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个疯子!”他朝易君大喊,绕身一旋,剑从背上崭空劈下,这一招是钓月僧教他的,能把气力用到极致,易君自然抵不住,单膝跪地。

    鬼见怜看着两团黑色的气纠缠在一起,便知是杀红了眼,两人像是两头野兽,看谁比谁咬的很。立刻上前要拉开二人:“两个疯子……徒儿,作罢吧,快些回去与墨锵锵医治……”

    “你杀不了我的。”易君冷冷一笑。

    浦玉的表情狰狞起来,听了这,火焰更是嚣张,吼道:“我一定能杀了你,你这个笨到叫人起杀心的笨蛋!”

    “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值得她等的,你给过她什么呢?”

    浦玉明白这个“她”是什么意思,便“唰”一下气力流回全身,瘫倒在地……

    什么才能叫他败下阵来,如今便一清二楚了。过了这些日子,他才明白自己怎么想的,竟叫这个对面的人说了出来。

    他给她的吗?给她的什么呢?

    易君冷笑一下:“真是可笑。”

    说着,就举剑靠近。

    说是迟那是快。则袖一开扇子,运力一丢,旋着飞出去,正好飞到易君身前,抓住易君的衣领往墙上拽。扇子直直嵌入墙体一指,抓的极其紧,可见内力难觑。

    “想活命快滚。”则袖一手揽着墨锵锵,一手运力操扇。

    易君将衣领抽出,忿忿离去。

    则袖将墨锵锵抱起来,大步离开:“快走吧。”

    浦玉站起身,把则袖的扇子从墙上取出,和鬼见怜跟了上去。

    归雁先一步离开,以轻功来至马车停放处,将车驾至几人身侧。

    “这是什么伤?”锦声看向墨锵锵。

    “剑伤,贯穿身体。”鬼见怜知道,苗毒人会用蛊医病救人,就如实和锦声说了。

    则袖把墨锵锵放在马车上,将她倚入自己怀里。

    “我可以试一下吗?”锦声掏出自己的笛子。

    归雁抓住她:“你能行吗?”

    “应该没问题。”

    锦声又从包袱里掏出两粒黑米,看了一眼则袖与归雁。鬼见怜立刻明白是什么意思,就赶二人出去了。

    锦声解开墨锵锵的衣服,把黑米放置在伤口上,就见墨锵锵痛的皱起眉头,却也不见醒。

    接着,锦声与墨锵锵输入真气,两粒黑米开始褪去颜色,从米头钻出两只小虫子,往伤口里拱。锦声拿出笛子吹起曲子来。曲子呕哑难听,却听起来曲折诡谲,叫人心中颤寒。

    就见两只虫子成了四只,四只成了八只,啃噬着烂肉,滋滋啦啦的声音叫鬼见怜听的作呕。锦声睁开眼睛,朝鬼见怜笑:“前辈闭上眼睛好了。”

    鬼见怜哪能闭眼,立刻正身,抓住痛的脸色发白的墨锵锵的手。

    “则袖。”浦玉把明竹山递给则袖。

    “……”则袖接过扇子,盯着马车,一动不动。

    “樊兄长莫急,师父讲过,苗毒用蛊医人在南蛮之地也是屡见不鲜的,定然可以医好墨姐姐。”归雁也安慰则袖。

    天色日益暗下来,稀疏的山林刮起清冷的夜风,刮散了群星,青烟遮蔽月色。

    “呼……”就见锦声和鬼见怜都长出一口气,跳下马车。就见则袖立刻上前:“如何?”

    “不信我,也要信起死蛊吧?”

    “起死蛊?”

    “就是用谷物的命气与四季生气将坏掉的肉啃下,再长出新肉。”

    “什么?啃?!”归雁被吓了一跳,这个字用的叫人毛骨悚然些。

    “怕什么,鬼前辈看了都不怕。”锦声打趣鬼见怜。

    就见鬼见怜擦了汗走到浦玉身边,幽幽言:“我这几天肯定睡不好了。”

    则袖钻进马车,就见墨锵锵躺在坐塌上,倚着车壁,脸色苍白,唇无血色,但看起来比方才有些生气了。

    他也只是静静的看着她,风从窗外吹进来,刮起他的头发,刮起他的衣袖。突然,他伸手抿了一下双眼,半响才放下。期间未曾叫肩膀颤动一下,也未曾叫泪流出眼眶,也未曾发出一丝声音。

    “看来是要放慢行程了。”鬼见怜叹了口气,坐在树下。

    锦声与归雁嘀咕:“明日我就继续往南去了。”

    归雁点点头。

    锦声白了一眼归雁,真是闷死葫芦不开窍。

    归雁生的好看,浓眉星眸,神气透着一股淡雅与阳光滋味,她见得男人少,却也觉得归雁是最好的那个。起码一直未对她动过手。

    “男人怎么能打女人呢?……”

    锦声问他为何不还手,他便说了这话。她想起了秦渊姬说过的话,她的男人就是个不打女人的人,可惜顽疾不治,英年早逝。

    “你找到七女就不用做掌门了?”归雁斜下眸子,问锦声。

    “对啊,只是唐门机关重重,我也不知道能不能……”锦声叹了口气。

    归雁看着锦声,张张嘴,最终也没对她讲什么。

    第二日早晨,归雁与锦声告别,之后就启程了。

    回去的路上怕颠簸引起墨锵锵不适,就走的慢了些。渡过武水已经是第二天了。

    就在水女庙处,遇到了吴贾一行人。

    “……”浦玉没有说话,看着高头大马上的吴贾。

    鬼见怜笑道:“这不是青眼大哥吗?”

    吴贾道:“就知道会再见的。”他勒了勒缰绳,叫马站稳。

    “天色已晚,我们车上有伤患,既然是相识,可否容我们到府上暂住一晚?”鬼见怜又道。

    鸣天正要说话,被吴贾拦下:“当然可以。随我来吧。”

    几人下了马,牵着马在前面走。

    “大哥,你怎么……”

    “苑,你没听到吗?车上有伤患,留一宿不打紧的。”

    来到吴贾家中时已是快到了三更天,便收拾就寝了。

    已是夜半已过,浦玉听到房里有声音。

    他没有点灯,趁着月色挪到窗边,打开窗户看向吴贾房间,讨论的声音就从那里传出,灯火通明,人声窸窣。

    “大哥,这样下去我们会不会被暴露啊,孝山岗人多口杂,看他们也会在此停留几日,若是听见了,该怎么办?”

    “他们能听见什么?况且……欠的债终究要还。”矮个子道。

    吴贾拍了拍矮个的肩膀:“夷康说的没错,既然造过孽,就该还。”

    “不知前辈造的什么孽,不能让晚生知道呢?”浦玉推门而入。

    四下无人说话,唯独吴贾站起了身。

    “是那个……”谭苑站起身,脸上的瘦肉颤抖起来,干笑着正要解释,被吴贾拦下。

    “既然先生已经听到了,就不再隐瞒了。”

    浦玉站正身子,洗耳恭听。

    “我们四人,是半惹囚的人,二十三年前,曾是血洗夏葛两家的恶人之一。”话音刚落,剩下四人纷纷站起,没有说话,只静静的站着。

    浦玉的笑容消逝,紧紧盯着他们,捏着剑柄,却不曾拔出半毫。

    滴滴答答的,月色隐去了,几点雨滴落下,起初蓄着势,只稀稀疏疏的滴在地上,刮进屋里几缕潮气,又凉又腥的,钻进他鼻子里,钻进他的发间,心里,只觉着冷,有些涩。

    等到则袖几人发现浦玉不见,来到屋里时,雨就开始泼了一样的下。不一会儿,房顶的茅草开始往下流水,哗哗的流到墙根的顺水道,又像是流进他心里的漩涡。

    “怎么了浦玉?”鬼见怜拉着浦玉,一脸担忧的问。白日里浦玉的状态叫鬼见怜也不能不担心他,现下这几个男人没一个不叫她担心的。浦玉阴沉着脸一直不说话,则袖魂不守舍,归雁也是心事繁多。算是叫她操碎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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