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农耕(三)

    眼下马上天黑,这个村子里唯一空着的牛车就是黛尔家的。如果是先前没有见过黛尔,或许林奇会直接找她借。

    只是现在,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难为。

    林奇想了片刻,这才打定主意走了过去。

    黛尔此时正坐在草地上傻坐,女孩家的力气不如男孩子,田地里的农活自然不需要她,能做的只是烧些开水,做些饭食给父母带来。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黛尔回头看了少年一眼,随即就气鼓鼓的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兴许是猜到林奇的目的,而她并不打算理会。

    林奇看不到的是黛尔此时眼珠转动,是在想着要如何为难林奇,来报上午的仇。

    走到黛尔身前的林奇,自然也看得出黛尔的拒意,先前准备好的说辞,此时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所以林奇什么也没说,转身又走回去了。

    林奇认为既然黛尔已经摆明了不借,再说什么话都算是徒劳,倒不如让拉尔夫开口去借,好过自己吃闭门羹。

    黛尔听得背后脚步要走,小脸上写满阴谋没有得逞的失落,淡淡的眉头一皱再皱,眼看着林奇将要走远,喊道:“小瘸子!”

    林奇停下步伐,回身诧异的看了看黛尔,像是在问什么事一般,又像是在说既已打算不借,为何还要叫住我?

    这话自然不会说出口,要是说了,难不成还打算黛尔会回答‘因为你好看’。

    黛尔蹙眉抿唇,好看的酒窝在脸上忽深忽浅,表示情绪不是很稳定,却也什么话也没说,哪怕是清楚的知道林奇的目的。

    在那片晚霞将要消失的时候,天色渐渐转成黑夜,林奇等了一阵也没有听到对面少女的话,只好转身回去。

    “哎!!”

    这脆生生的声音,带着少女嗔怒及对林奇态度的不满。

    林奇疑惑的又停下了身体,回身,依旧是一字未发,不解的望着黛尔。

    上天作证,黛尔再一次看到这张脸上的表情,有种想极其不淑女的撩起裙摆,踹上一脚的冲动,踩烂他的鼻子才能解气。

    黛尔愤愤的咬牙切齿道;“你来干什么!?”

    “借车。”

    “不借。”

    “哦。”

    旋即林奇理所当然的转身回去,还没有来得及转身,又听背后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比之刚才更响更大。

    “死瘸子!!!”

    这次林奇连转身也懒得转了,装作没有听到的走进田地里,他认为如果转身,不就应了这不好听的称呼了嘛,瘸子是真,又没有死。

    回到田地里,林奇忍住双臂的无力酸痛接着干活,剩下的玉米虽说是不多,可对于一天没有进食的林奇来说,还是有些承受不住。

    只觉得双手颤抖的不行,有时一颗玉米要使好几次力才能掰下。

    直到最后一颗玉米掰完,运送到了家中,时间已经是降至午夜,用的依旧是黛儿家的牛车。

    借车的自然不会是林奇,黛儿那声‘死瘸子’喊得那么大声,拉尔夫也不好说什么让林奇去借,只得自己去。

    林奇听得那头传来黛儿乖巧的声音:“拉尔夫爷爷,您慢点,要不要我帮忙啊!”

    “不用不用,黛儿真乖,比我那孙子强多了!”

    “嘻嘻。”

    林奇扶额长叹,像是在叹这命运的不公,又像是在叹这世俗的不平。

    待到第二天清晨,林奇听得拉尔夫在床前喊自己起床,只是苦于昨日过于疲累,感到浑身上下的酸痛,明明已经醒来,可就是死活睁不开眼睛。

    拉尔夫坐在床沿边,絮絮念叨:“饭都快凉了,昨天你就没吃什么东西。”

    “赶紧起来啊,你不饿啊!”

    “今天给你炖了肉汤,一年里头老头子也舍不得吃,全留给你个小王八蛋了!”

    叫了半天也不见林奇有任何回应,只是将被褥盖住脸,装作没有听到,顺便挡一挡拉尔夫的声音。

    拉尔夫又道:“你再不起来,我把大黄扔你床上了!”

    装睡的林奇立马惊醒,睁开眼的那一瞬,眼中写满了惊恐。在不了解拉尔夫是否能做出这样的事之前,他可不敢拿这事开玩笑。

    毕竟,以拉尔夫认为是林奇是如此的洁癖。

    招呼也不打一声的起床,在拉尔夫摇头叹息中漱口后才吃饭,饭食依旧是简简单单,不过是一锅菜汤和几块面包。

    林奇望了望拉尔夫,那眼神中并不是嫌弃,而是疑惑不解,似在问:说好的肉汤呢?

    拉尔夫装作没有看到一般,转身忙活着将玉米摊开暴晒,还不忘说道:“吃完记得把锅碗洗漱下。”

    林奇翻了翻白眼,端着碗哆哆嗦嗦的往嘴里送,偶尔啃几口松软的面包,时间不长,林奇就已然吃饱了。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林奇大多都是在田地里度过的,每日里被拉尔夫催促着起床,简单吃食后就奔向田地,直至夜晚才拖着疲惫酸痛的身体回家,倒床就睡,等着第二天拉尔夫叫醒。

    拉尔夫这段时间对林奇的表现很是满意,一是从来不会像别人家的孩子干点活就叫苦不迭,二者适应能力和学习能力如此的快。

    林奇出身贵族的事,拉尔夫第一面见他的时候就已然看破,拉尔夫没有想到的是林奇会这么快忘掉自己过往身份,心甘情愿的受人差遣,只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户。

    或许在林奇心中当个农户也是不错的选择,每日里为三餐忙碌,倒也充实。

    唯一一件令拉尔夫有些不满的就是话少,好像是块石头一般。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实在没办法才一个字一个字的蹦。

    最可气的是他不想说话时,还得观察他表情,解读他眼神,这点委实让拉尔夫有些不悦。

    拉尔夫心想老头子我这么大岁数了,还得冲个孩子察言观色,哎......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中,林奇在这个村子里已经小半个月。

    这一天,林奇依旧是睡得很平静,只是当林奇习惯性的在清晨醒来时,却不见拉尔夫像往常一样火急火燎的喊自己起床,唯恐耽误他宝贵的时间一般。

    透过薄薄的窗户望去,却见是阴雾蒙蒙的天气,细看时看到有小雨在吓着,看这样的天气,只怕是大雨随之而来的样子,好在昨晚上拉尔夫有先见之明的把玉米都收回了屋,要不然这场雨下来,玉米怕是又要晒上好几天才行。

    林奇起身,觉得腹中饥肠辘辘,这便往有响声的厨房方向走去。

    拉尔夫此时正在摆弄着吃食,见林奇这时起床过来还问:“怎么不多睡会,农活都已经做完了。”

    林奇点了点头,目光看向拉尔夫还没有做好的饭食,一字未出。

    拉尔夫粗粗的喘了一口气,翻了个白眼,又道:“你是饿了吧。”

    林奇点了点头,又转过身去漱口,完后等着饭熟的同时跟大黄玩闹起来,手掌或是任由大黄轻咬轻舔,又或是抚摸大黄的额头,又或是大黄侧睡张腿等待着林奇给它挠痒,极其舒坦的发出呜呜声。

    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玩闹嬉戏,再回头看着眼前这一人一狗玩的不亦乐乎,拉尔夫一阵长叹,心道:完了完了完了,这孩子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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