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诏中军大帐,阁罗凤脸色铁青,看着跪在堂前的西路军偏将,厉声说道:“你说什么?清溪关败了,无数唐军正向眉州城赶来,且有一支人数不下于一万的军队一路上南直奔南诏而去?”

    清溪关外可是有着三万军士,又有着本王的亲信将领统率,怎么可能败的这么快?”

    面对着阁罗凤的质问,偏将无奈道:“回禀国主,此次主持清溪关战事的既不是石皓,也不是汉州主将马宏远,而是一位年方十六的白衣少年,此人用兵如神,往往能料敌于先,我家主将在他手中吃了好几次亏,战败之际,他竟派出三千铁骑在我们赶来眉州的必经之路上设下伏击,原本从清溪关战场上撤下来的五千兵士,经此一战堪堪剩下一千,也正是因为如此,足足耽搁我们一日的时间,若不是如此,昨日我们就能赶来眉州。”

    似乎是为了印证此人的话语,帐帘掀开,一名亲卫躬身报道:“启禀国主,我军后方出现数万唐军,声势震天,有军士南面的眉山也插满了唐军的旌旗,声势浩荡,如今他们正想中军冲来,庞将军已经率领一万兵士前去阻挡,临行之前,庞江军让国主早做准备,一旦这些唐军形成合围之势,我们再想撤,恐怕会付出不小的代价。”

    怎么就败了,本王麾下可是有着十万兵马,怎么会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败了?直至今日,阁罗凤依然能够记得一月之前,十万军士誓师北伐,自己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阁罗凤身旁的中年文士自然知道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上前两步,凝声道:“国主,如今败局已定,目前最重要的是把眉州城外的这些儿郎安然带回南诏,这些儿郎是我南诏的底蕴,若是我们有他们,无论是吐蕃还是剑南,取我南诏皆是易如反掌,寿王睚眦必报,经此一役,我们与剑南道之间的仇怨已经不可抹平,国主应该早做准备。”

    阁罗凤终究不是别人,明白了事情的关键,看着账内的一众亲信,双眼布满血丝,痛声道:“传令各营,即可撤军!”

    一声令下全军开拔,撤军之名,转瞬之间传遍南诏各营。

    不远处立于高山之上与李无心并肩立的石皓,看着面前的少年开口说道:“少帅,就这么让他们撤了?”

    回头看了一眼,李无心淡笑一声,开口说道:“自然不会让他们这就么撤了,我剑南道可不是谁想来就来想去便去的,只不过观其声势,阁罗凤此刻麾下依然有着四万人马,若是太过逼迫,他们做困兽之斗,我们也会损失惨重,反而会让其看出我们兵力不足,等他们撤的差不多是,劳烦是将军、马将军带领麾下人马从后掩杀便可,既不可追之过急也不可怯手怯脚。”

    “至于眉州城内,有我率领三千骑兵前去支援,只希望父王能够坚持住!”自始至终云淡风轻少年老成的白衣少年说起寿王之时,青涩的面容之上终于浮现一丝担忧之色。

    半个时辰之后,眉州将军府尸横遍野,原本四百亲卫,此刻能够站起身来的不足二十,就是这二十人形成了最后一层力量,挡住了南诏一百名兵士的进攻,不知何时,将军府外响起了阵阵马蹄声,一位白衣少年,身后跟随着五百白虎营将士赶来支援,看了看堂前的场景,白衣不染纤尘的少年双眼血红,抽出身后亲卫的唐刀,生生的杀出一条血路,走到堂前,看着坐在堂前,一袭玄衣宛若从血水中捞上来的寿王,当即跪下,颤声说道:“父王,儿臣来迟了。”

    在刚刚的拼杀中受了不小的伤,此刻在韦嫣语搀扶下站起身来的李清上前两步看着双膝跪倒在地的少年,摸了少年的额头,温声说道:“无心终究长大了,再也不是数年之前那个只想着能够吃上肉的幼儿了。”

    无心,这些年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能够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你若是想,为父可以让人全国寻找。”

    听到此言,衣衫染血的少年抬头看着面色苍白的李清,郑重道:“无心没有父母,父王、母后就是无心的亲生父母。”

    无奈的摇了摇头,自然明白自己这位义子的脾性,今日既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日后就算是无心的亲生父母真的走到他面前,恐怕他也不会相认,面色苍白的李清咳嗽出一口鲜血,也没有在此处纠结,强忍住身上的疼痛,温声说道:“此间事了,为父在成都新建一军,名为白虎军,我儿无心为统帅!”

    半月之后,剑南道战报传入京师长安,举国震惊,一月之前,南诏十万大军誓师北伐,何等意气风发,剑南南境各州无一合之敌,但就是这么一支军队,自从玄衣寿王返回剑南之后,短短半月,十万大军前前后后损伤七万,仅有三万人狼狈而归。

    天宝年间,帝国对外战事无数,但是从未取得过如此大胜,以一道之力,数万疲敝之兵,独面南诏举国大军,杀得南诏军力尽丧,这是怎样的壮举?所有人毫不怀疑,经此一役,南诏二十年之内,再也没有北犯之力,玄衣寿王之名再次响彻帝都,这次玄衣寿王的名声比以往任何都要响亮,上至王侯将相达官显贵,下至酒楼茶肆坊间布衣。

    大明宫含元殿,此次朝会百官俱到,所有人都知道这次朝会的目的是什么,等到御案上的帝王、帝后坐定以后,李隆基对着身旁的高力士点了点头。

    高力士当即对殿外喊道,“传剑南使者!”

    声音经久不息,半晌之后,一位风尘仆仆身着戎装的男子双膝跪地,躬身行礼,而后说道:“微臣剑南节度使麾下城防军主将石皓,拜见陛下!微臣奉寿王殿下回京向陛下陈明剑南道战情。”

    “此次南诏十万大军誓师北伐,我剑南道南境各州无一合之敌,自从殿下星夜兼程返回剑南以后,马不停蹄赶往眉州,誓与眉州共存亡,寿王殿下以区区两万之兵独面南诏七万主力,支撑数十日,为的就是能够让清溪关的唐军对南诏西路军形成兵力上的优势,期间眉州城内的十大各州主将战死六位,城破之前两日,寿王殿下为了鼓舞士气,亲率三千骑兵出城与一万南诏骑兵会战,当时城楼之上寿王妃白衣鼓起,三千将士齐齐抽刀,杀得一万南诏骑兵,人仰马翻,两万名将士省下来不过一千左右,最艰难时南诏大军兵入眉州城将军府前堂外,寿王殿下当时就端刀坐在大堂之内,经此一战,寿王殿下身受刀伤剑伤,至今卧床不起!”

    说着,从怀中掏出奏折,递给侍候在一旁的宫中侍从,开口道:“这是剑南道的军报,请陛下预览。”

    并没有看奏折上的战报,李隆基站起身来,意气风发道:“好,好,不愧是嫡系皇族血脉,果然没有让朕失望,十八郎若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朕一概应允。”

    “回禀陛下,此战剑南道损失惨重,当日眉州城下,寿王殿下曾与诸将有约,此战无论胜负都会在成都赵公山下筑碑三万座,刻阵亡将士姓名在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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