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几上放着一小碗醒酒汤,许晚晴怔怔地看着热气升腾,眼睛有些无神。

    自己喝醉了,竟然,这么能撒泼?

    竟然还抱着齐安不让他走?

    不,那个疯女人绝不是我。

    梁贞在一旁看着自家女儿的样子,也有些不忍心,但手还是不由自主地把手机递了过去。

    昨天看着许晚晴耍赖,齐安是录了一段视频,梁贞却也拍了几张照片,而许安国呢?严肃的老父亲被气得跳脚,差一点就要冲进去教训女儿。

    若不是齐安算得上自己的长辈,他或许就真冲进去了。即便是齐安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他也感到有些既生气又无奈,或许任何一个父亲看到自己女儿抱着一个看起来很是年轻的家伙不肯撒手,都会是这种复杂的情绪吧。

    看着照片里的两个人,许晚晴反倒平静下来,照片里的男人一副无奈的表情,手却轻轻地放在她头顶抚摸,一副宠溺的样子。

    下一张照片却是她半睁着眼睛,迷迷糊糊地拼命想把齐安摔在床上,齐安摊着手任由她捣乱,神情却也是无奈中有一丝宠溺。

    接下来几张都是齐安坐在她的床边,任由许晚晴环抱着自己的腰,他却安静地看着自己脸庞的样子。

    一抬头,许晚晴看到梁贞慈祥背后隐藏着戏谑的笑容,梁贞抢先说道:“你也看出来了吧?小齐这小伙子呀,我看行!别的都不重要,你们互相喜欢才最重要嘛。”

    刚想说什么的许晚晴急忙反驳:“妈!你说什么呢!”

    即便是心里已经有些喜欢齐安,但是被母亲这样赤裸裸的说出来,许晚晴还是有些害羞。

    “这有什么,我又不是你爸那老家伙,喜欢上了就当女婿常领回家来坐坐,妈妈支持你。”

    “八字还没一撇呢,”许晚晴低下头看着照片,想起齐安木头疙瘩一样的性格,抱怨道,“你女儿去追人家,还不知道人家喜不喜欢你闺女呢。”

    “不喜欢?”梁贞皱了皱眉头,仔细想了想,然后斩钉截铁地下了定论,“不可能!小晴啊,妈妈是过来人,男人能用那样的眼神看一个女人,要说不喜欢啊,那是不可能的。”

    “现在就看你们谁挑破这层窗户纸啦。”一边说着一边把碗递了过去,“来,把这个喝了,头就不疼了。”

    许晚晴看着照片里齐安的样子,他的眼神确实是温柔的,这让许晚晴心思逐渐坚定下来。

    几口就喝完了醒酒汤,许晚晴有些惊奇,这汤还挺好喝的,她疑惑着看向母亲,记得以前她做的醒酒汤虽然可以醒酒,但那味道确实是不敢恭维。

    “这醒酒汤……”她疑惑地问道。

    “好喝吧?我就说嘛,”梁贞一拍女儿的大腿,脸上有些高兴,“还不是你男朋友教给我的!”

    “昨天走之前啊,特地要了纸笔写下来一个配方,让我今天早上熬给你喝,说是既好喝又解酒呢!”梁贞看着女儿逐渐上扬的嘴角,“要不我怎么说这孩子喜欢你呢。”

    “诶,爸呢?”听母亲这么说,许晚晴心情好了起来,这才注意到平日里这个时候总是在客厅里晒着太阳手里拿着一卷报纸看的父亲没有在。

    “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梁贞收拾起许晚晴的碗和勺子,埋怨道,“死老头子都退休了也不安生。”

    “说不定是外面有人啦!”许晚晴开着玩笑。

    “净瞎说,没大没小!”梁贞拿着勺子敲了敲许晚晴的脑袋,“去洗洗澡!大姑娘家家的,大早上起来还没刷牙,臭都臭死了!

    ”

    “略略略!”冲着梁女士吐了吐舌头,吹了口气,许晚晴起身打算去洗个澡,“诶,等我洗完澡,我还要喝一碗!梁女士你不许偷喝!”

    “偷喝你个头!”梁贞冲女儿一瞪眼,许晚晴赶忙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不过齐安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看起来神神秘秘的,真应该问问老许是从哪儿领回来的这个孩子。”梁贞自言自语道。

    她将碗筷拿到厨房放在水槽里洗涮了,擦干净手,走回卧室。梁贞对着那一面穿衣镜笑了笑,皱纹有些多了,头发也有一两根变白了。

    看来以后要注意捯饬捯饬,让那个死老头子恢复年轻时候见到自己就发呆的样子。

    梁贞想着,拿出手机,开始搜索“中年女性怎么样才能变回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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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了解了专业的备菜流程,齐安才知道自己之前只凭一手好厨艺想把厨师做好,是有多么幼稚。

    如果不了解酒店式的炒菜流程,只有齐安一个人忙忙碌碌地做菜,那么即便是齐安也无法做到满足外面十来个客人的需求。

    所幸今天上午只有昨天那个中年人一个人又开口要了特色菜,齐安悠闲地做完菜之后,还能抽空观摩王成的言传身教。

    就拿掂锅来说,抛开大翻勺、小翻勺、悬勺等等技巧不谈,甚至连用哪只手抓锅哪只手掌勺都是一门学问。

    王成告诉齐安,也就是在自己开的小馆子,若是在大一点的饭店,甚至用哪只手下调味料都是有硬性规定的。

    虽然没有严格的明文规定,但这种规则是圈子里默认要遵守的,动作不标准的厨师早在应聘时就已经被淘汰了。

    但在齐安询问原因时,王成也说不大上来,只是猜测这样能更好地配合别人。因为在厨房这种流水化作业的地方,效率的地位甚至高于菜的味道。

    不过好在“齐家”只是个私房菜馆,一切都由老板说了算,说十分钟上一个菜就十分钟,说今天不开门就不开门。

    王成戏言这也是他卖掉自己的小饭馆来这里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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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齐安对如何掌控整个后厨也有了自己的心得。而王成,在中午过后,食客渐渐少下来之后也得到了齐安承诺的指导。

    不过大都是一些“改用小火多烧三分钟”“加些香醋进去味道会更有层次”这之类的指导性意见,而不是传授一道新菜。

    王成也知道,对学徒的教导往往就是从这一点点看起来用处不大甚至微不足道的小意见开始的。

    他的父亲就曾这样教导过他,据说从旧社会过来的人往往会倾向于这样一点一点地把自己的学识传授给徒弟。

    没想到齐安看起来年纪不大,也是这种老派的作风。

    对于齐安来说,这样的教学不仅符合他教徒的习惯,而且也能够让王成学会自己去揣摩为什么他要这样做。

    王成怎么想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齐安这样做并不是为了教会王成一道新菜或者什么。

    他只是通过这样一次次的指导,改变王成的炒菜习惯,甚至改变王成炒出来菜的口味。

    因为他对王成承诺过,要让他继承他父亲的遗志,成为这个国家中厨师里最顶尖的那一波人。

    厨师中最顶尖的那一波人不一定是菜做的最好的,甚至都不一定是菜做得好吃的。

    想要站在这个行业的顶峰,只有一个条件:为已经站在这个国家权力巅峰的那一波人做菜。

    也就是俗称的“御厨”。

    通过改变王成的习惯,不仅是火候或者是调汁,甚至是多一毫克或者少一毫克盐,他能够让王成做出来的菜更加接近今上的口味。

    为什么?

    因为齐安认识他们;齐安了解他们;齐安曾经就是他们中的一员。

    齐安了解他们之中任何一人的父辈爱吃什么,齐安也知道他们家里的厨子都偏向于哪一种菜系。

    因此齐安自然就知道,从小吃着特定菜品长起来的他们,什么样的菜能够让他们感受到家的味道,感受到童年的味道——那就是他们一生中最喜欢的味道,也是他们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所谓从小处着手,在大处着眼,齐安一生几乎都信奉这样的理念;而历史证明,齐安并没有错。

    正如那本浸润了圣人智慧的《五千言》中说的,“治大国如烹小鲜”。这句话在齐安看来,早已被曲解得不成样子。

    它的意思是治国或者做事要掌握好火候吗?或许是吧。

    但亲眼见过一千年前如何烹小鲜的齐安却以为,这句话是在提醒人们,做事就像煮小鱼一样,切忌翻来覆去,不断乱折腾。

    在齐安看来,教授王成,也如烹饪小鲜一般。他已经由他的父亲打好了厚实的底子,那么齐安要做的,就不是把王成这座高楼推倒重来而是为其修修补补,在楼内的装修上花心思。

    总有一天,王成在某些机缘巧合之下,能够用他的手艺“意外”地打动某些人。

    齐安冷笑着,那些家伙应当知道,齐安从来不曾离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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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仍然是酥黄独那几道菜写在水牌子上作为特色菜,只不过今天下午点这几道菜的食客远比昨天更多。

    两点钟之后,饭点过去之后食客渐少。

    齐安坐在八仙桌旁的圆凳上,手机捧着一杯清茶,想着或许是口碑已经传开了?所以特色菜才会有这么多人点?

    这可不好,他想。以后还是要销量供应,否则自己岂不是会累死?

    围着锅台转的男人,像个什么样子。虽然对君子远庖厨那一套嗤之以鼻,但是齐安也没有虐待自己的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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