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床上爬起来的萨缪尔觉得浑身酸痛。他已经不记得昨晚是怎么睡着的了。贾巴尔花了一整个晚上向他灌了成吨的鸡汤,希望萨缪尔改邪归正,做一个有雄心壮志的虚空生物。很难说这些鸡汤到底起了多少效果,但是至少给萨缪尔带来了无穷的睡意,让他不知不觉中就昏睡了过去。

    尽管没有找到自己的养父,但是自己从贾巴尔口中知道了虚空生物的大量信息,也知道觉醒本身并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危险或者麻烦,那么这一件事就算告一段落了,在自己心里压了一个月的大石头终于落地,萨缪尔又回归了自己悠闲的退休生活。

    至于那些滞留在旅者营地的劳工以及公司一大堆需要打包出售的资产,他都不怎么关心,反正托夫特会帮他把事情都处理好。

    但是有一件事情他必须亲自处理,并且必须马上处理——把自家房门旁那堵被炸塌的墙修好。昨天他只是用法术结界暂时把洞口给封了起来,但是法术结界毕竟不是永续的,还是得找个泥水匠把墙修好。

    萨缪尔戳了戳贾巴尔的肚子,示意他赶紧起床,后者翻了个身,用行动表示了拒绝。无奈之下他只能把贾巴尔放到自己的口袋里带走,后者没有抗拒,反正在哪睡都是睡。

    萨缪尔来到街上时已经是正午时分,阳光晒得萨缪尔有点睁不开眼,他眯着眼睛打量着来往的人群,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去哪儿找个泥水匠?

    这栋小楼旁曾经就住着一个泥水匠,邻居们去找他帮忙甚至可以打八折。但是泥水匠的住所几年前就已经被拆迁,此刻那里已经变成了一座赌场,哪里还找得到当年的泥水匠。

    好在他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地方,那里肯定可以找到人帮自己把墙修好。他立刻就动身向空港区的方向走去,在连续走错了好几次路之后终于来到了自己的目的地。在萨缪尔面前的是一个两层高的小餐馆,墙上挂着“破碎之锚”的标牌,标牌旁边则是一个破碎的锚。萨缪尔推开餐馆的大门,声浪立刻扑面而来。此时正好是午饭时间,餐厅里几乎座无虚席,人们三三两两的凑成一桌,在嘈杂的环境下萨缪尔根本听不清人们在说什么,只能分辨出夹杂在声浪中的那几声酒杯碰撞的轻响。

    吧台背后的墙上挂着一面巨大的黑板,黑板顶上钉着一块巨大的红色横幅,横幅上用大字写着“失业船长互助会”的字样,表明这间餐馆是纽伦塔某个非常有名的社团的总部。

    在萧条到来之前,全球航运业曾经非常繁荣,各大造船厂的订单都排到了几年之后,但是仍然无法满足航运公司的需要,全球运力的缺口年复一年的扩大。直到几年前萧条突然降临,全球贸易极度萎缩,航运公司很快发现名下大量船只根本无货可运。不到一年时间,全球运力短缺就变成了运力过剩,全球船只空置率急速提升。

    没有生意的航运公司为了控制成本,不得不大量出售或者拆解名下船只,随着大量船只不再起航,曾经风光无限的浮空船船长们立刻就面临失业的窘境。这些船长们很快便聚在一起报团取暖,失业船长互助会也就应运而生。

    这些落魄的船长们毕竟是曾经的金领阶级,一年的收入甚至比普通工人一辈子的收入还要高。即使不幸失业,他们也不愿意去从事收入微薄的基础工作。这些人因为失业而聚在一起之后,每天除了打听哪里还在招聘船长之外,就是讨论如何投资,创业以及打破阶级天花板成为真正的巨富阶级。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也许是因为积蓄消耗殆尽,也许是因为投资失败,被太多像萨缪尔这样的无良创业者骗走了钱财,这些曾经的船长们似乎终于放下了身段,开始寻找一切可以养家糊口的工作。

    横幅下方的黑板上用白色的粉笔写着:“承接保镖,家教,会计,审计,制图,文书委托…...”

    大概是觉得黑板的版面不够用,黑板的旁边又贴了一张大大的海报,上面写着:“现也接受管道疏通,家政卫生,房屋修葺业务。”

    萨缪尔打算凑过去看看房屋修葺业务包含哪些,餐馆的老板终于发现了萨缪尔这位客人。

    “欢迎光……萨缪尔?!”

    餐馆老板这一声惊呼之后,人声鼎沸的餐馆瞬间变得寂静无声,所有的人都刷地一下把头扭了过来。发现来者确实是萨缪尔之后整间屋子立刻又热闹了起来。

    “听说你写“爱情小说”赚了一大笔钱?”

    “然后走私情趣用品发了大财?”

    “最后开了家创业公司又成功套现离场?”

    ……………

    萨缪尔大惊失色,这些话最可怕的地方在于——他们全是真的。但是他们是怎么知道的?!我明明做得很隐蔽啊!!

    眼看自己越来越多的秘密被这帮前船长搬到阳光之下,萨缪尔用力地咳嗽了两声,示意所有人安静——但是根本没有人理他。

    他于是愤怒地敲了敲桌子,大吼道:“我想要找个泥水匠把我家的墙修好,50金元!”

    “金元”二字一落地,整个酒馆再次安静了下来。“失业船长互助会”的一票会员先是一愣,然后立刻跳了起来。

    “我可以帮你修墙!”

    “别理他!我只要48金元!”

    “我只要46!”

    ……

    眼看修墙业务要落到别人手里,立刻有人另辟蹊径:“我可以帮你打扫房子的卫生!20金元!”

    这一思路立刻被其他人领会:

    “我可以帮你通马桶!只要15金元!”

    “需要厨师么?每天只要20金元!”

    “我可以帮你带孩子!”

    ………………

    看到场面已经失控,餐馆老板克里夫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作为餐馆的老板,一票前船长们还是很给面子,立刻就不再说话。

    萨缪尔大为感动:“还是克里夫你靠谱!”

    克里夫微微一笑,表示自己当然很靠谱。然后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精美的卡片,问道:“要办个会员么?”

    然后他又指了指黑板上那房屋修葺,家政等服务等一系列服务的价格表,接着说道:

    “只要500金元,就可以享受全场八折的优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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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萨缪尔最后还是豪掷千金,成为会员之后又点了“房屋修葺”+“家政卫生”+“园丁”服务。拿到钱的前船长们立刻一改之前的态度,对金主萨缪尔变得毕恭毕敬,并表示自己现在马上回家取相关工具然后火速上岗。

    在餐馆里等着他们回来的萨缪尔便被餐馆老板克里夫带到二楼的一个小房间里。把房门关上并再三确认之后,克里夫才开口问道:

    “你有三年没回纽伦塔了把?怎么突然想到回来了?”

    “卡伦塔出了点事,来纽伦塔避避风头。”萨缪尔耸耸肩,没有提有关不老泉炒作和虚空生物相关的事情。

    克里夫立刻会错了意:“跟卡林内战有关对么?”

    事实上萨缪尔在出发之后才嗅到了内战的味道,但是并不打算透露实情的他乐见克里夫自作聪明,便点了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克里夫叹了口气:“如果是为了避风头,纽伦塔真不是一个好选择,你知道泰克斯集团和鸾尾花集团吧?”

    萨缪尔眼皮一跳,纽伦塔的防务司令昨天才和他提到这两个集团,由于这事牵扯到影钢镇,而卢卡斯已经对影钢镇的消息下了缄口令,希望在解决方案出来之前封锁消息,所以萨缪尔没有在克里夫面前提起此事,只是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这两家集团正在大肆收购古雷格的防务承包商。”

    所谓防务承包商,其实就是主营雇佣兵业务的一批企业,在古雷格这样一个荒野中遍布黑暗生物的国度十分常见,没有能力建立自己私人武装的商队一般都会选择向防务承包商寻求武装租赁。

    克里夫接着说道:

    “但是古雷格的很多防务承包商并不希望自己被吞并,更不希望自己卷入卡林的内战当中。可惜他们是一盘散沙,尽管速度缓慢,但是仍然在被泰克斯集团和鸾尾花集团缓缓蚕食。但是现在你回来了,事情就不一样了”

    “这关我什么事?”萨缪尔一脸茫然。

    克里夫盯着萨缪尔,有点幸灾乐祸地说道:

    “现在古雷格最大的几个防务承包商分别是黑羊防务,染霜之盾,灰烬之矛,破碎之刃……”

    萨缪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几个集团都是自己当年有意扶持的私掠集团,用于打击法莱斯的跨洋补给线,随着法莱斯在古雷格战区的补给系统被摧毁,萨缪尔也就停止了对这些私掠集团的资助,那个时候这些集团都还非常弱小,谁知道几年之后居然成长为了古雷格最大的几个防务承包商。

    萨缪尔很想说现在自己已经和这些集团没什么联系了,但是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当这些集团遇到困境的时候,真的不会来找自己么?泰克斯集团和鸾尾花集团也真的会相信自己这位曾经的土皇帝跟这些集团已经毫无瓜葛么?

    萨缪尔忍不住感到一阵头痛,心想等公司的资产彻底出售完毕后,自己还是换一个地方继续自己的退休生活比较好。

    想明白之后,萨缪尔反过来问克里夫:“既然纽伦塔也不太平,你打算怎么办?回卡林么?”

    跟萨缪尔这种利用政策漏洞拿到卡林国籍的人不同,克里夫出生于卡林的一个男爵家庭,是地地道道的卡林人。出于兴趣才报名参军,成为了一名空骑兵。此后几年功勋彪炳,成为了卡林最出名的几位王牌空骑兵之一。可惜此后由于生性风流,最后因为生活作风问题黯然离开军队,于是才来到纽伦塔经营这家小餐厅权当散心。不过他终归还需要回卡林继承父母的家业,而且听说他父亲为他促成了一个婚约,对方是一位子爵的千金。

    没想到克里夫少见的老脸一红,他摇了摇头:“婚约我已经取消了。”

    “取消了?为什么?”萨缪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别告诉我你喜欢上了某个来纽伦塔务工的乡下姑娘”

    克里夫点了点头:“不是乡下姑娘,她是一名纽伦塔大学的学生。”

    萨缪尔打量了这家伙一眼,心想这家伙还真是风流成性,放着家业庞大的子爵千金不娶,跑来纽伦塔玩女大学生。当年被踢出军队真是一点也不冤枉。

    克里夫看到萨缪尔的脸色,连忙解释道:“我这次是认真的,等她修完凛冬祭的假期从霜叶堡回来,我就准备向她求婚了。”

    事实上萨缪尔知道克里夫这辈子已经“认真”了十几次,成功的把自己从王牌空骑兵联队长“认真”成了小餐馆的老板,也不知道这次到底是又一次jing虫上脑,还是真的浪子回头?

    不过看到克里夫现在这幅模样,萨缪尔也不好说什么,正好自己找的泥水匠等人已经拿着工具回来了,他就礼节性地祝福了一下克里夫,然后带着自己的泥水匠等人往家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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