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瞬间,这段时间也只不过刚刚够星茉回过神,擦掉巨蟒伤口迸裂而出洒在自己脸上的血液。

    她双眼迷蒙,长时间处于黑暗中使得双目对光线异常敏感。

    千秋打破了黑暗出现,阴天不算强的日光洒落在星茉所处的这座独立于海面上不大的平头柱状山体。这些许的光线让星茉觉得一阵眩晕,难以快速应对突如其来的变化。在许多大而尖锐的巨蟒白骨由高处散落而下之后,星茉才慢慢强睁开眼。

    千秋弘坤颀长的身形立于半空,黑色袖袍在风中猎猎翻飞,沉霞斩的紫色光晕安静温和。

    她看着他轻轻摆手,像是缓缓用手拨开了周身的气流。还不等星茉从地上爬起身,他就已经御风飘然落地,站在了星茉面前。

    沉霞斩的光线一闪,刀身在千秋掌心化作一个光点消失。

    他俯身,柳叶锋眉勾了勾,狭长的眼眸闪着落雨潮湿的水汽。

    星茉虽然隐约看的明白刚刚发生的一切,以及面前的千秋。但眼睛依然不舒服,有眼泪因为眼睛的不适止不住滑落。

    千秋终于还是蹲下身,抬起了双手,玄色光滑的袖袍如清凉的溪水在他臂间滑下,慢慢遮盖住了星茉眼前的朦胧日光。

    他面对着星茉,抬起双臂将她包围,用衣袖挡住了所有能让她觉得不适的光线。

    他看到了她双眼中残留的彷徨,还有不断滚落的泪珠。尽管他看得出那不是她因为过于害怕夺眶而出的眼泪,尽管他明白她是因为光线不适而流泪。

    但他依然有些错觉,错觉这些泪珠是星茉面对生死之时的恐惧。不禁让他心头微痛,他突然觉得眼前之人实在是太过弱小,太过需要呵护。

    一时间,犹豫和心疼之感都冒了出来。他甚至有些觉得自己让星茉订立冥灵血契是不是太过卑鄙,这么钳制一个弱小的毫无修为的凡人。

    星茉看着千秋近在咫尺的脸,眼泪依然止不住,但眼睛因为千秋衣袖的遮挡,舒服了很多。

    她的心跳依然响亮,如擂鼓一般,即将被巨蟒吞噬的心悸之感并没有这么快退散。

    这如同擂鼓一般的心跳,千秋听的清楚。

    “后悔吗?”他没来由地问出了三个字。

    星茉看向他的双眼,清澈冷冽。她一时没有听懂千秋弘坤的话。

    她极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后悔什么?后悔重返这凡世吗?”

    千秋瞧着星茉的眼睛似乎好了很多,放下一只手臂,忍不住抬手擦在了星茉的脸颊上,拭去了她脸上挂着的泪水。

    “后悔和我订立冥灵血契,后悔来这五方山元清观。”

    星茉任由他擦去了自己脸上的泪痕,轻轻摇了摇头,“不曾后悔……你只是给我提供了选项。最终,还是我自己做出了选择。我不会后悔,因为我不想死,不想在人们口中的历史里消失,不想让仇者逍遥痛快。你是我唯一能依靠的人……”

    千秋终于笑了,他的笑容像是雨后放晴的彩霞一样绚丽。

    星茉扶着千秋的手臂缓缓起身,她极目四望,脚下是长满低矮植物的山头,很小,也就顶的上元清观底部广场的三分之一,这山头下四周全是海水,显然这是一座被海水隔绝孤立的无人之岛。

    星茉抬头,头顶的天空因为千秋弘坤的闯入,无边的黑暗像浓重的黑云被击碎,一块块零落散乱,正在慢慢消逝。

    露出了天空本来的样貌,和星茉踏上前往老君峰的天气一样,阴霾下着小雨。

    她扶着千秋的臂膀,站在他身侧。“这是哪?我刚刚是在去老君峰的桥上,走了一段时间之后,应该是进入了幻境。我本以为我会还在那座桥上,不曾想怎么会身处这里?”

    说罢,她四下望了望。

    千秋勾了勾嘴角,“不错,你的确是进入了幻境。那座通往老君峰的桥,可不像它看起来那么平平无奇。”

    “怎么讲?”

    千秋缓缓转了眼眸,闪过朦胧的光泽。“那座桥,不是迫不得已,也不会有人轻易踏足。因为它会将心有旁骛,心有疑惑的人带入幻境之中。你没有看到桥的中间挂有一座木牌吗?”

    星茉摇头,“没有注意到,这么说……我既入了幻境,就是意味着我心有旁骛?心有疑惑?”

    千秋点头,“这世上很少有人能真正做到心无旁骛,所以,你进入幻境是意料之中的事。”

    “还有那木牌,上面写的是爱别离三个字,这就是五方山爱别离境的入口。”

    星茉若有所思,“爱别离境?你这么说的话,我的确算是在幻境中经历了似乎是有关爱别离的故事……”

    千秋皱眉,眸子闪着星光,“的确……踏入爱别离境,就会看到有关爱别离的幻象。”

    他还有些话没有说,那些有关爱别离的幻象,通常也是关于踏足幻境之人的。

    “你在幻境中看到了谁?”千秋若有若无地问出口。

    星茉看向千秋弘坤,瞄着他的脸,看到了贴在他脸庞上被细雨沾湿的长发。

    “看到了柳印,一个极为美艳身着白色闪耀长裙的似乎是姓白的女人,一个叫茉儿的女孩,还有……暮雨栴。”

    千秋弘坤心下一凛,暮雨栴?怎么会在星茉的爱别离境中出现?星茉的爱别离境中有柳印,还有那个姓白的女人……如果不出所料,那就是居于太清天镜缘山的白蓦然。

    而白蓦然已经逝去五千年之久,星茉的幻境中居然有白蓦然,而白蓦然是太清天之初的第二代仙。如此的话,夕星茉在五千年前很有可能就是太清天之仙。

    怪不得,怪不得她会与太清天圣物坠香盏有关,坠香盏也正好消失于世有五千年之久。

    千秋弘坤再次确定,眼前这个弱小的凡人,绝非如同看起来这般弱小无害,她一定与坠香盏有些非比寻常的关系。而能与坠香盏有瓜葛的人,必然不会是平凡的,也必然不会是安全的。

    想到此处,千秋不禁松了口气。他没有赌错。夕星茉已经成为了自己的人,是自己身为冥君的契约者。那么,和夕星茉相关的坠香盏,也一定会落在自己手中。

    坠香盏在手,就不必怕椒穹芳能破的了冥界而前往太清天。

    只是下一步,他该如何寻得到坠香盏。夕星茉只是一个凡人,她无法提供给自己任何关于五千年前的线索。尽管他明白她与坠香盏有些关联。但这并没有用,因为他要的是实实在在的坠香盏落在自己的掌心。

    星茉看着千秋弘坤似乎在思考什么,迟迟没有反应。忍不住打断他道:“如果是幻境,难道不是只该意识进入幻境之中?为什么我会身处于此,我从来没来过这座孤岛。你在冥界能察觉的到我有危险?”

    千秋眨了眨眼,终于冲她笑了一笑。“你说的不错,爱别离境只是让你的意识进入幻境罢了,身体是应该留在那座桥上的。你身处这座孤岛的原因,是因为食幻蚺。而且你是我的人,与我订下冥灵血契的人,你有难,我自然能感觉的到。你的心跳如同擂鼓,不光是砸了你自己的心脏,同样也砸在了我的心脏上。”

    星茉不解,“食幻蚺?”

    “对,……你站的这座山就是食幻蚺的蛇窝,位于东海一隅。它吞噬幻境而生,你踏足爱别离境所创造出的巨大幻象吸引了它来吞噬掉你的幻境,谁曾想你却没能及时从幻景中出去,反而随着幻境一起被它吸食到此。”

    星茉有些明白地点了点头,“怪不得……在最后一段幻境结束后,会有那么久的黑暗。原来是食幻蚺将我的幻境吞噬掉了。”

    千秋略摇了摇头,“不过也是怪了,这食幻蚺一顿食幻便要睡上三十年以消化,怎么就这么巧,让你碰上了它苏醒的这天?”

    星茉摇头,“你问我啊?我怎么知道。自从我被杀到现在,就没有一件好事,遇上食幻蚺也没什么稀奇。”

    千秋轻哼,“你遇到我,不是好事吗?”

    星茉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什么,却最终还是懒得和他说些有的没的,她实在很累。

    正在此时,天空中有些许馨香随风而来,是元清观众人身上的熏香气味。

    远远地便听到有多人在上空呼喊,“夕星茉……星茉……你在哪?”

    星茉眼前一亮,上空迎着细雨而来了五六人,为首者正是昨日所见的沼清濯,他身后跟着一脸焦急的汀若,崔皓清和顾疏苓等人。几人踏云于半空,正在呼喊着星茉的名字。

    “我在这!”星茉跳了起来,向着高处不断挥手。

    汀若首先看到了她,“那!那里!星茉在那!”

    沼清濯似乎松了口气,终于露出了微笑,带着众人慢慢落地。

    却看到了星茉身旁的千秋弘坤,便正了正身,带着众人向着千秋弘坤行礼。

    “元清观弟子,拜见冥君。”

    千秋瞥了瞥眼,轻哼了一声,“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新入观的弟子吗?没人能驾云载她过去老君峰?非要让她独自去走那座桥吗?非要让她一届凡人去踏足爱别离境,去体会爱恨别离的痛苦吗?”

    沼清濯自知是自己的失职,“冥君,元清观的规矩便是不得对观内弟子使用术法,所以才会没有人出手帮她飞渡去老君峰。一则是为了自律,一则就是为了让弟子们自己提升自己的修为。这爱别离境,凡是踏足那座桥的人基本都会经历。平常来讲,不过是经历幻境,最多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能从幻境中出来。通过桥便能到达老君峰……这也是新入观弟子的必修环节……谁曾想今日……”

    千秋打断了他的话,“谁曾想今日食幻蚺会苏醒!你们来的太迟了!如果我没有出现,现在这世上还有夕星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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