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大了,就让她寻个好人家去吧,我们这些为人父母的不就是盼着她好么?”县太爷又道。

    “嗯。”

    代程明心中有很多话,但是却无人可说。他内心可是万般愁苦啊,只可惜了,无人真正懂他的忧愁。

    长亭内凉风习习,代程明也算是冷静了不少,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这是已成定局,他如何也改变不了的了。

    今日站在齐家的时候,他多想把柔儿一起带走。只是他们已经拜堂了,这也算是成亲了。他若是强行带她走,只怕她日后名声受损,日子更加难过了。

    “走吧,回去吧。”代程明起身,这腿脚也要变麻了,他微微的扶了一下那栏杆。

    县太爷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还好人家不跟他这种小喽啰多计较,不然他怕是有九条命也不够搭。

    光大人他们迎了上来,满脸笑容的样子也未能掩盖得住他们的心虚。总觉得,自己对不住人家这代程明。

    他一双利眼,深知这其中的利弊。明明知道这一切不简单,而且背后还有龌龊的阴谋,但是除了隐忍,他又能做什么?

    有人生而软弱,有人生而强硬。这两种性格,他都兼备。

    只是,这时常也会令他感到困苦啊。人生路啊,怎么就这么坎坷呢?

    “大人,我们回去吧。明日便启程回京,我等会护着您的。”

    “多谢。”

    “何需客气,分内之事罢了!”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代程明早就在心里恨透了这两个人!

    现在的客气,不过是将来等自己官复原职后再慢慢修理他们罢了!

    他脚步很快,这光大人他们只得小跑跟上了。这空气中……似乎还能闻到一股烟火味呢。

    齐家,大红灯笼挂在了每个屋檐上,就连那最不起眼的角落也用了红纸来装饰。能在两天之内弄得这么喜庆,想必这齐家动用了不少人力吧。

    傍晚时分,夕阳早就落下了。家仆们开始张罗着要点亮灯笼了,一时间,到处又变得亮堂起来了。

    总觉得这里甚是奇妙,白天与黑夜都给人一种静谧之感。

    再就是那远处黑压压的群山,仿佛那儿更加神秘,这淡淡的雾气增添了一种朦胧美。

    草高了,燕子也歇下了。

    这芦苇丛中的鹧鸪还在慌乱的寻找着归宿,而田蛙已经开始叫了。

    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和谐,仿佛永远不会因为人事而打乱了这里的节奏。

    担锄回归的种田汉顶着月亮,又带着雾水,在那袅袅的翠烟中慢慢消失了。

    这片祥和的土地上,时光确实像是静止了一般。只听得高山流水的潺潺之声,又闻得那夜来香飘来的阵阵芳香。

    参天的古木使劲的伸展着手臂将飞鸟护在怀中,月光下点点的残影又是那么的清晰。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寻常的夜晚吧。

    得知新柔匆匆嫁了人的小青很是惊讶,而当她把这消息告诉阿馗的时候,只见这阿馗表现得比她还要丧气,直接像是那被打了霜的茄子。

    阿馗已经不吃不喝一天了,他就这么坐在这小山坡上,就连那蚂蚁一直在他脚边爬开爬去,他也察觉不到。

    小青从家中拿来了一个香芋,她轻轻地放在了阿馗身边,抬眸看着这个受伤的少年,她心生不忍。

    “阿馗哥,你好歹吃一些吧。”

    他摇摇头,眼底的失落却又是那么的明显。

    “我知道你很伤心,只是你再伤心也不能饿坏了自己的身子啊!”小青又担忧的说道。

    只是阿馗还是心如死灰的坐着,双喜真怕他会一不小心就在这里断气了。

    毕竟她可是听过人家有功德的师父会坐化的,虽然阿馗是凡夫俗子一个,但是她的这种猜想还是没有减少半分。

    “新柔姐姐也是厉害,竟然一声不吭就嫁给了这个齐家的公子。我竟然一点消息也不知道,难道她压根就没有把我当成是朋友?”

    “你说什么?她没跟你说过?”

    这阿馗像是又活了过来,他目光紧紧地盯着小青,这让小青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大事呢。

    “确实没有,而且她还答应了我今日要一同去我外祖母家的呢。我苦等了半天,最后竟然得知她已经嫁人了。”

    小青无奈啊,她能咋办?

    人家新柔要嫁,她还能生生地阻拦不成?

    可别痴心妄想了,这一切,都是十分不实际的呢。只是,为何她眼角含着泪,分明就是怪新柔无情啊。

    阿馗怎么也想不到,新柔会这么狠心。

    “齐公子,是不是那日在医馆的男子?”阿馗冷笑道。

    “不知道,不过我倒是知道前段时间有人去学堂向夫子提亲去了。”

    “你为何不告诉我?”

    小青拍了他一掌,又道:“这么大的动静,这全村的女人都知道,为什么你不知道?”

    “你也说了,是女人!我能跟几个女人说过话啊?”

    “那只能怪你自己咯,平日里看你那些婆娘有说有笑的,怎么到了关键时候你就装无知?”

    被小青这么一讽刺,阿馗只觉得心如刀割!

    是啊,他不是仗着自己风流倜傥么?不过再怎么自恋,这也改变不了他那穷困潦倒的生活还有普普通通的样貌。

    难道……新柔真的是会喜欢那种有钱有势有地位的么?

    他低着头,这地上的草被他一根根拔起,小青真是害怕他会一个想不开把这山坡上的草都给拔光了。

    其实,带他去自己家里的那块田拔一下草也是蛮不错的嘛。这样的话,他们家的庄稼就会越长越好了呀。

    看着阿馗那垂头丧气的样子,这些话她硬是没敢说。她生怕自己这种愚蠢的想法换来的是阿馗的一顿毒打……。

    她起身,又朝着山脚下扔了一块石子。

    “阿馗哥,可别伤心了。新柔姐姐过得好,我们就该开心不是么?她这么好的一个姑娘,不是值得一个更好的归宿么?”

    “是啊,我什么也不能给她。就让她去吧,希望她幸福吧。”

    说着违心的话,阿馗只觉得自己是有泪不敢流。一想到日后同新柔再无瓜葛,他几乎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有些人,一旦走进了记忆中,要想抹去那该会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他该怎么说,自己现在那种肝肠寸断的感觉?

    倘若思念是毒药,可能他现在差不多已经被毒得只剩一口气了。

    “阿馗哥,对不起啊!我不是说你不好,只是新柔姐姐有自己的选择不是?”

    “我知道。”

    “这齐家是我们这一带有名气的家族,听说人家还在其他的一些地方有住所呢。你也不要太伤心了,他们应该不会亏待新柔姐姐的。”

    “嗯。”

    阿馗自知自己形影孤单的,一没钱二没权,新柔跟了他难不成还要风餐露宿?

    如此想来,他也差不多释然了。只是为何,心依旧在隐隐作痛?

    他一遍又一遍的想要说服自己,可是这些都是徒劳!因为,在他记忆的最深处,还是那个明媚动人的女子啊。

    小青没有经历过这种痛苦,她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得默默的拿着个香芋等他,心底也是祈求他早日走出来的。

    “阿馗哥,咱们先吃点东西吧。你若是喜欢新柔姐姐,就应该盼着她好啊。”

    “说到底,新柔是不会看得上我这种人的对不对?论才学,论相貌,论家世,我是样样不及她,我又怎么配喜欢她呢?”

    阿馗丧得像是一条落水狗,可无奈他还不能甩一甩身上脏兮兮的河水!

    “阿馗哥,可是你心地好啊!你人也好啊,就算新柔姐姐喜欢的人不是你,这也不能表明你就是一无是处的。”

    “呵!女人啊,说白了就是势利!见人家有几个臭钱就不要脸的往前凑,没了钱就使劲摆脸色嫌弃。”

    “是是是,阿馗哥说的都对!女人没一个好东西这总行了吧?”

    对于小青的附和,阿馗微微愣了一下。

    他又转头看向了小青,只觉得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总是喜欢跟着自己,这又是为何?

    “那你为何会跟我这个废物?难道我对你来说,还有用处?”

    小青有些气愤,一个没忍住便在他身上打了一拳。

    “丑东西!给你点颜色你就把自己当老子?我陪着你,那是因为我跟你是父老乡亲!”

    “我就知道,除了这点儿情分,我们什么也不是!”

    “真不知道你这种人脑子装的是不是豆腐,竟然这么白痴!”

    小青也不知道自己的脾气为何会这么大,她对阿馗就是恨铁不成钢的那种,真是眼巴巴的要看着他死了?

    阿馗被这么一骂还有些尴尬,不过又觉得很是解气。

    “你继续骂我吧,臭婆娘!”

    “你!”

    小青又是给了他一巴掌,只觉得阿馗没救了。

    “其实你也是喜欢有钱的对不对?那你说,我下辈子有钱了,还会看得上你们么?”

    “不知道。”小青咽了一下口水,刚刚差些把自己给呛到了。

    “那我肯定看不上你们这些实力的婆娘!”

    “我想你已经是病入膏肓了,如今不用闭着眼睛都可以做白日梦了。”小青轻蔑的笑了笑,阿馗则是无奈的低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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