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这边来。”一位满脸笑意的妇人走上前来,见她穿着打扮甚是喜庆,也许就是这喜婆吧。

    新柔微愣,停了一步,又回头看向了代程明。

    “父亲,背我上花轿吧。”

    代程明狼狈的跑了过来,可以看得到他猩红的眼睛里尽是不舍和愧疚。

    “我来。”

    代程明想象过她出嫁的情景,但是却没有想过会是以这样的方式出嫁。也还好这齐家没有太过于严苛,不然她可能会觉得更委屈。

    只要礼数周全了,这好歹也能给她挣个面子吧。

    新柔笑得淡淡的,但是却无人猜得明白她此时内心所想。在这众人眼里,这毫无疑问会是一场极为盛大的成亲礼。

    才子配佳人,好生一对璧人啊!

    代程明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便将新柔背了起来,他努力让自己笑着,这样才不会让女儿触了霉头。

    花轿很大,想必是齐冰特意让人做的。这喜婆客气话说了一堆,新柔却是一句也没有听得进去。

    离开了父亲宽大的肩膀,她面对的是一顶空空如也的花轿。喜婆趁机给她塞了个苹果,她只得看着这个苹果发呆。

    外边唢呐声一阵比一阵高,滴滴答答的,也算是比较引人注目了。

    代程明留在了门口,只得看着花轿缓缓离开,齐冰对他招招手,他只是轻轻地点头。

    这场婚礼,确实是仓促了些。还有好多细节没来得及商谈,不过他回京一事耽搁不得,实在是没有时间停下来考虑了。

    人群慢慢散开后,这里只有一地的鞭炮红纸了,他捂了捂鼻子,似乎并不喜欢这种呛人的味道。

    “你就这么急着把女儿嫁了?”

    他一回了后院,便看到了柳桂芳站在这门槛旁边怒视着自己。

    “母亲……是我对不住她,只是如今,这只能是她最好的归宿了。”

    “唉!我们这位千金啊,可真真是委屈啊!你让她如何接受得了这种落差?”

    “那母亲,若是她不嫁,我又如何回京?”

    柳桂芳一愣,又问道:“回京?你那被贬一事有着落了?可是皇上记起你了?”

    代程明点点头,确实是被记起来了。不过至于事情会如何发展,这就轮不到他来猜测了。

    自古以来,伴君如伴虎,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而且自然是要提防着身边的小人才是。

    “好啊好啊,要是你能离开这个地方也好,柔儿在婆家的日子也不会很难过了。”

    “也是,这也算是我对她的弥补了。要不是齐冰愿意为她做这么多,我还这不愿意把这个女儿嫁给她。”

    “也好,这个夫婿却是也说得过去。只要日子过得不是很难,那也不算是太伤心。”柳桂芳又稍稍改变了一下刚刚那固执的态度,心中想的,可能就是回京一事了。

    她自认为自己是不小心落入了凡尘,纵然如此,她也应该和这些凡夫俗子一起计较。

    谁不喜欢那种大富大贵被人好好伺候的生活?在这穷山沟里受罪她可不想!

    打定了主意,她是一定要支持这个代程明回京的。

    只要他一人得道,恐怕全家都要跟着鸡犬升天了。

    她稍稍掩饰了一下内心的窃喜,挽了挽那低垂的发髻,又道:“程明啊,你也不必过于担心她,我这身子骨利索了,也可以时常过去看看她的。你就放心去吧,这里交给我就好了。”

    “谢谢母亲!”

    代程明未免有些激动的,他有些放心不下的就是新柔了。

    现在这柳桂芳解决了他的后顾之忧,他自然是心无牵挂了。

    “客气什么,都是自家人。再说了,新柔也是从小在我跟前儿长大的,别人不疼她,我还能不疼?”

    “母亲那柔儿就有劳你照顾了,我回京一定会赶紧回来的。”

    “嗯。”

    柳桂芳头一回展露出这么动人的笑容,她觉得自己可能要老死在这里了,却不曾想到这半路竟然还有转机。

    看来,这人生中不可预料的事情还多了去了。

    “不过你可要当心自己的身体,一切都要以保住自己命为重,切不要因为一些琐事而赌了自己的全部啊。”

    “我明白的,母亲也是要好好照顾自己。”

    “对了,还有秦氏。你们好说歹说也是夫妻,你总该要顾及一下情分的,不然人家会认为你无情无义。”

    柳桂芳提到了秦氏,那是因为这秦氏在家中地位没有自己高。她这也是担心代程明出去以后又娶了另一位主母,这若是性子软弱些还好说,要是碰上了性子刚烈的,这样不就是直接威胁到了自己的地位了么?

    女人的心思最是敏感,一点儿的风出草动她们都能联想到前因后果。

    这也是为何男人吵架总是吵不赢的原因,因为这女子会不厌其烦的把陈年旧事拿来再说一遍,这人听了还能不厌烦才怪呢!

    不要跟女人吵架,其实这话也是蛮有道理的。因为,吵赢了也没意思。输了,也不代表就是真的输了。

    扯远了,回到了柳桂芳的屋内,代程明替她将这被子拿出去晒晒,因为今天太阳还算是大,她屋内有种霉味,闻着不是很舒服。

    代程明索性提来了一桶水,又仔仔细细的帮她把这床板给擦了一遍,最后将这屋内的杂物统统给清理出去了。

    又拿来了扫帚上上下下的打扫了一遍,最后打开了窗来透透气,窗外鸟雀叫枝头,树下野花一朵朵的开在了草丛中,虽然平淡无奇的景儿,但也算是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他忙活了好久,而这柳桂芳就坐在远处看着他。

    两人对新柔的事情闭口不谈,像是在无形中达成了默契。

    “母亲,一切都打扫干净了。我离开的这些时日,您就好好住下吧。”代程明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又笑道。

    “可是辛苦你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总之啊,你就去吧。”

    “嗯!”

    代程明小心的扶着她回了屋,这屋内杂物被清空了之后的确也是亮堂了许多,这地方也变得宽敞的。

    柳桂芳心里甚是满意,看来这个代程明心里还是有她的。她虽不是他的生母,但是好歹也是个后母,这情分也还是有的。

    这时,门外飘来了一阵清香。

    两人好奇的向四周闻了闻,又瞥见了一抹身影走了进来。

    “这屋子啊,可是好久没有打扫过了呢,没想到程明竟然这么有心,我也是借点花来献佛了。”

    只见乔大夫将手上那一簇还带着绿叶子的白花放在了桌面上。

    他微微笑了笑,这笑容虽不极花儿半分美,但这情意却早就盖过了花香。

    “乔大夫……谢谢你!”柳桂芳有些激动的说道。

    “能为夫人献花,也是我的荣幸。”

    “咳咳咳!”代程明尴尬的咳了一下,只见乔大夫立刻收起了那略带顽皮的笑容。

    “程明别见外,我不过是见你这屋内还有种粉尘味,所以便摘来了茉莉花来去去味而已。”乔大夫解释了一下。

    “我知道的,有劳了。”

    “那这花儿我就放桌子上了,你们继续聊啊!”

    “乔大夫慢走,不送了。”

    “不必。”

    刚刚一进来没有呆多久的乔大夫就被这么“赶”出去了,他甚是无奈啊,难道自己就这么没有人缘?

    可恶的代程明,嫌弃自己?自己还嫌弃他呢!

    不过玩笑归玩笑,乔大夫也没有这么多闲心去跟他们闲聊。他还是喜欢看着他的众多草药,这一株一株的精灵可是能够治病救人的。

    代程明也走后,这屋内的柳桂芳似乎有些激动,她看着这白色的花儿,心里甚是欢喜。

    有花盛开,名曰茉莉。

    这一朵朵小小的茉莉,散发着迷人的芳香。不是很浓,也不是很淡,她闻着不会反感。

    女人如花,盛开了就只能等待这慢慢枯萎老去。只是,这大肆盛开过也不失为一桩美事啊。

    只要,不留下太多遗憾即可不是么?

    她轻轻地掐着这茉莉的花瓣,只见白色的花瓣上赫然躺着一个深深的指甲印。她得意的笑笑,又将这茉莉给放好了。

    “好好养着身体,将来才能有再次坐拥荣华富贵的权力啊。”

    她悠悠的念了一句,很轻很轻,她都以为自己是在心里说的话,只有自己能听见。

    迈着踉跄的脚步,她坐到了这窗台旁,她也是今日才发现,原来这窗台外竟然是一条小巷的转角。

    从这里看出去,竟然还能看到外边走动的人影,听到小贩的叫卖声。她的心,确实是会被这些热闹的世界所吸引的。

    风略过她略微发白的发丝,又在她起皱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无情的离开了。

    她也不会祈求这风能够陪她,更不会贪恋风的柔情。有风最好,无风也不需要太过于悲伤。

    “幽幽芳草,多好看啊,只是谁又能真正停下脚步来欣赏?它身旁有花,无论它长得再碧玉动人,这人一眼注意到的还是那娇艳的花儿啊。”

    暗自嘲讽了一下自己,她觉得无趣了,许是眼皮有些乏了,她微眯着眼轻轻地趴在这窗台上睡着了。

    偶有梧桐叶子打落在她身旁,但是又有风将这叶子轻轻地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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