩住的太远了,旁边全是田,什么都没有,我就没给你买礼物,先欠着,回头补给你。”

    路荣行不太稀罕礼物,只是很久没见他了:“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

    关捷不太确定地说:“8月下旬吧,再刷一轮差不多就回。”

    可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他这次会在外面一直辗转,被教练带着到处听讲座,直接衔接到国初的考试。

    生活费方面,他出门没办卡,都是需要了就给家里打电话,李爱黎再往教练的卡上转。

    期间谢宇生先在200进50的结营考试上被刷走,走前根本来不及纪念,只仓促地留下了一张连清晰度都堪忧的合照,然后就悄无声息地走了。

    没有抱头痛哭的离别,没有被刷或幸存的感慨,关捷在强压的教室里上课,根本不知道谢宇生是什么时候坐车走的。

    而他自己,这次比上次更危险,干脆踩着50拿到的名额。

    然后包括t大在内的大学,在市里一个酒店里做了招生咨询。

    关捷过去的好学生光环不够,又是头一遭参加竞赛,眼下只有一个光杆省一,连l大的老师都对他很敷衍,他生平第一次模糊地体会到了学历上的歧视。

    很早就出来了,和大佬一起在大厅里等刘谙。

    大佬想签t大的预录,别人不要他,他一气之下后面的学校全没去,坐在大厅里生闷气。

    刘谙签了n大的预录,对她来说,事后证明这是一个非常英明的决定。

    因为国初考试的前几天,她在突然升降的气温里感冒了,身体状况一落千丈,整张脸白的发青,她还想往下撑,老明哥不知道她的情况,给她买了好些感冒药,可她的脸色却不见好转,因为学习的压力很重。

    越近国初,剩下的人就越拼,体验营早就结束了,没有课也没有人管,但所有的人从早上起来,除了三餐就是复习刷题,每天十二三个小时,就这么枯燥地过。

    关捷没敢顺她的意,偷偷给刘白打了电话。

    刘白连夜从市里赶来,押犯人一样把她押进了医院,查完血指标乱得一塌糊涂,刘白就在学校附近订了酒店,不许她再去自习室,天天逼她去逛公园,一直逛到考试那天。

    国初的考试时间是4个小时,不考实验。

    临考之前,关捷可能是被气氛影响到了,耳朵里一直在嗡,嗡到试卷发下来,这才做得忘记了。

    考完之后,刘白揪着他妹妹回市里了,关捷和大佬却被教练揪着,去了当地的z大开办的实验补习班,这个班很公益,不收授课费,只需要自费伙食和住宿。

    老明哥希望不管国初过不过,他们能尽可能尽早地接触各个学校的老师和知识面。

    关捷在z大开完小灶,被老明哥领着在市里搞了个两日游,两天里天天给路荣行打电话,他很想邻居,却又不敢说。

    然后不等少男怀完春,国初成绩就出来了。

    国初取全省的前20,李竞难第一,四眼第九,大佬第十七,关捷是十九,都是省一,一堆人绑在一起,继续在z大培训实验,一周之后进了省队的选拔考试。

    省队选拔刷2次,20进13,13再进5,关捷走到第二轮,理论还行、实验全砸,综合成绩排在第7,悄没声地被老师从选拔班里请了出去。

    12月11号是星期五,关捷一个人坐上了回市里的车,教练送他上火车,抱了下他让他别难过,说明年再来。

    关捷还笑着说好了,他上了火车就睡觉,到了被列车员摇醒,从省会坐大巴回镇上。

    他回到大院的时候,院里好多户都熄灯了,包括他家,好在月光有点亮,不至于让人觉得黑暗。

    关敏的分数刚过一本线,她选了个垫底的一本,离家很远,早在9月开学就去了外地,而关宽两口子多年以来都是9点就睡,现在已经快10点了。

    路荣行的窗户也黑了,但脚上的透气孔上还有微光在闪,那是电视的荧光。

    狂潮似的思念瞬间就淹没了他,在他离路荣行只剩几米的时候。

    关捷拎着行李,走到他窗前敲了两下。

    路荣行听见有人敲窗,本来想问谁在外面,可心里突然灵光一闪,近乎有了种灵犀式的感应,他刹上拖鞋大步走到窗前,拉掉销子猛地拉开,关捷的脸登时就露了出来。

    他好像长高了一点,但是瘦得很明显,身上挎着个斜挎包,黑色的带子上印着体验营的标志。

    路荣行心里眼里同时一跳,刚想笑,又怔住了。

    因为关捷先对他笑了一下,然后眼里莹光流转,眼泪掉得毫无预兆。

    关捷从来没有这样过,他向来高兴就笑、痛了就哭,眼下他却在笑着哭,比他小时候嚎啕大哭的时候,看着伤心几倍。

    路荣行心里揪了一下,有种被惊吓到的痛感,他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

    塞林格说,爱是想碰触却又缩回的手。

    可路荣行在想过之后,还是将手伸出防盗条,捧住了关捷的脸,替他已经不能叫做矮子的矮子擦了下眼泪。

    朋友和兄弟会借出肩膀,但不会像他这样,用这种下意识的、近似于抚摸的手势来碰触对方,并且即使隔着铁条,也有将他抱进怀里的冲动。

    在有生以来最长的离别,以及关捷失败的痛苦里,路荣行突然明白了这个人对他而言,接在邻居、朋友之后的身份和意义。

    第118章

    技不如人就得走人, 关捷也不是输不起。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不会痛苦,就是一双新买的鞋都有磨合期,更何况是刻骨铭心的失败。

    事实上出发的时候, 关捷完全没想过自己能够走到今天, 他一走就是半年,头一次参赛就杀到了全省前七, 这个成绩平心而论,虽然不到金字塔的顶尖,但也到了中上层。

    关捷未必不清楚,想要一次得奖, 有点痴心妄想,只是他处在那种全身心奋斗的环境里,一心只想再往前一步。

    可惜竞赛从来残酷, 并不是他只要他足够努力, 就能得到他追求的东西。

    靳滕以前告诉他,要接受有人比自己强,而眼下关捷才刚刚走到初窥强者的地步,他会接受,但却不是现在。

    从被老师点到名,再到车站和其他市的落选党告别,最后走进大院,关捷的心情都挺平静。

    他很服气, 没怨别人也不恨自己,像是拿得起、放得下, 一副平常心参赛的模样。

    直到看见路荣行,关捷才发现自己原来这么难受。

    被碾压的无力、离目标最近却最远的不甘心、奋力拼过后遗留的疲惫、对老师父母的辜负,以及对这个人的思念和依赖,或许都是让他突然泪崩的理由。

    路荣行的手擦过来的一瞬间,关捷意识里像是开了一道闸,情绪的洪流汹涌而出,让他完全忘了要在暗恋的人面前保持什么好形象。

    他心如刀绞地闭着眼睛,往下撇着嘴角,五官都皱在一起,哭得声音因为压抑反倒没什么声音,只是肩膀抽得厉害。

    谁说菜ji就不能有点梦想呢?

    关捷也想留在队里,去看一眼传说中的金牌长什么样。

    这么用力的哭相,怎么也好看不了,路荣行却因为感情的牵动,突然心疼得无以复加。

    他在关捷的眼皮子底下抹了好几下,温热的泪水的却不断冲刷,弄得关捷大半张脸和他的手上都是水。

    关捷的愈合能力其实不错,照他的作风,过一阵子自己就好了,可路荣行心里却被一种陌生的保护欲迅速充满。

    他心里很酸,有种被什么捏住的闷堵,不想看见关捷哭,想哄他、抱他,甚至替他受过。

    冬天的夜里气温很低,很快沁得关捷的脸和自己的手指一片寒凉。

    路荣行用头抵着防盗条,左手开弓地用大拇指给他撇了下眼底,语气放得很轻:“外面冷,先进来,我去给你开门。”

    关捷陷在宣泄的激动里,哭到半聋,根本没太听清他说了什么,也没感觉到路荣行撤了手,就那么保持着脖子微微往前伸的样子,僵在夜色里艰难哽咽。

    路荣行上身套了件羽绒服,腿上来不及穿裤子,光着秋裤就出来了。

    这么单薄根本扛不住夜里的低温,他原本的打算也是有什么都进去再说,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一搭上关捷的肩膀就忘了。

    他的身体似乎比理智更想关捷,路荣行将他拉到面向自己,接着手臂一只收、一只后绕,猛地将人揽进了怀里。

    两副单薄的胸膛重重地撞在一起,路荣行一改温吞懒散,用力搂住了他,心里这才有了种他回来了的实感。

    原来他对关矮子的惦记和醋意,都是因为喜欢吗?

    可从小一起混到大,悠关恋爱加载的至关重要的几种感觉,神秘感、新鲜感以及吸引力,可以说是要什么没什么,自己怎么会喜欢他?

    因为他长得乖?有点小聪明?性格还不赖?对自己也好吗?

    路荣行一时也琢磨不透,这些原因到底够不够怦然心动,不过脑子里虽然茫然,心里却不太怕。

    他有底气肯定,家长不会难为他,所以比起看上的人居然是个男的这种猛料,路荣行更感兴趣的是自己的意识变化。

    他一边心不在焉地琢磨,一边紧紧地搂着人,将下巴戳在关捷的头顶,感受着怀里传来的阵阵颤抖,暂时什么也没说。

    哭也是发泄的一种,路荣行并不想拦着他,因为清楚他哭不了多久。

    关捷在撞击和勒压里慢慢清醒了一些,鼻腔里充斥着久违又熟悉的洗衣液香味,这个拥抱也亲密到依偎。

    可他暂时无心怀念和荡漾,只是眼眶里越来越热、越来越满,泪水从眼睛里流出来,瞬间被眼睛压着的衣服吸干。

    脸上那种shi乎乎的凉意不见了,关捷恍惚感觉到了一点温暖,手上没有任何动作,半杵半靠地捂在路荣行怀里低到无声地痛哭。

    其实不过是一场考试,以后每年都会按时办,哭成这样可能有些矫情。

    可在擅长的地方摔跟头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加上他也累了,刷题那会儿没觉到的辛苦,在无所事事的空闲里和挫败感中回忆起来,忽然就有种变了味的不值得。

    因为心里确实有一点,类似于梦想和目标的野心,所以关捷没法不失望。

    懒神到底也是神,路荣行料事如神,关捷的闷声伤大悲果然很快就收场了,他哭了五六分钟,时间不长,但足够路荣行只穿秋裤的腿冻到拔凉。

    关捷哭起来仅凭一股久别重逢的冲动,停下来一头热的脑门慢慢冷却,又成了一条知道荣辱的好汉。

    他小时候当着路荣行哭都会不好意思,大了自尊心作祟,这种心理只强不弱。

    关捷用脸怼在自己搞shi的衣服上,泪不流、肩膀也不抖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抬头。

    他有点怕路荣行笑他,这么大个人了,居然为一场考试怂成这样,但又有点想仔细看看这人。刚刚一照面视野就糊了,关捷都没有看清他的脸,而且也不可能就这么搂到天长地久。

    他磨蹭了几秒,刚做好心理建设,见他平静下来的路荣行却抢了先,拍了下他的后背说:“我说,你不会睡着了吧?”

    关捷就是激动了点,并不是缺心眼,闻言立刻从他颈窝里移开了头,声音闷闷的:“怎么可能?我又不是马。”

    马才站着睡,而他的最低标准都是坐下。

    路荣行松开他,看他直起脊背,眼神有点游移,像是不敢看自己,笑了下,追着他的眼睛明知故问:“怎么,嚎都嚎完了,才想起来要不好意思啊?”

    那种看破不说破的气氛才是最要命的,眼下已经戳破了,关捷反倒破罐子破摔的没那么尴尬了,拿他搞过竞赛的脑筋来找借口,脑海深处瞬间就亮起了一个智慧的小灯泡。

    “谁嚎了?”他乱七八糟瞎幽默地说,“我这叫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汪完了,该你了。”

    路荣行刚刚还对他充满了呵护之情,转眼气氛全崩,无奈之余还是高兴。

    即使是装的,他也更乐于看关捷的笑脸,闻言胸膛微震地再次抱住了他:“我没你热情,汪不出来,抱一下抵账吧。”

    这个拥抱的初衷很纯洁,只是庆祝久别重逢。

    关捷心下倏地一软,连忙用被他搂住后自由度严重下降的双手环住了他的腰侧,相互在对方背后拍了拍。

    这时头顶的月亮被云层遮住,云薄的地方漏着月光,光芒聚成束,从上往下撒,依稀像是一条条月光做成的路。

    两人抱了半分钟,各自冷却的大脑迅速感觉到了严冬的存在感,一个回来得急、一个出来的急,低温加身,都是一样的冷。

    路荣行还光着脚,先扛不住地将他推了起来,招呼他进去说。

    关捷跟他分开了一点,立刻瞥见了他的秋裤配光脚,合起来就是一个大写的要感冒。

    天这么冷,他体质那么差,可他就这么出来了,看起来像是特别关心自己,关捷一瞬间又被他触动了,伸手推着他就往里走,嘴上找着借口:“走走走,我快冻死了。”

    路荣行这才有功夫留意了一下他的穿着,皱了下眉心,伸手一摸他的手,感觉触手冰凉,干脆抓着没放,准备这么捂着进去了,同时越过他,就要去给他提行李。

    关捷走的时候,以为秋天就会回来,所以只带了一件夹衣,回来的路上,他把能套在一起的短袖长袖外套全裹在了身上,穿得很不成体统,但还是有点扛不住。

    东西就在他自己手边,他没让路荣行拿,弯了下腰先拎在了手里,手牵手地被拉进了堂屋。

    路荣行的手比他暖和,牵着有种让人幻想的暧昧,关捷确定自己喜欢他,盯了好几眼,还是没有挣开。

    他不会主动去揩路荣行的油,但要是被动的,那他肯定偷着暗爽,毕竟是正常饮食男女,达不到圣人那么伟光正。

    其实关捷就是贼胆小,比如牵他的这位才刚开窍,心里就完全没有这种甜蜜的小烦恼。

    路荣行牵得不知道多自然坦荡,等他回过神来,有时间了,他还要琢磨怎么把二百五掰弯了骗到手。

    眼下路荣行还想不了那么多,他麻利地将关捷拉近屋里,反手带上了门,关捷不用他交代,顺路把行李放在了堂屋的门口,然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他的屋。

    路荣行不爱添东西,屋里还是他记忆里的布置,关捷吁了口气,有种终于回到自己地盘的感觉,虽然他真正的地盘在隔壁。

    屋里虽然也冷,但比外面要好得多,路荣行拉开衣柜拽出一床毯子,提过来抖开就裹在了关捷身上,裹好自己也坐到沙发上,拿毯子角盖住腿脚,面对面地跟他聊天。

    路荣行:“你怎么要回来了也不说一声?”

    关捷确实有点冷,也没有那么细的心,能觉得火车大巴的座位不干净,担心弄脏路荣行的毯子,路荣行来裹他,他就在里面捏着毯子的搭接口,一团烂泥一样瘫到沙发上,身心一放松下来,立刻打了个困顿的哈欠。

    他那些小小的伤心事,路荣行愿意问,他就可以说,因为这是关心的一种,而他潜意识里,希望获得这人更多的关注。

    “被刷得太突然了,”关捷抬眼看他说,“有点懵。”

    当时他跟前十三名一起在教室里刷题,省选的老师过来敲了下他的桌子,很小声地让他出去。

    出去之后就在走廊里,老师说他们没进前五,这次很遗憾,然后打包上车一条龙,大佬估计都不知道他走了。

    然后关捷懵了一路,大概故作坚强实在考验演技,他全身心地投入了才没露馅。

    路荣行看他现在也挺懵的,“嗯”了一声,一副耐心倾听的模样,另一边又拿了个沙发垫,捞着他的后脑勺给他垫了下头。

    关捷享受着他的服务,心里还是有点难过,接着说:“想起来的时候已经到市里了,我要是给我爸打电话,我妈肯定让他开摩托车去接我,天太冷了,那么远,我想着打个的直接到了,省得他们担心,就没打。”

    “那我呢?”路荣行跟他开玩笑,“我又没有摩托车,不会走夜路去接你,你怎么不给我打?”

    关捷肺腑里总是有股驱不散的气馁,他垂下眼帘,沉默了几秒说:“我……不知道给你打电话说什么。”

    说他被刷下来了,马上就回来吗?他不想说这些,他想说的是胜利、是荣耀,不是这种灰溜溜的铩羽而归。

    路荣行没想到竞赛对他的打击这么大,另一方面也有点惊讶,他居然有这么强的好胜心。

    这特质在他身上,其实有点少见,不过路荣行突然有点明白了,自己会喜欢他的一个理由。

    关捷一直在蜕变,他初中比小学懂事,高中又比初中优秀,幅度从轻微到明显,以后会变成什么样路荣行不知道,但未知的东西更让人期待。

    “不知道说什么你就说,”路荣行教他道,“喂路荣行,我回来了,你来市里接我。”

    关捷被他理直气壮的语气逗得勾了下嘴角,嘀咕道:“我可不敢这么使唤你。”

    路荣行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为什么不敢?”

    关捷看了他一眼,默默地在心里说,因为我很在乎你,只有你回来了,叫我我去接你的份。

    但这话他不能说,于是关捷只好打岔:“因为我很穷,用不起会弹琵琶的司机。”

    路荣行难以苟同地说:“你不穷,你有我,我虽然不是司机,但我会弹琵琶。”

    他真的很喜欢抠字眼,关捷也真的喜欢他,他觉得世上再也找不到一个人,会像路荣行这么陪着他了。

    第119章

    关捷一直在外面给他周播, 所以13进5之前的事路荣行都知道,只着重问了下这周的事。

    竞赛看着高大上,但培训选拔无非就是做题考试, 日子比学校里还要枯燥, 关捷没什么可说的,三言两语交代干净了。

    化学实验也是一门玄学, c,ao作不注意要完,太注意了也得完。

    一个实验给4个小时的考试时间,中间等烘干等穿滤,要是等饿了, 还可以出去吃个零食,吃完回来多半要失忆,所以沸石没加、倒掉产物留废液之类的窒息c,ao作层出不穷。

    关捷倒是没干这种事, 他就是纯粹的倒霉, 烘干完坩埚突然翻了,产物泼了一半,还不等进入计算环节,先就跪送了20分。

    这个怨不了别人,只能怪他自己毛手毛脚,就是这么多年都毛过来了,只有这次悔得想剁手。

    路荣行听完也觉得有点可惜,综合和第五名只有2.5分的差距, 比差25分还让人意难平。

    关捷还没走出情绪,话比平时要少, 路荣行只好扛起了带头聊天的重任,说:“你明天早上跟我一起回学校吗?”

    教练说回来要是累了,可以先休息一个星期。

    关捷说实话还没想过这个问题,闻言愣了两秒,心里还是没有主意:“睡起来了再说吧,到时候想去就去,不想就在家里玩两天再去。”

    以前他从来不敢逃学,现在一张嘴就是两天,看来真是量大了,也元气大伤了。

    路荣行应了下声,其实没什么可干的,可就是还想跟他坐会儿,顿了下说:“你晚上在哪儿吃的饭?现在饿不饿,给你找点儿东西吃?”

    “别找了,不饿,”关捷一副提不起劲的样子,“打车的时候在路上买了个鞋拔子锅盔吃了,现在胃里还顶得慌。”

    那饼做的不好,又干又硬,跟选拔被刷的苦果一样难以下咽,关捷提着齁老沉的行李,懒得过马路去买水,哽着脖子啃完了它。

    路荣行听了却在想,难怪他瘦了这么多,在外面估计都没怎么好好吃饭。

    他尊重关捷的意见,不过还是起来了,没找吃的,找了盒牛奶,扔进果盘里倒上热水,让它们开始热传递,边忙活边说:“你在家休息几天也好,反正你们教练没回来,你也上不了课。”

    关捷被他那种自己好像一定会继续冲竞赛的自然语气弄得愣了一下,嘴里瞬间有点发苦。

    直到今年的国决考完之前,化竞班都不会再开课了。

    要么是教练,要么是大佬的一个家长,后面的冬令营和考试都必须全程陪同。

    教练让他回来好好啃书,可是关捷不想看了,他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可还是连省队都进不了,可以想象国家队离他就更远了。

    李竞难是这次选拔的综合第一,但他是初二下直接跳级上的高中,今年和关捷同岁,却比他高一个年级,竞赛的经验也长一年。

    李竞难去年冲进国决,拿了个银牌,在寝室里说起那些金牌制造大省的顶尖实力,那种欲言又止、不忿又不得不服的表情,跟自己看他简直是半斤八两。

    如果外面的高手真的有那么多、那么强,那他再来一年,万一又是衬红花的绿叶……关捷这两天老是忍不住琢磨这个,然后越想就越没法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必要从跌倒的地方再爬起来。

    路荣行看他表情不对,用脚抬了下他的腿说:“你怎么了?是不是困了,怎么突然就走神了?”

    关捷真的很茫然,但又有点难以启齿,因为就这么放弃了,好像自己是被挫得抬不起头一样,他纠结了半天,最后出于信任和依靠,还是说出了心里真正的想法。

    “我不知道,”他抬眼对上路荣行的,满脸都是难以抉择,“明年还该不该继续冲竞赛。”

    “教练说让我明年再去,我说好,因为不好我去参加高考,掉了这么长时间的课,成绩肯定比以前还烂,而且我真的搞不好语文和英语。”

    “再说出去了这一趟,回来我就高二了,可是我连自己的班级和座位都不知道在哪里。”

    关捷没有参与,不知道高中的班是怎么分的。

    胡新意现在在哪个班,彭剑南选的是文科还是理科,老张还是不是9班的班主任……这些他一概不清楚,半年的竞赛生涯让他和学校有点脱节了。

    想到这些,关捷心里油然而生一点寂寞,同时还有些他以前那个空荡荡的脑瓜子,根本不会去想的深谋远虑。

    “所以要是考大学的话,用竞赛签的学校,应该会比我去高考考出来的要好一点。”

    他的目标可以不设那么高,再拿一个省一过体验营,完了和刘谙一样,早点签一个大学的预录,签了回来拼高考,拿到一本线就能上。

    “可要是继续搞竞赛,”关捷皱着眉毛,心里在几天之内已经学会了权衡,而权衡的结果就是畏手畏脚、想又不敢。

    他对路荣行笑了一下,心里有点憋屈:“我又老在想,万一下次钱花了,又得到一个这样的结果,那我没法跟家里交代。”

    还没开始拼搏,就拼命在想那条一朝咬过自己的蛇,这个心态说实话,已经有了点输的成分。

    要是路荣行愿意,可以写800字的小作文批评他的止步不前,大讲特讲他这是浪费天赋。

    可关捷刚碰完壁回来,正在情绪的低谷里,需要时间来自我调节,其他无论是谁,是想打ji血还是泼冷水,都应该往后让一让。

    路荣行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他灌ji汤,而且只是费用问题的话,他可以给……不,先借给关捷,至于以后的事就以后再说。

    但现在提借钱不合适,因为关捷眼下最大的问题不是钱,而是没信心了,这东西路荣行给不了他,只能等他自己找补回来。

    路荣行顺毛lū ,拍了下他的肩膀,安慰道:“即使要参加,也是明年的事,时间多得是,这个你可以慢慢想,再跟你爸妈好好聊聊,你是去补课,又不是出去玩,我觉得他们会支持你的。”

    正好他也该好好想想,自己和关捷的这个私事。

    道理关捷都懂,李爱黎向来也把他和关敏的学习看得很重,不至于因为费用贵,就会说出让他算了的这种话,关捷只是觉得,自己增加了家里的负担。

    他敷衍地点了下头,立刻将它抛到了脑后,这事想起来就有点烦,烦了就会表露到脸上,而他好久没见路荣行,不想一直对他板着个脸。

    其实现在已经不早了,他该回家洗洗睡了,但关捷眼里没有手表,只有对面的那个人,他坐起来了一点,问了下路荣行的近况,考试、身体和家里都怎么样。

    路荣行有问必答,他还是老样子,数学成绩依旧赤贫,感冒刚好,家里一切正常。

    关捷其实还有一点点想问他的感情问题,最后忍住了。

    两人深更半夜在房里嘀嘀咕咕,路荣行简单给他科普了一下城南文理分班的c,ao作。

    关捷听完才知道,9班应该大体还在,只是少了和多了个别人。

    至于学校会怎么安排他这种连期末考试都缺席的竞赛狗,是在原班保留位置,还是看在省一的面子上直接抽进实验班,这个路荣行就不清楚了。

    汪杨睡了一觉起来上厕所,拉开房门听见儿子屋里有说话的声音,敲开门一看,居然是路荣行那个焦孟不离的焦老弟回来了。

    关捷裹在她买的毯子里,少年的身形盖得严严实实,但脸上都看得出瘦了,还是走之前更耐看一点。

    这要是她的儿子,瘦得这么明显,汪杨肯定心疼坏了,但关捷是隔壁的,比起心疼,汪杨更加惊讶,她笑着招呼道:“诶?小捷回来了啊,考试考完了吧,得了几等奖啊?”

    路荣行一听就觉得最后那句有点不妥,但他妈都说出口了,妥不妥也就这样了,他也就没吭声。

    院里出个省里得奖的学生比较稀罕,满院子都知道宽叔家的调皮佬上道了,在关捷还没回来的时候,给他戴了一堆高到能戳穿大气层的高帽子。

    他这趟无功而返,只要出门被院里的人撞见,少不了会被问到这个得没得奖的问题,所以防是防不过来,只能平常心了。

    其实关捷看得出来,路荣行的妈没有恶意,但他还是被刺了一下,心里瞬间催生出了一种伤口被撒盐的隐痛。

    “没得奖,”他有点尴尬地笑了一下,“阿姨,我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在汪杨看来,这次没得,他照样是个厉害到超出她预料的孩子,因为听说关捷已经拿到了高考减10分的慧免。

    她有点没醒透,夜视力也不行,没太看清关捷的表情,只是听他语气正常,就以为天下太平,裹紧衣服笑着走了:“没有没有,你们俩跟在说悄悄话一样,我那屋里根本听不到,我起来跑厕所,你们说你们的,甭管我。”

    关捷却没继续说了,汪杨过来打断,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在这儿坐了一个小时。

    路荣行明天还要上课,关捷该看的看、该发泄的发泄了,也得回去洗澡了,他拉开毯子站起来说:“快半夜了,我回去洗了,你把门关了,也快睡吧。”

    路荣行又去拉柜门,翻出一件棉服,愣是要关捷套上了。

    两个家门相隔总共不到十五米,一溜烟就跑过去了,关捷觉得他真是不嫌麻烦,叽叽歪歪地还是穿在了身上。

    路荣行说是出来关门,实际上却帮他把行李拎回了家。

    东西提到手里,路荣行才发现他这个包非常沉,里面有一半,都是关捷竞赛用过的教材和在外面抄的笔记。

    很快李爱黎被关捷隔着窗户喊醒,来开门的时候高兴坏了,拉开之后盯着他从头到脚地看,被他瘦到有点脱相的样子弄得心里特别不舒服,一直在碎碎念,怪他回来不给信,问他是不是钱不够,在外面没饭吃,把自己搞成这样。

    关捷的泪腺像是出了毛病,差点又被她念叨泪汪汪,好在李爱黎单方面认定他肯定饿了,急吼吼地去厨房给他打ji蛋了。

    路荣行实在是穿得太少了,李爱黎不知道他今天回来,床都没有给他铺,关捷没条件邀请路荣行煨被窝,只好又把他送了回去。

    回到家里,关捷等了几分钟,端着面碗在爸妈房里边吃边坦白,欲言又止地说对不起。

    之前李爱黎往老明哥卡里打钱的时候,私底下是在家里跟关宽讨论过,儿子这个竞赛怎么这么贵,是不是骗人的。

    可等看到他这么辛苦和消沉的样子,又那么努力,就压根忘了钱的事,只是心酸又心疼。

    他们家这个老幺,从小就玩心大,不把成绩当回事,这还是关宽两口子头一回见他在学习方面这么耿耿于怀,所以那些个集训费,就当是教他收心的学费了。

    这么想也不算亏,李爱黎给他切了个橙子,因为很不擅长在家里说对不起、我爱你之类的话,只能骂是爱地说:“你可真是我的傻儿子,跟自己爹妈之间,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你不是就差别人2.5分吗?这么一点,你明年用一整年,还赶不上来啊?”

    “就是,”关宽在旁边想得美,“你什么时候也弄个金牌银牌啥的回来,让我跟你妈也出去嘚瑟嘚瑟。”

    关捷在跟他们谈钱,他们却在跟他谈金牌,这个结果好到没边,可以说是正中他的下怀。

    心上最大的负担卸掉之后,关捷洗完躺下就睡了,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第二天早上10点,路荣行来推他小黑屋的门,他还蜷在被子里安稳地补觉。

    路荣行在他床边坐了一会儿,不见背对着自己的他有醒来的迹象,拿手撑在他那边的空位上,歪着上身看他。

    关捷很会掖被子,肩膀脖子捂得一丝风都钻不进去,只有一颗头露在外面,下巴往下收着,头发长了没剪,盖的不太看得见脸。

    路荣行有点希望他能自己醒过来,也有挠他捏他的心思,不过最后没整他,让考场失意的人安稳地做梦去了。

    走前他在关捷的书桌上就地取材,留了张纸条,纸上压了片钥匙,钥匙下面压着一行字。

    第44节

    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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