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光很好。”

    余妙瑾继续说道:“你提拔的这几个人,开始我是有所顾虑的,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暗中观察,我发现他们确实个个都很优秀,皆是旷世奇才。”

    噫,算你识货。

    “有贤才辅佐固然是好,但身为主君的胆识与谋略也更为重要。你能孤身深入漠北找鞑靼借兵,这件事真是令我的刮目相看。”

    说到此处,余妙瑾眼中竟是浮现一丝钦佩:

    “我在燕城已十年有余,深知鞑靼人的凶狠狡猾。你向他们借兵,简直就像与虎谋皮。朵颜三卫首领十分贪得无厌,朝廷曾经为了招安也是花钱无数,但他们的态度却始终暧昧不明。一时休兵称臣,一时又扯旗造反滋扰边境,跟马匪一样毫无信义、肆意妄为。就连勇武善战的太祖皇帝在世时也拿他们没有办法,只能派宁王镇守燕城时时加以防范。

    你能只身去跟鞑靼人谈判,说明你确实胆识过人;但是我仍然觉得从他们手里借兵的想法很幼稚,因为这根本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我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嘛,嘿嘿。”

    覃柏一听她问起这事,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

    其实一直以来,覃柏对余妙瑾始终是有所防备的。直到她方才这么一问,才是真的说到覃柏心坎儿里了:真是没想到,一个女流之辈竟能有如此见识!

    无论蒲牢还是赑屃,连雪河也算在内,他们全都把借兵这事想得太过简单了。朵颜三卫只想要钱,什么钱、谁钱的都无所谓,来者不拒、多多益善!从本质上讲,他们跟马匪并没有区别。

    如果就这样带着黄金去找他们谈判,那只可能会有一种结果——钱留下,人杀掉。

    当然,随行的哥儿几个全是打马匪的一把好手,安全问题虽然不用担心,但是鞑子若是只收钱不办事,那也是白跑一趟,事情依然是没办成。若依着蒲牢的意思:没有揍一顿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那就再揍一顿。

    但覃柏很清楚,就算是牛不喝水强摁头,硬是把朵颜三卫打服了、签下借兵的契约,将来你前脚一走人家后脚反水,不出兵也就罢了,若是关键时刻反戈一击岂不是彻底完蛋?

    跟亡命之徒打交道是有风险的,必须要用有效的方法来约束他们,根本不能指望他们自己良心发现、自觉按规矩办事。

    所以覃柏的主意是:先付定金,然后分期付款。

    朵颜三卫见着闪瞎狗眼的黄金自然是什么事都满口答应,然后问题来了——合约上写得清楚:一共黄金三十万两,分十次给,每月结一次帐。

    待事成之后,赵峥称帝时还会再额外包个大红包并犒赏三军,加官进爵、封妻荫子,大家做一辈子好兄弟。封官许愿什么的都是后话自不必说,眼下先是白纸黑字摁手印、当场就敲定了借兵的合约。

    朵颜三卫满口答应、谁敢反悔谁是小狗,但是覃柏仍然很难相信这种唯利是图之人,光凭一纸合约是没办法保证他中途不会变卦的。万一战事不顺,釜底抽薪这种事可是会要命的。

    于是,覃柏让最勇武的螭吻留在漠北,以监督鞑靼如期出兵;另外,临走时还将朵颜三卫答应借兵的消息散布出去,令漠北的各部族,鞑靼、瓦剌、女贞尽人皆知;尤其还特别强调,鞑靼人已收了黄金三十万两,目前全部堆在营帐里——如果有需要讨债借钱的,请尽快。

    听到此处,余妙瑾不禁噗嗤一笑:

    “就数最后这招最狠!常人道,朝廷都还有三门穷亲戚呢!这样一来,光是拎着口袋来找朵颜三卫借钱的就且够他忙上一阵了。”

    “正是呢!”

    覃柏也笑道:“而且纵然他逢人便解释说只收到十分之一,哪里有人会信?也只当他是偷偷藏起来不肯给呢!”

    “王爷手段果然高明!”

    “都说鞑子向来言而无信,就算不看在黄金的面上,如今漠北人人皆知他答应借兵的事,哪怕再怎么无赖,这点脸面也还是要的吧?”

    余妙瑾点头道:“王爷智勇双全!臣妾觉得,此靖难一役必胜,王爷必定马到成功!”

    她说这句话时眼中闪着光,覃柏几乎就要当场泪奔了——你造吗!赑屃他们那帮王八蛋天天的日常就是挤兑我!不仅用词刻薄尖锐还时时花样翻新!你们都是大神所以要面子,我就不要面子的吗?

    到目前为止,除了赑屃来的时候询问漠北之事时,随口说了句“计策不错”,

    就再没有人夸过我了好吗?!多一句都木有啊!

    如果不是怕崩人设,覃柏真想立刻就抱着她的腿当场嚎啕大哭——宝宝委屈但宝宝不说,宝宝只想要个赞!

    余妙瑾觉得不过是随便夸赞他一句,没想到他竟是这么大反应,那表情抽搐得好像立刻就能哭出来,明明是赵峥那张中年人的熟悉脸孔,却委屈得如同个孩子一样。

    “臣妾,是……说错什么了吗?”

    就连余妙瑾这么精明的人,竟也有些手足无措。

    “没有,刚才那句话你能再说一遍吗?”

    “啊?”

    余妙瑾刚一愣神,只听身后又传来一阵脚步声:“王爷。”

    两人一回头,见骏猊又朝余妙瑾行礼:“王妃。”

    覃柏下意识地退后一步,与余妙瑾拉开距离,脸上又恢复到之前的表情。

    “臣妾告退。”

    余妙瑾见是他,便也不再多说,就施礼退下了。

    “咦?”

    骏猊看看她的背影,一脸好奇地问:“聊什么呢?有说有笑的。”

    “公事。”

    覃柏严肃道。

    骏猊笑道:“你可真有意思,我又不会打你小报告!你防着我做甚?再说了,王妃是你合法妻子,将来还会是一朝皇后,有必要遮遮掩掩的么?”

    覃柏立刻指着山崖瞪眼道:“死给你看哦!”

    “好了不说了!我错啦。”

    骏猊仍是笑嘻嘻地说道:“说正事,刚才接到线报,最后一批粮草快到了,就这两天!可以准备起事了。”

    “知道了。”

    骏猊的渠道得来的消息永远比余妙瑾慢半拍,还是别打击他了。

    “那我也告退了。”骏猊说完正事就想溜。

    “你站住。”

    骏猊心里暗暗叹口气,只得又回来。

    覃柏板着脸说道:“你可是答应过我的!说好的忙过这段时间就去把雪河找回来!保证书我还留着呢,别整天装做没事一样!”

    就知道他一消停下来又要提这事,骏猊苦着脸说道:“大哥,你讲不讲理?明明是你自己把事情搞砸了好吗?本来老怪是想帮你,你可倒好!转脸就把老怪给卖了!现在把雪河给惹毛了吧?连师父都打了!你还想怎样?”

    “可是我不能跟人合伙骗她啊!”

    “拜托。”

    骏猊扶额:“就算我现在去巫山把她找回来,又能怎么样呢?现在这种局面,你根本离不开余妙瑾!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隔三岔五雪河能不跟你闹?那时候局面岂不是更糟糕?哪天再把雪妹逼急了,不是我吓唬你,上次是缝针,下回说不定捅你几刀都是轻的!……唉,兄弟几个天天泡在军营够累了,你就别再添乱了成么?”

    骏猊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刚想走,覃柏却一把抓住他:“大哥不是来了么?你带我去见他,他肯定有办法!”

    骏猊的脸皱成一团:“你,就非得挑这节骨眼儿说这事么?大哥现在挺忙的,真的。”

    “对我来说,这才是最要紧的事。”

    “……那,行吧。”

    骏猊也是被他磨得没法,只得带他进了军营。整个中军帐里灯火通明,主要将领三十多位,个个顶盔贯甲精神抖擞,围坐在一圈,正全神贯注地听赑屃讲话。

    赑屃一身戎装,面前是沙盘,背后挂着地图,从朝廷可能派出的军队配置、主要将领,到三天后我方行军路线,攻城战法、人员配置,以及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都逐一详细讲解。就单说带兵打仗这事,人家真是专业的。

    覃柏站在门口本无意打断他,但身边的侍卫还是禀报一声,所有人都立即停止了会议,起身向他行礼。

    骏猊毫不客气地递过一个白眼:专业捣乱的,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赑屃却是宽容地一笑,对众人道:“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众将闻言便纷纷施礼告退,不一会儿工夫,偌大的中军帐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人。

    “找我有事吗?”

    赑屃这才上前问道。

    覃柏还没开口,只见一名小卒挑帘进来,向众人行礼后问道:“将军,请传今晚口令。”

    赑屃说道:“逢单加一,逢双加二。子时过后,逢单加二,逢双加一。”

    “遵命!”

    小卒得令,转身出了营帐。

    自从赑屃来了之后,每日营中口令就全是数字,也不知为何。

    这时又有一名军卒挑帘进来:“报!西北传来军报。”说着,刚一只蜡封的细竹筒双手呈上。

    “再探再报。”

    “是!”

    赑屃接过来,拔掉塞子看了一眼,递给身边的骏猊,嘱咐道:“西北驻军的动向你要多加留意,一旦有变立刻告诉我,不得有误。”

    “大哥放心,已加派了两路探马,确保万无一失。”

    赑屃点头,又朝向覃柏:“王爷是有什么事?”

    麻的,你营帐里全是军中机要大事,这种情况下我怎么张得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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