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刚离开几日,你便将她弄成这幅摸样!要不是我受邀没有走远,你就只能把我这唯一的女徒的尸首交还给我了。你到底是嫉妒她做的饭比你好吃,还是嫉妒她……你就是嫉妒她做的饭比你好吃!”

    游天无辜又心疼的说道:“我察觉小师妹一向是看不好那祁王殿下的,只当是她跑下楼去看个热闹,谁知道她哪根筋搭的不对,竟然帮他挡了一剑。我当时也是一惊!你若全怪在我身上就怪好了,等师妹醒了我再向她解释。”

    “好,你有理!丫头总算是没事,也不跟你过于计较,但多少是不是该追究你个照顾不周之责?”青冥缓和了一下语气:“剑仙门事务繁多,这也倒不必惊动你师傅。你看我辛苦采摘的几种难得的草药都给用上了,怎么算?”

    游天脸色铁青:“你!你真是……这你都算计!”转身提了装药的篓子,“也罢,莫让师妹醒了寒了心。小师妹,师兄去给你采药!”游天瞪了青冥一眼,最后一句说的尤为大声。青冥却不以为然的交代了一句:“西行十五里,茫无山断崖下的那株活浅草长大了,一定记得采回来!”

    曹苒昏梦中就听到二人在斗嘴,心中便知道又是师傅救了自己,师傅还能惦记着他的草药,说明自己的伤已经无碍了。便沉了眼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晌午,窗外的知了叫的正欢。四下无人,她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来到院中,阳光很足,院中醒目的一株樱花树下,一副青石矮桌前坐落着一位墨衣青年。

    青年手中轻握着一杯淡茶 ,穿透樱花瓣而洒下来的淡粉色光辉落在他的身上,他抿过一口茶,抬眸刚好对上她呆滞的目光,嘴边掀起完美到挑不出半点瑕疵的笑意直至他的眼底,那样的他如同梦幻。

    “姑娘醒了。烈日正浓,可要来树下坐坐?”毫不经意的一句客套话,却一直在她的心中回响。

    直至多年以后曹苒回忆他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个场景,在她朦胧苏醒时,看到一个俊朗的墨衣青年,在那棵樱花树下映着盈盈洒洒的粉红樱花,从嘴角绽开的魅人笑意,直荡到他深邃而又清明的眉眼,让人忍不住与他一同欢笑。她甚至记得洒在他身上的每一缕阳光,那日,真是一个难得的好日子。

    曹苒有些苍白的面颊上泛起了红晕,面对青年的邀请,她心中竟然觉得羞涩。低头藏了自己花痴的目光,抬眸已恢复了大半的沉稳。她噙着笑意,缓步来到樱花树下,落座在青年对面。

    青年身着墨色家常衣衫,一条墨色银边锦带束发,周身没有能够判断其身份的修饰。仅是一张完美俊秀的面孔竟把老成的墨色衣衫也衬得让人眼前一亮。

    他的声音沉厚而富有磁性,带着几分慵懒说道:“姑娘受伤初愈不宜饮茶,辰时的纯露能取这一盏也属难得,有清身化污之效,姑娘饮些无妨。”青年说罢递过一盏纯露,娴熟的动作仿佛是位熟识的老友,让人亲近而又不失分寸。

    执茶的玉指无意间划过曹苒指尖的那一刻,曹苒猛地将一盏纯露连杯带水泼了过去!情急间只说得一句“小心!”顺势抓起青年还未收回的手向左侧用力一拉,青年就势一个转身轻盈地将她环在身前。一阵破碎的声音,矮桌上掠过一蒙面黑衣人,因被曹苒泼过来的茶杯溅得迷了眼,晃动的剑影扫碎了矮桌上的器具。

    未及曹苒定神,被青年带着几个转身后,身边已经东横西倒的躺下七八个黑衣人。

    还不等曹苒喘口气,只见月亮门外又涌进十几个持剑之人。曹苒将青年拦在自己腰间的手解下,低声说:“我会轻功,可以护着自己,你只管放心去解决掉他们。”

    不等青年回话,就听涌进来的人齐刷刷的长剑入地,跪地请罪道:“属下失职,刺客入府未能及时察觉,请殿下责罚!”

    曹苒见状庆幸胜于惊讶,而后又有些后悔甩开了青年的手。

    青年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人,垂眸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说道:“哦?那看来是我小看姑娘了,看姑娘刚才泼掉我辛苦收集的纯露的手法,就应该知道姑娘是有身手的,就是不知道姑娘现在负的伤还受不受得住?”

    曹苒顺着他看向自己的目光,落到了她左胸前隆起的那一处,雪白的衣衫下正一层一层的蔓延出鲜红的血迹。一看之下才觉胸中剧痛,怕是刚止住血的刀口又裂开了。她唇色逐渐苍白,强在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我的轻功……很好。”眼前的青年闻言竟是惊乱的神色,而后她的视野一片黑暗。

    耳畔传来青年富有磁性的声音:“苒苒!苒苒!……你们快去把青冥叫回来!”

    只觉胸口一阵清凉,刺心的剧痛渐渐淡去。曹苒缓缓睁眼正瞧见一青衣美女为自己只罩了一件肚兜的胸前涂抹着浓绿色的药物,青衣美女见曹苒醒来,对她微笑道:“姑娘醒了,冥大夫说涂了这药有止血消痛的良效。”

    曹苒微勾起嘴角以示回应,抬手想要穿起衣衫却牵引着心口的疼痛。青衣美女拦了她的手,“姑娘莫动,奴先帮姑娘包扎好伤口再帮姑娘更衣。”

    曹苒只得听从于她,看她有章法的一步一步的给自己处理伤口,问道:“姑娘可是医女?”

    青衣美女低笑道:“姑娘可唤奴七喜,奴只是玄王身边的一个普通女侍,不是医女,只是随着玄王出征数次,处理过大大小小的伤没有过万也有上千,熟能生巧罢了。”

    长绢一圈一圈绕过身下,将涂抹的绿汁牢牢地固定在伤口,看不见伤口的狰狞仿佛精神也好了不少。曹苒的声音忽然提高,问道:“你是玄王身边的人?那我现在是在什么地方?我师傅呢?”在她昏过去前好像听到周围跪地的人叫那个青年殿下,莫不是他就是玄王!

    “这里是殿下的府邸,冥大夫刚给姑娘开了药就被殿下叫出去了,殿下吩咐由我照顾姑娘在府上养伤。”七喜帮她系好了最后一件外衫,忽然想起什么,又对她道:“对了,还有个跟你一起来的少年,他一直在门外等你醒来呢。给你涂上的药也是他刚从山上采回来的,奴没有见过这种药,但是冥大夫说他对你很上心,如何珍贵的药都舍得用在你身上。奴也瞧着他对姑娘的情谊不一般,一会不妨让他进来,姑娘亲自跟他报个平安?”

    曹苒闻言怕是七喜误会了二人的关系,连忙解释道:“你说的是小天?他是我的师兄,也算是我半个小师傅,他关心我是看在师傅的情面上,额……还有就是他还没有让医药门的弟子瞧见他教给我的轻功,证明自己的能力,还有……”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游天突然推开房门,看向已处理完伤口,倚在床栏上正对七喜解释的曹苒。

    七喜起身低首浅行一礼,道:“姑娘的伤已经处理好了,我去给姑娘拿些羹汤。”

    曹苒望着七喜渐远的身影,心道:这个七喜可真是个好姑娘,人长得漂亮不说,既能随军出征见过世面,又能保持一个女子的温婉,这样的姑娘实在难得。转眼看向缓步走近的游天,他俊朗的眉宇有些微蹙,虽有些涉世不深还需在江湖历练,但在各方面游天也算是个全才少年。经此一前一后对比两人,忽觉两人很是般配。

    游天到桌前倒了杯温水走到床前递给曹苒,好看的眉头有些蹙起,目光黯然的问道:“刚刚你说的可是心里话?”

    曹苒接过茶杯,斟酌着不知他问得是哪一句,回想一遍刚刚自己的言语,开口反问道:“小天师兄怎么了?我说出的话自然都是真心的。”

    游天的神色更加深暗了,“你觉得我关心你是因你是师叔的徒弟?或者是我把你当做证明自己本事的工具?你可知道师叔的弟子众多,我从未关心过哪一个,我的学业在剑仙门的弟子榜上也是靠前的。”

    曹苒低头饮了半杯温茶,抿着唇点了点头,讪讪道:“我当然知道小天师兄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不只是师门上的照拂,我们之间一直这么愉快的相处,情谊还是很深的。在我心里你除了是破例教我轻功的小天师兄,还是我很感激的救命恩人。”

    曹苒瞧着越说小天的脸越是阴沉,思索着可能还是自己没有说到点子上。毕竟是她先跟七喜把他们的关系说的有些世俗,她明白即便是真的只是世俗上的那套也要说的偏重情谊一些,不然难免凉了听墙角的人的心!而事实上她确实觉得游天是个冷性子的人,对她的那点算不上上心的热情都承在她的师傅身上。就比如让一个大难初愈的小女子在树上连续睡了一个多月!就单是这一件事,她都绝不会相信游天会对她别有用情,更不会自讨没趣的顺着别人的揣测而去揣测。

    她一口饮尽了杯中的余茶,将茶杯放入游天的手中,有些苍白的脸上强作出一个较为灿烂的笑,来显得二人更加的亲和,“小天师兄可是刚刚在门外听到我与七喜的对话了,在气我把你对我的照顾说的太世俗了?其实我对七喜的话还没说完你就进来了,我后半句本还想说师兄本就是一个重情义的人,对师妹多些照顾和关心也是正常的,师妹都记下了,定会用同样的心来照顾和关心小天师兄的,这都是自然。所以看来是个误会,小天师兄委实不必生气的。”

    抬眸竟对上游天注视自己的眼神,认真的一张脸上挂着含情的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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