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这天上地下,牢画虽然出身不俗,身份也还不错,但是人脉,还是差了点。

    比如薛焰和秦广王,就可以指指头顶上那片天,说一句:我上头有人。而二郎神这样的活跃分子,也可以指指地面,来一句:我下头有人。

    可是,牢画想来想去,这天上地下,她能说得上话的,也只有薛焰了。二郎神也勉强算一个吧,虽然贪财了点,但是总比不贪财也不办事的强。

    可是要让这两位呼应她替她打掩护,牢画总觉得心虚。尤其是薛焰。自己身世的事情她没有告诉过他,可是现在又要借用他的力量,不大好意思。

    “你现在要搞清楚状况,是小命要紧还是面子要紧?等你把事情办妥了,有了力量,不用担心这担心那了,再把事情告诉他,也是一样的。”

    牢画白了青魂一眼。这牵涉到信任问题,能一样么?

    正在牢画犹豫不决的时候,薛焰给牢画发了一条微信。

    “刚刚被召集起来开紧急会议。我的职位,可能会有变动。”

    what?!阎王也会有职位变动?

    不过,好像也没人说不能变动。在薛焰之前,也有人坐过这个位子。只不过这一批阎王坐在上面久了点,所以给人感觉好像阎王就是这是位的名字,他们天生就该是阎王。

    牢画当即打了个电话过去。

    薛焰很快接了电话,但是那边有些吵闹,似乎有人在激烈讨论着什么。薛焰让牢画等一会儿,找到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这才和牢画交谈起来。

    “看到我给你发的微信了?”

    “嗯,看到了。怎么回事?”

    “上头那五位的决定。大概和宅女现世有关。现在正在选举新的十殿阎王,选举后马上接任。我这边结束了去找你。”

    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作为一个远离权力中心的小市民,额,牢画是以此自居的,我们姑且这么描述。牢小姐认为,她本该远远的离开这场风暴。但是现实是她不仅没办法远离,还得硬着头皮往风暴中心挤。挤就挤了,还得装作从来没有经历过风暴。

    头疼。

    在等待薛焰来找她的短短一刻钟里,牢画脑袋里动了许多念头。是坐以待毙还是奋力一搏,是全数告知还是继续隐瞒。但何去何从,在牢小姐还没有得到一个确切答案的时候,薛焰已经推门进来了。

    为什么忽然这么做?把你们这十位弄出来,是要做什么?这是牢画脑子里想要问的问题。但是因为之前的各种念头,牢画临时又将这些话吞了回去。

    这是心虚的表现。当你没准备把自己的一切告诉对方的时候,往往会不太好意思去对别人的事情刨根问底。牢画虽然是没有谈过恋爱的人,但也知道爱情并不牢靠。以薛焰这种在历史的长河中都占了一角的老油条,更是不能用儿女情长来轻易判断、妄下决定。

    所以,当你觉得为难的时候,内心可能已经有了打算。你以为你没有选择的时候,可能已经做出了选择。

    当然,牢画没有问,薛焰还是准备说的,不然也不会第一时间就从地府大会赶过来。

    “这回事情有些麻烦了。”薛焰一坐下来就端起牢画的杯子喝了口水。这种毫不见外的举

    动,又令牢画心里的心虚加深了一分。

    坚定,要坚定。

    “你还记得上回那位门神让你和你父亲押送回阳间的那个叫做宝托的魂魄吧?”薛焰放下水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看样子是真的渴了。“那个宝托,居然是宅女的转世。当时地府之所以是想不声不响的给人送回去,就是怕宅女在地府待久了会觉醒。可是那具魂魄又罪孽较深,至少也要在地狱里受个几十年的刑。这几十年过去,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变故?到时候宅女一觉醒就发现自己在地狱受刑,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这还是轻的,宅女是以地府亡灵的姿态重拾魔头身份,宅女做了什么,地府就得负责。”

    这个,牢画已经听青魂说过了,所以她十分淡定的点了点头。

    薛焰继续道:“那次你没有将人送回去,那位门神又偷偷安排人将其硬塞了回去。天界为了把人推回来,让杨戬来处理这件事情。既不下明令,也不说怎么做,只告诉杨戬做不到就要受惩罚。杨戬虽然也知道这是要自己做白手套,但是锅都砸到头上了,躲也躲不掉,就只能采取了一切强硬的手段……”

    “杨戬把宝托给杀了?”

    薛焰点了点头:“天仙杀人,是会受到天道惩罚的。那家伙现在既要躲避天界的追捕,又要避开天道的惩罚,估计日子不好过。”

    牢画咽了口口水。这个倒霉蛋,算是被宅女给害惨了。

    “那现在地府这么惊慌,就是因为宅女在地府觉醒了?”

    “是的。这事儿,五方鬼帝十分重视。原本,他们五人合力对付一个魔头并不是不可以。但是,宅女的手段,有些特别……”

    他说到这,忽然停了下来,看了一眼青魂,又看着牢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牢画不敢和他对视。宅女的手段她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青魂说过,他掌握的东西都是宅女教的。薛焰不会就通过这一点,看出点什么了吧?

    “牢画,宅女的手段,和你的寄居魂很相似。而你又恰巧是和战神一样的灵风体质。你有没有觉得,有那么一点巧?”

    牢画听到这话浑身一个激灵。这巧吗?不巧啊,一点也不巧。

    但是在薛焰这只老狐狸面前,牢画可不敢轻易回答。

    “这个问题太复杂,我们先放着,你先说说五门鬼帝为什么要把你们十个换下来。”

    薛焰点了点头,继续道:“五千年前,杀神曾到地府去闹过一回。那时候五方鬼帝正值鼎盛,五人合力,虽然说打败有些勉强,但是也算是成功将杀神逼退了。可是三十年前,因为阿要投胎,杀神又去了一趟地府。动静闹得不小,可是那五位却连头都没伸一下,最后还是阿自己解决的。”

    联想到刚刚薛焰说的话,牢画下意识的想到了一个可能。

    “他们……怕了?”

    “怕了。”薛焰直接给了她的猜测一个肯定。“五千年过去了,天道没落,地府强盛。尽管未入神境,但那五位在天地间的地位也是极为重要的。养尊处优惯了,估计不太愿意打打杀杀,刀剑都钝了。嗨,岁月是把杀猪刀,哪怕是枭雄,太平日子过久了,也会逐渐变成脑满肠肥的油腻大叔。”

    牢画没有理会薛焰对上头

    五位的调侃:“所以,要把你们当做刀剑,打磨打磨,好能上阵杀敌?”

    薛焰淡淡的笑了笑,没有回答。

    “对付一个魔头,至于这么大动作?”牢画觉得有些不可置信。虽然那五位联合起来觉得对付魔头有些困难,那也不至于要把阎王全换了吧?“虽然地府有责任,但凡是量力而为,也算是对得起天道了。这宅女要非要诛天诛神,本来就不是地府能够阻拦的事情。那五位意思意思,受了伤就回来,难不成还有人会怪他们?”

    牢画这话其实是有些情绪在里面的。那些身居高位的人不去对付强敌,让自己家男人临阵磨枪上去打,算个什么事儿?

    薛焰笑着摇了摇头,笑容里颇有些无奈,却还有一点沾沾自喜。

    牢画装作没看出来,撇了撇嘴。

    “他们自然不是怕这个。而是怕,他们一旦面对了那一位,可能就不是受伤回来的结果了。”

    这话说的牢画心头一颤,偷偷瞄了一眼青魂。

    “宅女……这么强?”

    “不是宅女太强,而是,他们太弱。”

    牢画张着嘴,表情有些天然呆。

    “他们太弱?难不成,你们比他们还强?”

    薛焰沉默了两秒钟,似乎是在思考。然后,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纳尼?

    “我们这一届的十殿阎王,做的时间有点久。从前,这阎王的位置换的快,一旦境界上升,就会被调离到天界,然后另择他人任职。可是天道没落,这地府成了维护天地轮回的堡垒,十殿阎王之位又是命脉所在,所以也格外受到重视。所以我们这十人,哪怕境界一直飞升,职位也没有变化,为的就是守住地府。用通俗的话就是,这十个岗位太受重视,所以安排高配。我们这十人中,莫说天仙之境,就是想要飞升仙尊之境,也是指日可待。如果可以离开岗位一心修炼,说不定还有人可以步入神境。”

    神境?牢画有些错愕的看了薛焰一眼。她一直知道薛焰实力强,但不知道竟然这般强。

    “但是自从那次众神之战后,不论是上面还是下面,都是不提倡飞升神境。突破神境,则无法控制。虽说是神,但是说白了,和魔一样危险。所以,他们早在我们十人身上布下了封印,阻拦我们飞升神境。”

    从“他们”这个词里,牢画听出了一点壮志难酬的落寞与不甘。她有些意外。因此从认识到现在,牢画一直觉得薛焰是一位勤勤恳恳认真工作的阎王爷,做人做事都守着规矩讲着分寸,谁也不得罪,尽忠职守,并不像是有什么其他心思的样子。可是通过他刚刚的那一番话,牢画觉得,她可能要重新认识一下她这个名义上的丈夫。不是以轮转王的身份,而是,以一个正常男人的身份去看。

    “那么现在呢?他们撤去了你们的职务,是想让你们一心修炼去对付宅女?宅女都出来了,眼看交战在即,这么短的时间,你们身上还有封印,能修炼出什么来?撤职的价值在哪里呢?”

    “撤职,就意味着封印也会消失。”

    薛焰就这么看着牢画。牢画从他那灿若星辰的眸子里,看到了一股喷薄而出的情绪。

    牢画想到了一个形容词。

    野心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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