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因为意外得来的线索俱是一愣。

    他们还记得牧元璟之前提起过,说李贵妃的贴身宫女在李贵妃自缢身亡之后就跟着一起失踪了,宫里找不到这个人,宫外更是没有出宫记录,如今人却缠在了皇后的身上。

    裴临推测道:“即使皇后不是杀害她的凶手,她的死也一定和皇后有关。”

    牧元璟对他的话没有异议,只不过当下最要紧的是查清楚皇后和噬心蛊是否有联系。

    李贵妃的贴身宫女死的时间太过蹊跷,如果假设她曾经说的都是谎话,那么事情就很好解释了。

    当初贴身宫女知道李贵妃中了噬心蛊的事情,并且在李贵妃死后有意帮下蛊之人遮掩,或许凶手曾经许诺过她什么,可事成之后,她却未曾料到最后反搭进去了自己的性命。

    如今她的鬼魂缠上了皇后,足以证明李贵妃当初的死和皇后有关,不然皇后为何要出手灭口。

    确认了李贵妃的死和太后无关之后,牧元璟的心轻轻落回原处。

    他淡声问魏旭道:“一直跟在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可有把柄?”

    隐世衙虽然明面上是侦办案件的组织,但是说到底主要的职责仍是武安帝的私卫,凡是在京中任职的官员,多多少少都会有把柄掌握在隐世衙的手中,只是在用不到的时候这些把柄通常会被束之高阁,等待合适的机会拿出来。

    若没有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隐世衙也不可能助武安帝在登基不久后就快速地掌握军政大权。

    关于皇后大宫女的事情魏旭并不清楚,当下也没有胡乱应承,只规矩道:“烦请王爷静候一夜,明日属下定会查出结果。”

    真要摸清楚一个人的底细和软肋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牧元璟并未催促。

    “查清楚之后将人带到密室,切记,不要被皇后察觉。”

    牧元璟想要从皇后身边的人下手,大宫女既然在入宫之前就能跟在皇后身边,那么皇后身上的秘密她知道的自然不会少。

    众人离开书房回到各自的院子,夜色笼罩住整个临川王府,伴随着天边第一抹晨光的升起,大街上的百姓渐渐多了起来。

    王府内,魏旭的脸上带着疲惫,但是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仍旧不错。

    “禀王爷,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名叫蓝佩,是君家的家生子,她的双亲在十年前亡故,是为了救君家老爷而死的,死的时候把蓝佩和她的弟弟托付给了君家,那之后蓝佩就跟在了皇后身边,直到进宫以后,皇后第一时间将蓝佩提升做了大宫女。”

    魏旭所说的君家就是皇后的母家,在太上皇诚德帝时期,君家属于朝中重臣,一时权倾朝野,而作为君家唯一嫡女的皇后更是一家女百家求,就在众人好奇观望的时候,君家嫡女君怡,也就是当今皇后,主动提出了想要嫁给武安帝,后面的事情就变得顺其自然起来,君怡嫁给了武安帝,在武安帝登基后成了皇后。

    牧元璟问道:“蓝佩的弟弟现在何处?”

    “已经被带进了密室,而且蓝佩也被属下带了过去。”

    君皇后身边的亲近之人离开的时间久了,难免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所以牧元璟并未耽搁,带着苏清墨和魏旭就进了书房的密室中。

    还是从前的那间密室,苏清墨第一次来的时候看到了陈轩,那个杀子炼化鬼婴的畜生,而这次,她看向蜷缩着坐在角落里的蓝佩。

    蓝佩听见有人进来,肩膀瑟缩了一下,被蒙住眼睛的头颅四下转动。

    牧元璟看了一眼魏旭,魏旭上前摘下了蓝佩蒙眼的布。

    明亮的烛光晃得蓝佩有些睁不开眼,待适应了之后,她看清了面前站着的几个人,倏地眼睛睁大。

    一时间的吃惊让她忘了动作。

    魏旭道:“今日请你来是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蓝佩收起惊讶,赶紧变换姿势跪到地上,被绑住的双手杵在地上,磕头道:“奴婢拜见王爷,拜见王妃。”

    她抬起头来,眼中带了丝打探,“不知王爷叫奴婢过来有何吩咐?”

    蓝佩的心性坚毅,并未因突发的状况而变得惊慌起来。

    牧元璟看着她,看门见山道:“李贵妃因噬心蛊而死,而李贵妃的死和皇后有关。”

    话里是肯定的意思。

    蓝佩楞了一下,似是没有反应过来,脸上带着明显的疑问,“王爷说的奴婢听不明白。”

    牧元璟没再出声,一旁的苏清墨道:“李贵妃的死你不清楚,那她身边贴身宫女的死呢?”

    蓝佩摇了摇头,“王妃说的人,女婢并不认识。”

    苏清墨幽幽道:“她是被掐死的,你会不记得?”

    蓝佩当真没有料到苏清墨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她怀疑是皇后身边的人将秘密泄露了出去,只是当下她不能认。

    苏清墨看着不再开口的蓝佩,心知这么下去只会浪费时间,她看了一眼旁边的牧元璟。

    牧元璟冲魏旭点了下头,魏旭走进密室东面的小门,片刻后他怀里抱着个孩子从里面走了出来,蓝佩看到魏旭怀中人的时候,脸色大变,神色惊慌。

    牧元璟淡淡道:“仍旧不说实话?”

    蓝佩紧紧抿住唇,眼睛死死地盯着魏旭抱着的十一岁男孩。

    “你若不说实话,本王也不会再继续客气下去。”

    蓝佩神色挣扎,终于开口道:“安安怎么没有反应?”

    安安就是魏旭怀中的那个孩子,是蓝佩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本王让人喂他吃了些药,只不过是昏睡过去了,无碍。”

    牧元璟顿了顿,补充道:“若你仍是不肯说实话,本王不敢保证下次喂给他的会不会是毒药。”

    蓝佩慌忙地抬起头,出声制止道:“我说,我说”

    魏旭看了她一眼,确定没有耍诈以后,复又将孩子抱了出去,等他再次回来的时候,恢复了平静的蓝佩已经轻轻开了口。

    “王爷想要知道些什么,又在查些什么,奴婢都一清二楚。”

    她眼含乞求的看着牧元璟,“如果奴婢将事情和盘托出,还望王爷能给奴婢的弟弟一条生路。”

    “本王答应你,前提是你说的是实话,并且在本王需要的时候出面指认皇后。”

    蓝佩脸色一白,她原是打算说出所有的事情后便撞墙自尽的。

    牧元璟自然猜出了她想以死谢罪的意图,只不过李贵妃的事情她已然掺和了进来,又岂有自主抽身的资格。

    他看向她,“说罢。”

    蓝佩脸色灰败,将曾经做过的事娓娓道了出来。

    “两年以前,太后请慧光方丈入宫讲佛,那个时候主子还未嫁给皇上,但是奴婢知道,主子心中爱慕皇上已久,慧光方丈进宫的前一天主子得到了消息,所以第二日主子便提早进了宫,为的是能够在太后面前留下个好印象。”

    说着说着,蓝佩的脸上莫名的带了丝笑意,只不过渐渐地,笑容被收敛起来。

    “后来,慧光方丈离宫的当天,主子也跟着一起离开了,在跟慧光方丈分开的时候,他给了主子一样东西,直到后来奴婢才知道,慧光方丈给主子的就是噬心蛊。”

    蓝佩正要继续说下去,牧元璟出声道:“不必说了。”

    蓝佩暗暗地松了口气,可是没等这口气吐出就听牧元璟继续道:“随本王进宫,将这些话说给皇上听。”

    蓝佩闻言不停地摇着头,眼中的神色惶恐到了极点,人也跟秋风落叶般一样瑟瑟发抖起来。

    “不能说若是说了,皇后她”

    牧元璟没再理会她,只吩咐魏旭带上人,随后离开密室往皇宫赶去。

    马车内的蓝佩被绑住了手脚,堵住了嘴唇,她的脸色发白,眼中一丝神采都没有。

    牧元璟的马车进宫的时候武安帝已经下了早朝,福禄禀报说临川王进宫求见。

    武安帝笑了笑道:“让他进来罢。”

    福禄恭谨道:“禀皇上,王爷正在皇后的宫中等您。”

    武安帝眉间一紧,“他怎么跑去皇后宫中了?”

    边说着边起身离开御阳殿,武安帝到达皇后的凤来宫时,殿内的气氛并不轻松。

    被绑住的蓝佩跪在地上,未曾动弹,君皇后看向她的目光几欲喷火。

    待看到殿外走进来的人是谁时,君皇后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但她仍旧勉励维持面上的笑意,朝武安帝请安道:“皇上怎么过来了?”

    武安帝话中带着讽意,“怎么,朕不能来?”

    因着对方的话,君皇后心中悲痛,不再言语。

    武安帝看向牧元璟,问道:“有什么事还要将朕特意请来这里?”

    牧元璟上前行揖礼道:“事情关系到李贵妃的死因,所以臣弟才请皇兄走这一趟。”

    武安帝想起数日前在留芳殿发生的事情,没想到牧元璟竟然真的调查了起来。

    他坐到上首的位置,“查清楚了?”

    牧元璟点了下头,看向君皇后,“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何,或许皇嫂比臣弟更清楚。”

    君皇后脸色煞白,回避着殿内几人的视线。

    武安帝吩咐福禄遣退殿内伺候的宫女和太监,并让他关上殿门。

    等殿门合上后,福禄走回武安帝身边站好,低头逡巡了一圈殿内留下的牧元璟、苏清墨、君皇后以及跪在地上的蓝佩。

    武安帝的语气有些发冷,“皇后,你可有话要和朕说。”

    君皇后僵硬着身体站在原地,半晌后,转身面对武安帝,声音弱到低不可闻,“臣妾无话可说。”

    武安帝不再看她,视线调转看向一旁,“元璟,你说。”

    牧元璟将密室内蓝佩说过的话悉数说出,武安帝的表情越发阴沉,他拿起手边的茶杯用力地??摔在君皇后面前。

    茶杯四分五裂,飞溅的碎片向苏清墨冲去,牧元璟眼疾手快地替她挡了下来。

    “说!李贵妃体内的噬心蛊是不是你做的?”

    君皇后脸上带着似悲似哭的表情看着上首的男人。

    “皇上不信我?”

    “朕凭什么信你?”

    武安帝的反问让君皇后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就因为我害死过你的孩子,从那之后你便不再信我了。可是我有什么错!嫡子未出,难道要让庶子占长?”

    武安帝的脸色暗沉如水,“朕问你,李贵妃的死是否和你有关。”

    君皇后先是轻声笑了几下,渐渐地,笑声变大,疯狂地笑了起来,最后她抹了抹眼角处笑出来的眼泪,缓缓吐出一口气。

    “是我做的,我认,不止李贵妃,她身边的宫女也是我亲手掐死的。”

    她满脸畅快地看向武安帝,待发现对方并无反应的时候,脸色露出自嘲的表情。

    他从未对她上心过,不是早就知道了的事情么,如今又在期待些什么?

    武安帝看着她,声音不急不缓道:“如何做的?”

    君皇后嘴角牵起笑,看了一眼牧元璟,“你的好六弟都已经查出来了,也罢,我便细细说给你听”

    苏清墨看着不远处仿佛已经不管不顾起来的君皇后,听她说起了从前的往事。

    “皇上可还记得,您未登基的时候,君家在朝中的地位何等重要,凡是对皇位有所企图的皇子,都希望得到君家的帮扶,后来臣妾的父亲得知臣妾心悦于你,便向太后透了话,太后自然高兴得不得了,可是那个时候李贵妃圣宠优渥,她所生的八皇子颇得朝中大臣拥护。”

    “所以,李贵妃不能活下去,于是我利用了她想要拉拢君家的意图,去了她的宫中,装作无意间戳伤了她,将一种特制的药粉敷在了她的伤口处,那种药粉会通过伤口进入血液,然后孵化出噬心蛊,不出两天,我就控制了李贵妃吊死在了自己的寝殿内。”

    “事后为了万无一失,我让李贵妃的贴身宫女撒了谎,原本我是想将尸体扔去乱葬岗的,可是谁知太上皇最后竟下了一道命令,我也只能让人将她草草地埋了。”

    她直直地看向武安帝,“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的皇位,你还怪我吗?”

    武安帝缓缓叹出一口气,“太上皇禅位之前曾有密旨,早已属意朕继承皇位,你的行为,不过是多此一举。”

    突如其来的真相打得君皇后措手不及,她木愣愣的站在原地,满脸的不可置信。

    “不可能若真如你说的那般,那我成了什么?我做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武安帝冷眼看着她,“朕不屑于欺骗你。”

    他的话让君皇后捂着脸痛哭起来,声音嘶哑悲痛,苏清墨不忍地别过脸去。

    君皇后哭了许久,双手从脸上无力地垂落,她看着武安帝,心中骤然生出满腔的怨恨。

    她自年少初见他时便爱慕于他,嫁给他之后,即使知道他对自己无意,也从无怨言,只觉得能和他以夫妻名义共渡一生也是好的,可是现在,她开始恨他,从前有多爱,如今就有多恨。

    君皇后似笑非笑的视线从牧元璟和苏清墨身上滑过,最后落在武安帝身上。

    “皇上,您一定猜不到,当初让我向慧光方丈要噬心蛊的人是谁,所有的事情都是她一手策划好的,连亲生儿子都被瞒得死死的。”

    她突然仰天大笑了起来,久到呼吸都变得有些喘,“真是好一场大戏啊。”

    说完后,人便一头撞向了柱子。

    躺在地上的君皇后额头不停地流血,没一会儿气息也跟着消失了。

    闭上眼的前一刻,她仿佛看见了从前未被武安帝夺权的君府,那里有爱她的爹娘和宠她的哥哥,是她如今最想回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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