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屠归道:“我自然不是怕她,我只是怕她那目光,怕她那目光中所含蕴的怨毒之意,那种怨毒无论在任何人身上,都是可怕的。”昆仑奴默然半晌,叹道:“不错,仇恨的力量,的确可怕的很。”尉屠归道:“我以前听人说过,世上只唯一比‘爱’更可怕的力量,就唯有‘仇恨’,我现在总算已能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突听帐外一人大声接口道:“不错,世上最伟大的力量,就是仇恨。”语声中,牡丹汗已走了进来。

    她穿着件织金的貂裘红披风,用一根金带束住了她满头披散的黑发,那种女子美倾国倾城并可怜。

    她面上的笑容仍是温柔而可爱的,但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却闪动一丝冷酷的,诡谲的光芒。她目光扫过了每个人的脸,微笑道:“现在,你们总该已体会出仇恨是何滋味……在这以前,你们真的恨过什么人吗……”她飘飘走到雁翎公主面前,缓缓道,“但现在,你是真的恨我了,是么?”雁翎公主咬着牙,瞪着她。牡丹汗缓缓笑道:“我不许你和苏武乘一匹骆驼,这在别人眼中看来,只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事,但你却已恨我入骨。”

    雁翎公主颤声道:“你……你明明知道。”

    牡丹汗截口笑道:“我知道,我自然知道,有许多在别人眼中微不足道的事,但在情人眼中,意义就变得十分重大。”

    雁翎公主突然嘶声大呼道:“不错,我恨你,我恨你,我恨得要死。”

    牡丹汗道:“我只不过将你和苏武分开,你就如此恨我,那么,假如你的母亲被迫终生不能和自己相爱的人相见,只因她被别人玷辱已无颜再见他,到最后却又被那玷辱了他的人无情地抛弃……”她神情渐渐激动,凄厉地接着笑道:“假如你就是她被人玷辱时生下的孩子,她只因深恨着那使她生下这孩子的人,所以也将这怨恨移在你的身上。”

    她嘶声接道:“所以你一生下就已被人痛恨着,你一生下来就活在只有仇恨,没有爱的世界里,就连你唯一的亲人,你的母亲都恨你,而你又完全没有过错。”她一把抓住雁翎公主的衣襟,大叫道:“假如你就是这样长大的,你又如何?”

    雁翎公主动容道:“我……我……”

    牡丹汗凄然一笑道:“像你这样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自然想象不到这种事的,你只因有人不许你和你的情人共乘一匹骆驼,就自觉已是世上最悲惨的人了,就已恨不得将那人一刀刀杀死,一寸寸割开。”

    雁翎公主垂下了头,颤声道:“我没有这意思。”牡丹汗手指一根根松开,站直身子,长长吐出了口气,面上突又泛起了那温柔而又可爱的笑容。

    她回眸向苏武一笑,悠悠道:“她既然没有这意思,明天就还是让她和尉屠归坐在一齐吧。”身子一转,盈盈走了出去。帐篷里许久没有人话话,却有入送来了食物清水,而且喂他们吃了,他们还是无话可说。也不知过了多久,昆仑奴叹息一声,喃喃道:“这真是个不可猜测的女子,到现在为止,我真不知是应当爱她,还是应当恨她?也许……是该可怜她吧。”这时,帐篷外,突然射出一根火箭。火箭射入黑暗的天空里,鲜红的火花,被狂风吹散,犹如满天流星火雨……这时第二根火箭又已升起。帐篷里的苏武等人,自然瞧不见这奇丽壮观的景象。

    他们只听见急箭破风之声,嗤嗤不绝,还听见远处隐隐似有呼喝狂叫之声,自狂风中一阵阵飘来。

    尉屠归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昆仑奴道:“莫非有人来袭冒顿部队?”

    尉屠归道:“谁敢来捋冒顿的虎须?”

    苏武沉吟道:“话虽如此,但西域民风强悍,多为游牧之民,眼见得冒顿车马侍从如此之盛,说不定也会来动一动的。”

    昆仑奴笑道:“无论如何,这对咱们总是好的。”

    尉屠归冷笑道:“这也未必见得,那些野人,什么事都做得出的,说不定……”突然间,一人闪身而入,急服劲装,长身玉立,眸子里光芒闪动,却正是那精明剽悍的天狼旗巴比伦。昆仑奴眼睛一瞪,道:“你来干什么?”

    天狼旗微笑道:“单于有请各位出去。”

    苏武笑道:“深夜之中,有何见教?”

    天狼旗道:“外面只怕立刻就要有好戏登场,各位不瞧瞧,实在可惜……同时,单于更想请苏大人瞧瞧他老人家的手段。”帐篷之外,却是静悄悄的,将士们一个个身上都裹着厚重的毡子,睡在沙上,像是已睡着了。冒顿那华丽的帐篷里,虽有灯光透出,但却寂无声息,苏武他们就坐在帐篷外的阴影里。这时那呼喝狂叫之声,已越来越近。突然间,马蹄之声也响起,一群人马,手拿着长刀,直冲过来,刀光霍霍,马声长嘶,声势十分惊人。本像是已睡着了的将士们,突然一跃而起,厚毡里竟早已藏着强弓,弓弦响处,急箭暴雨般射出。四面的小沙丘后,也有无数将士闪出,那一群人马,突然之间便陷入了重围,有的狂叫着舞刀避箭,有的已惨呼着中箭落马,有的却要打马直踏敌营,但冒顿阵前却已有两队人迎了上去。这两队兵士右手拿着雪亮的鬼头刀,左手肘上,却架着藤牌,藤牌护住了身形,鬼头刀直砍马腿。刹那间,只听健马悲嘶声,狂呼惨号声,刀剑相举声……在狂风中响彻这荒凉而辽阔的沙漠。黄沙上,也已立刻流满鲜血。四周也亮起了火把,被狂风拉得长长的。闪动的火光下,只见马上的骑士,一个个俱是长皮靴,大风氅,白巾蒙面,手里的长刀,也带着弯曲。他们虽然在这瞬息之间,便已伤亡惨重,但剩下来的人,却绝不退缩,仍然扬刀向前直冲。冒顿门下一名武将举着藤牌迎上去,马上的骑士突然自马鞍上拔一根标枪,狂呼着直刺过来。标枪竟穿透了藤牌,将那武士直钉在地上。马上骑士直冲向冒顿营帐。只听嗖的一声,剑光闪动,天狼旗自半空中一掠而过,马上的骑士顿时已剩下了半边脑袋。鲜血有如旗花火箭般直标出去,马上的骑士却仍不倒,人马继续向前冲,眼见便要冲入冒顿的营帐。只听得又是“嗖”的一声,天狼旗又已自那边掠回来,剑光闪处,马腿俱断,狂嘶着向外滚了出去。

    昆仑奴动容道:“想来这就是月氏部落的战士了,果然勇猛剽悍。”

    尉屠归叹道:“但冒顿部队也的确不弱,在这种情况下,才可看出他们每一人俱都当真是久经训练的战士,谁也不可轻侮。”

    苏武沉声道:“尤其是那天狼旗,非但武功显然高出齐辈,而且才智也很高,假以时日,此人绝非池中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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