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云还没回答,余妙瑾却抢先说道:“我说了,我独自前往,一个侍卫也不带。”

    她的态度坚决,语气不容置疑。

    “这并不矛盾。”

    雪河看看狴犴:“四哥,你觉得呢?”

    狴犴会意,也点点头说:“还是你想得周全,这样的话倒也不妨一试。”

    说着,他将怀中的琴谱取出,交给余妙瑾:“你随身带着它,若事有意外她自会保你周全,我也能立刻赶到。”

    这个人办事果然是一如往的霸道,完全也没打算问停云的意思就自己做了决定。好在停云向来善解人意,顺从地点点头便隐去了身形,从众人眼前消失了。

    余妙瑾虽然算是见过大世面的,江湖术士的把戏也听说过不少,但是真格的见着神仙妖怪从前眼凭空消失,这还是头一回。不由吓得花容失色,竟是没敢接他手里的东西。

    “莫怕,她不是妖,是灵,会保护你的安全。”

    狴犴一笑,说道:“你只要把琴谱带在身上便好。另外,此事也请务必保密,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这是规矩。”

    余妙瑾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双手接过那琴谱来,看他神情便知这应该是个十分要紧的物件,于是小心地藏在身上。

    覃柏见状,也说道:“尽管如此,你行事也要小心些,不必太过勉强。无论结果如何,平安回来才是要紧。”

    “臣妾记下了。”

    余妙瑾的表情略显意外,随即报以欣喜的笑容。

    这话听来虽然只是寻常的关心,唯独从他嘴里说出来,对象又恰是余妙瑾,就让人听着有种说不出的不爽。而他似乎也是感受到雪河冷冷的眼神,非常识相地闭嘴了。

    终于达成一致,几个人商量了一下细节,决定听从余妙瑾的建议,现在就出发。

    狴犴扶余妙瑾上了马,亲自牵着缰绳将她送到大营门口,回身嘱咐覃柏和雪河留步,他一个人将余妙瑾送到河间府的城门口去。

    宁王的军营离河间府城门不过数里,站在大营门口的岗哨上便可远远望见城头飘扬的旌旗。

    覃柏和雪河站在大营门前的岗哨上,目送着余妙瑾的背影渐行渐远。覃柏也不敢再多话,只是将手极自然地搭在她的腰上。

    雪河转过头,冷冷地望着他若无其事的脸:

    “手!”

    “嗯?”

    雪河不动声色地屈肘顶在他的肋间。他今天没穿甲胄,只是一身薄棉袍的便装,立刻吃痛地一皱眉,不情愿地将手缩了回去。

    雪河如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继续望着那两人的背影,语气平和道:“余妙瑾理应成为皇后,这是她应得的。”

    “难道你不希望她一去不回吗?”

    雪河白了他一眼:“你也忒小看我了!我跟她的恩怨是个人私事,她此去乃是为了双方都减少伤亡,乃是大义。我若这时候盼她死,我成什么人了?”

    覃柏笑道:“是是是,夫人大气!夫人是个女中豪杰,跟王妃惺惺相惜也是自然,那……之前的不愉快,不如也就算了吧!”

    雪河哼了一声:“你这和事佬当得倒是便宜。”

    “即使她将来做皇后,那也是赵峥的皇后;而我覃柏的夫人,始终就只有你一个。”覃柏不失时机地一边表着忠心,一边又悄悄将手搭在她的腰上。

    “我说你这个人……不长记性是么?”

    雪河一脸厌弃地想故伎重演,然而这次覃柏也学聪明了,腕上一用力将她直接揽到身边,两人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一手顺势挡住她的手肘,笑嘻嘻道:

    “我知道你心里恼她,但又顾着大局只得忍着。你放心,哪怕日后她做皇后,跟咱们也是没甚关系的事。我心里就只装着你一个,几时也不曾让你吃过亏不是?日后等我做了皇帝自然就更省事了,咱们远远地躲开她,老死不相往来便是!”

    “想得可真美!”

    雪河被他的手臂紧紧箍住动弹不得,手肘也使不出力来,便索性扣住他一根手指,突然就朝反向用力一掰:

    “我说你恶不恶心?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成什么样子?”

    “哎呀!”

    覃柏嘴里连连抽着凉气,只得先松了手:“马匪送来的小妾也好,天上的公主也罢,哪怕是我身边的一个小侍卫——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不在乎!”

    他这话的语气虽是明显带着讨好和谄媚,雪河听了心里竟也还是有几分感动,但她仍是板着脸孔叉腰说道:

    “我在乎!老纸是来撩妹的,不搞基。”

    “你们这些女人,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啊。”

    覃柏听了,不禁苦着脸说道:“争风吃醋、明争暗斗也就罢了,变成个男人又是想作什么妖?难道你还打算睡了王妃不成?”

    “‘争风吃醋、明争暗斗’?呸!你想多了大哥!”

    雪河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

    “坦白地说,就阁下这点姿色,也就余妙瑾才会拿你当个宝!劳资才不稀罕呢!你还真以为当了皇帝,所有的女人就会争着扑上来把你当个大宝贝儿一样吗?……诶,看到有女人为了你争风吃醋,心里是不是挺爽的?”

    “呃。”

    覃柏觉得她此时说话阴阳怪气的,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也没、没有吧。”

    雪河哼了一声,双臂抱在胸前:“我看余妙瑾颇有些胆色,对你也算上心,要不你就从了她得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你看,我脾气暴躁,又作,又爱打人,您整天提心吊胆的,早晚也得烦不是?”

    雪河叹了口气:“余妙瑾多好啊!……啧啧,只可惜生在这世道,又是个女儿身。若是个男人,我大哥肯定会挑她做皇帝,哪还有你什么事?”

    听了这话,覃柏一脸不高兴地扭过头:

    “是,我出身低贱,自是配不上你。你若离了我,自然也能寻更好的去。”

    雪河一惊,听这口气觉得他大概真是生气了,不由得又一细想,方才自己的话确实有些伤人,便缓声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想跟后宫那些女人一样,为博男人宠爱而把自己变得那么卑微。就算爱,我也不愿放弃尊严。”

    “你的意思是,跟我在一起就要放弃尊严?”

    雪河突然就有些沮丧。

    其实这也是雪河一直都在纠结的问题。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如今她的身份就注定了将来会入宫为妃,就只能是卷入后宫争斗的命运。她虽然不怕与人相争,但她本性并不好斗,也完全不想卷入这事非场中。

    她来凡间是找快活的,没必要干这种给自己添堵的事。覃柏对这事也太乐观了些,好像给余妙瑾封了皇后便可将她敬而远之了——你真以为做了皇帝就能掌控一切吗?你觉得皇后从此便会安安静静在后宫了此余生?

    权力就像野兽,驾驭它是需要智慧的。

    在王府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雪河相信他是专一的,哪怕是出于害怕被人识破的担心,对王妃即没有、也不敢存任何心思;但两人还是纠缠不清,平白惹出了这么多事非来。

    不是他不够检点,也不是她要存心搞事情,更不是余妙瑾故意找碴,就是因为三个人处于这样一个环境里,这种游戏规则下,这样一个事非场中,是不可能有安生日子过的。

    如果没有这层关系,她也许会喜欢余妙瑾,说不定还能成为朋友;然而现在,皇帝、皇后、妃子,三个人共同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什么样的邪教童话敢写出这样的结局?

    而且,凭什么老纸要跟另一个、或许是另一群女人来争夺一个男人?大猪蹄子不好吃还是小奶狗们不可爱?你们这些鱼唇的凡人也许是习惯了这种设定,但是休想把这么变态的东西强加给我!

    想到这里,雪河冷冷地退后一步,果断地摇摇头:

    “我希望我们可以更有尊严地相爱,而不是委曲求全。”

    覃柏却点点头:“没问题,我可以现在就带你离开!我不在乎当不当皇帝、还有什么鬼契约,哪怕要坐牢、哪怕做不成河神,哪怕我只有这一世与你有缘、死后轮回将堕入畜道,我也甘愿!”

    他言辞恳切,目光灼灼。

    雪河却皱着眉头,有些无奈地耸耸肩:“但前提是,不能破坏规则。难道你希望我们后半生都亡命天涯吗?而且,你答应过我大哥,就要言而有信。”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是要怎样?”

    “一定会有办法的。”

    只是我还没有想到。

    也许是她的语气缺乏底气太过明显,连覃柏都听出来了。

    “那,无论你的办法是什么,能不能先答应我,不要再离开我的视线?”覃柏真是太了解她了,脾气一上来要么闹个地覆天翻,要么就直接玩消失,任你再怎么急得跳脚也是无济于事。

    雪河歪着头,认真想了想:“……行。”

    “那,能不能先要求一个抱抱?”

    “滚。”

    雪河扭头便往营帐里走,覃柏随后紧跟上来。刚进了自己的营帐,一个不防,他竟直接从背后抱了上来。

    唔,感觉,是有点怪怪的。

    她的身体不像之前那么柔软富有弹性,肌肉变得紧致而结实,虽然个子小小的却让人感觉充满了力量。

    雪河面无表情:“满意了?”

    “你……还是把身体换回来吧,确实挺别扭的。”

    “那还不撒手?”

    “可是我之前都说了不在乎,你变成什么样我都接受。”

    雪河还没说话,却听身后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心想着大概是狴犴回来了——

    “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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