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力夫和郑参军重新带着一个都的人马,又返回玄义军鹰嘴岩大营的辕门外,蒋力夫拱手对鹿砦内的一个顶盔掼甲的军官说:“这位军爷,我等还有事要面见你家元帅,请行个方便。”

    只见里面的军官和一个木头小阁子里面的人说了一通话,出来说:“你们可是方才南大仓的通使?”

    蒋力夫说:“正是。”

    那个军官说:“上面说了,要交代的都已经交代了,好走不送,莫要误了时辰。”

    蒋力夫面色发红,逐渐连脖子都热起来,臊的不行。

    不料郑参军满脸堆笑走上前来,双手作揖不停:

    “哈哈哈,这位军爷,非是我等聒操(注:音guō zào,本意是指说话琐碎,声音喧闹,令人烦躁,交流中自己说出此话,有自谦,告罪的意思),实乃你家元帅的嘱咐,我等还有些许不明之处,恐怕耽误了行止,故而告罪,细细受教。实在是耽误了军爷,烦请性格方便则个。”

    边说话,手上出现两片金叶子,往军官的手里一塞,极为熟稔(注:音shú rěn,十分熟悉的意思。稔的本意指庄稼成熟,所以稔用于表示熟悉带有经过充分的成长\/接触\/练习,而瓜熟蒂落的熟悉\/习知之意,拳不离口\/曲不离手\/书读百遍其义自见的意思,而不是通过思考观察熟悉的意思,如:稔知、稔熟),若不是仔细,根本就看不出来。

    那军官看了看手里的金叶子,十分高兴:“既然如此,我且给里面再说一下,成不成,我可不保证。”

    郑参军说:“那是当然,若是但有进益,出来另有重谢!”

    军官自己走进小阁子,不知道干了些什么,只是说话声音隐隐约约传来。

    不多时,那军官又出来,有些不高兴:

    “帅府说,方才所说,并无不明白的地方,让你们只管走了就好。我不过是个都头,不好替你们说话,你们快些走吧。”

    蒋力夫说:

    “这位军爷,你若是嫌少,只管说来,何必做些玄虚?你只在门口站处,何曾派兵通传,如何得来回话?”

    郑参军拉了蒋力夫一把,仍旧是笑吟吟地:

    “都头莫怪,我家蒋统制如今为了抗击蒙元的事情,忧心如焚,故而口不择言,你且看在蒋统制杀敌心切的份上,莫要往心里去,在下一力承担。”

    说话之间,又是两张金叶子塞进军官的手中,然后郑参军接着说:

    “不知道都头如何称呼?”

    那军官说:“我姓赵。”

    郑参军似乎十分精细:

    “这却是巧了,某家内子姑丈,就是姓赵,乃是连襟;一笔写不出两个赵字来,容某与赵兄亲近亲近。”

    蒋力夫听蒙了,若是不仔细分辨这个言语,只看郑参军的动作,好像郑参军自己就姓赵一样,而且应该和那个赵都头,血缘还应该不多远,实际上呢,郑参军说的是,自己的某个妻子或者妾室的——爸爸的姐妹的丈夫家——姓赵,与郑参军没有血缘关系。

    但是那军官却十分受用,笑容展开了,佯作训斥:

    “兄弟你这就不懂了,非是赵某不给你们情面,诓骗与你,实在是我玄义军中,有上人的法器,这里面有通话器,若是按下去,拿起那炭精送话器,说出话儿,那帅府的法器,便有话儿发出去。

    帅府按下送话按钮,我这里的大小喇叭里面,便有声音传回来,故而虽然有一两里地,那说话仿佛就在眼前,端地神奇,妙不可言。”

    蒋力夫这才明白,原来在帅府里面听到的有些声音,原来却不是传令兵亲自到里面说话的,心下就有些骇(注:音hài,惊吓的意思)然,不觉出声问道:

    “竟然如此,到不知道可以传音多远呢?”

    那赵都头得意地说:

    “这个,我可不知道,我们这里用的,还得要架线,一里半总是有的,我听说,还有不用布线的,可以传音十里之外,据说今后百里千里也不过是瞬息就传到了。”

    郑参军露着羡慕的眼神说:

    “赵都头在元帅手下做事,如此贵重的法器就有赵都头随意使用,足见赵都头前程远大,若蒙不弃,还请有机会带契则个!”

    。。。。。。

    【注:带契,音dài qì,有提携的意思】

    【注:则个,音zé gè,语气助词,用法略表示委婉或商量、祈使、解释等语气。

    意思与现代汉语中“一下”语义接近,但是语气要谦卑得多。

    则个这个词源自宋元时期,宋元时期,由于白话的广泛运用,语气词获得较大的发展,新兴的语气词成批出现,频繁运用,所表达的语气十分丰富,十分细腻,不仅表现出陈述、疑问、祈使、感叹的分别,而且能细腻地表现出决断、疑惑、惊愕、嘲讽等各种情态,说语气词的使用已成为传情达意的重要手段,大大增强了语言的表现力和感染力。

    在近代汉语中,“则个”是个昙花一现的虚词,但是在宋元话本里,出现频率相当高,个别篇高达每万字8.1次(《警世通言·白娘子永镇**塔》)。

    可是到了明末、清初的小说、戏曲中,却几乎敛迹销声了。

    “则个”的意义和用法,可以找到八、九种大同小异的训释,归结起来,主要有以下四条:

    一、语尾助词,本身无意义,起加重语气作用。

    二、表示动作在进行着或将要开始进行,有表示时态的作用。

    三、常用于祈使句中,表希望、祈使语气。

    四、用法与“着”“者”“咱”略同。

    分析含“则个”的句子会发现,“表动作在进行着”的极为罕见,绝大多数例句都是表示动作“将要开始进行”。

    则个与这个非常相似,因此也可能是这样的转音和转义,但是比“怎么样”、“怎样”的生硬多了许多委婉,或商量、祈求、撒娇的语气。】

    。。。。。。

    赵都头傲娇之间面有得色,不过自己吹自己肯定不上档次,所以他瞟了一眼身边的卫兵,那个卫兵甚是机灵,开口道:

    “那可不是,我家赵都头,乃是跟着炜杰总参谋部部长挑选出来的文士,那阁子里面的,乃是清虚教宗的亲传弟子,若不是因为这门户重要,赵都头如何会守着这个辕门?”

    郑参军长揖到底:

    “竟然如此!郑某失敬,原来以为自家已经高攀赵将军,不知道此间际遇,竟是攀龙附凤了!

    如今玄义军方才建军不过三日,赵将军已经如此被元帅、部长、教宗重用如斯,郑某如今正要赵将军施恩!”

    赵都头微微一笑:

    “到不知道阁下怎么称呼?”

    郑参军连忙呵呵自嘲:

    “哎呀呀,方才竟然忘了向姑丈家的先请安,小可姓郑,单名一个方字,值不当姑丈如此抬举。”

    赵都头也不揭穿,人都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那卫兵便如小厮一般,开腔说:

    “我家赵大人,一向厚待我等,是智勇忠信的,你不可如看坊间军士那般轻看。”

    郑参军说:

    “是极,是极,若是得了方便,还请姑丈赏脸,内子做些家乡的饭食,以慰相思之苦。”

    赵都头说:

    “小郑有心了,不过近日是不行的,你们是宋军汉兵,告诉你们也无妨,帅府打算不日肃清崖山,民部主事姜臣大人,已经命令准备招募崖山民兵,这崖山民兵,只要是卫戍地方,捉拿匪盗,倒是不用背井离乡,吃的还是军伙,你们若是有心,这算是个好去处,我这里有举荐提名之权,但是政审和入籍考核,还是要自己通过去,训练学习要达到标准才能录用。

    不过,玄义军得上仙庇佑,这期间的吃穿住行,都不用担心。

    端的是个好去处!

    若不是自己人,我断断不会告诉你。”

    郑参军说:

    “哎呀,有玄义军珠玉在前,我们宋兵更要出力抗击伪元,所以,我们方才细细商议,觉得还是要向玄义统领面陈,必然为抗击蒙元,做出一分贡献!”

    赵都头犹豫了,想了想说:

    “这个,事情嘛,是个好事情,但是帅府已经说不让了。”

    郑参军说:

    “大帅日理万机,赵姑丈方才所授回话,必然不是大帅吧,若是大帅听了我们的陈情,或许有所不同,也未可知呀?”

    卫兵说:

    “赵哥,这位,这位郑大人说的也在理呀,要不然,咱们跟里面再说一声,成不成的,不在咱们呀。”

    赵都头点点头,那个卫兵于是走近了郑参军:

    “郑大人,玄义军军纪甚严,你们若是确实有重要的事情......”

    卫兵说着拇指和食指中指捻了捻给郑参军看,郑参军会意,立刻又拿出一片金叶子,握住卫兵的双手,顺便就塞进了卫兵的手里了:

    “确实十分重要,烦请小哥通传。”

    卫兵说:

    “那好吧,不过,帅府答应不答应,我们确实没有办法的。”

    于是卫兵走到小阁子里面,又说了许多话。

    不一会,一匹枣红马上一个穿一身红衣的女子,带着一个几岁的男孩子,一路跑了过来,同行的还有一匹灰色的马,一个壮汉穿着灰色的袄子,背着弓,腰间有个宽的牛皮板带,板带上密密麻麻插着柳叶飞刀,身上还有个怪模怪样的褡裢,排着两个尺把长的木头橛子,倒是不知道什么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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