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医生最后下了结论,他扶了扶眼镜看向顾维桢和尚尧,责备道:“它还不到一岁,牙都还差了三颗没长全,你们怎么能给它吃整只的兽腿呢?”
    顾维桢无辜地小声说道:“可那是给我们吃的啊。”
    着急回家睡觉的医生给他们拿了几种药,叮嘱他们按说明喂,并且一再强调这个年纪的小狐狸只能吃鲜奶、蔬果和肉末粥。顾维桢好脾气地谢过了医生,夫夫俩便带着狐狸回家了。
    饭自然是没吃成,顾维桢对媳妇的愧疚又加深了一层。不过尚尧好像并不在意,非但不在意,而且心情似乎还挺不错的样子。他摸了摸顾维桢的头,说道:“没关系,我让塞维尔订了外卖,回家就能吃了。”然后他严厉地瞪了那只一再打乱他生活的狐狸一眼:“看什么看,没有你的份。”
    如果你在倒霉到极点的情况下安慰自己不会再有更糟的情况发生了的话,那么更糟的情况通常一定会发生,这就是为什么老人都说“人在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一般人谁能想到喝凉水会塞牙呢?所以就在尚尧和顾维桢认为他们的这个晚上终于可以安安静静地过去了时,政府气象管理局就让他们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天有不测风云”。
    下雨了。
    他们出门的时候,因为着急,顺手就开了前些日子兜风用的一辆敞篷悬浮车。瓢泼大雨毫无征兆地淋在他们头上时,顾维桢只来得及用身体护住生病的狐狸,而尚尧赶紧去按车顶闭合按钮时,悬浮车略有些委屈地提示道:顶棚没有带。
    顾维桢:“……”
    好在路不算远,仅仅十分钟他们就到家了。可惜气象管理局的人就好像一次性要把一年的雨都下够似的,不到两分钟他们两个人全身的衣服就都湿透了。等他们到家时,两人身上的水都能滴成水流了,鞋也在积了水的车里泡得十分彻底。
    就这样,顾维桢都没让狐狸得毛湿一点。
    他把狐狸扔在沙发上,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一遍,才松了口气:“还好你小,我还抱得住你。别贪吃了,等你吃成流云那个样子时,下雨也只能挨浇了。”
    尚尧站在顾维桢身后,神色复杂地看着那一人一狐,他突然笑了笑,低声说道:“路上我就想说了,你觉得咱俩像不像是带着孩子看病的?唉,看你这样子,这只狐狸我大概也吃不上了。”
    那天尚尧大发慈悲,在自己卧室的角落里给狐狸弄了个临时的窝,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做“储备粮”,据说是用来哀悼自己永远也吃不到嘴的食物。
    本来劳累了一天饭也没好好吃,再加上淋了雨,应该早点休息。可他们临睡前,尚尧那个特殊频段的通讯器又不要命地响了起来。他翻了个白眼,打发顾维桢先去睡觉,自己则到书房去处理那个坑爹的合作伙伴去了。
    沈长琉毫不避讳地裹了件比他的身材大了起码两个号码的衣服,手里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偶尔慢条斯理地吞下一口,看得尚尧顿时就饿了。他语气不怎么友好地问道:“这么晚了,找我有事?”
    沈长琉含笑说道:“没什么事啊,就是闲聊。”
    尚尧:“……再见。”说罢他真就要动手关通讯器。
    “哎,等等!”沈长琉赶紧出言阻止,“你这人怎么开不起玩笑呢,咱们好歹也算是朋友吧。”
    尚尧冷笑了一声:“谁跟你是朋友。”
    尚尧回到房间时,顾维桢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的了。他犹疑了一下,还是从后面抱住顾维桢,无声地叹了口气。
    储备粮吃了两天营养片,毛色都黯淡了下去。不过生过一场病以后,它倒是听话了不少,跟顾维桢也终于亲近了起来。流云第一次觉得这种不会说话的生物也未必都是低智能,就说家里那只,争宠起来简直智商爆表好吗!
    尚尧最近忙得脚不沾地,每天回家晚不说,还回回在书房里泡着不知道忙些什么。这一天,顾维桢百无聊赖地做着一种新点心,流云循着香味摸到厨房,吞了口口水。
    他仔细看看身后,确定尚尧不会出现,才谨慎地对顾维桢要求道:“你做的点心,待会能不能偷偷给我留点?”
    顾维桢正卷着袖子往一个个小面团上挤奶油,顺口应了下来。他的兴致似乎不怎么高,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流云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了?”
    顾维桢把弄好的点心一一在烤盘上摆好然后塞进烤箱,才后知后觉地问了句:“你说什么?”
    流云翻了个白眼:“你怎么回事,失魂落魄的。”
    顾维桢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没有啊。”
    在等待点心出炉的漫长时间里,客厅里一片安静,储备粮的毛蹭在沙发上的声音都异常明显。尚尧已经在书房里泡了两个小时了,顾维桢叹了口气,不自觉地抱怨了一句:“最近……真是的,回家还这么忙。”
    养家糊口的男人顾维桢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多哀怨,而正陶醉地扒在烤箱边上等投喂的流云随口说道:“一般这种背着老婆一聊就是好几个小时,妥妥是出轨了吧。”
    “出,出轨!”顾维桢整个人都惊呆了,仔细想想,帝国的那个沈先生越看越妖孽,万一尚尧真的被他迷惑了怎么办!然后呢?他会私奔吗?
    流云根本没想到自己不走脑子的话会叫顾维桢有这么大的反应。他赶紧把自己的推论依据说了出来:“古地球时代的家庭伦理小说都是这么写的,抛妻弃子什么的,那个陈世美……”
    顾维桢完全没有理会沉浸在狗血情节里的流云,他伤心地抱起储备粮,说道:“你妈要是不要咱俩了,怎么办?”
    流云:“……”怎么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啊?
    储备粮不耐烦地从顾维桢怀里挣脱出来,“嗖”地一下跳到流云头上。烤箱“滴滴”地响起提示,流云眼巴巴地看着顾维桢直吞口水,可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完全没有要去拿点心的意思。储备粮伸出前爪,准确无误地按住开关,一盘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点心一下便弹了出来。
    储备粮大大方方地扒拉了几块到自己的食盆里,还好心分给了流云一些。
    感动得热泪盈眶得流云瞬间觉得储备粮可爱了起来。
    事实证明,储备粮的做法完全是正确的,因为顾维桢到厨房端了一只大盘子,把剩下的点心一股脑倒了进去,头也不回地向楼上走去。
    ……那个壮士断腕的样子,看得流云和储备粮面面相觑。
    储备粮那个核桃大的脑子里估计除了吃的就没别的东西了。流云还知道迅速把自己的食吃完跟上去看一眼,狐狸则完全沉浸在点心的美味中,丝毫不顾自己的家庭可能发生重大变故的现实。
    流云悄悄爬上楼梯,变成一块安静的胸牌以降低存在感。他一看,自己那个没出息的主人正听墙角呢,手里紧紧捧着被当成道具的点心盘子。胸牌状的流云虽然没法摇头,不过不妨碍他心里想:这得是多蠢才能干出这种事啊,尚家哪堵墙哪扇门不是绝对隔音的,他就把旁边那只花瓶吃下去。
    做出这种蠢事的顾维桢自然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由于门的隔音效果实在太好,他连尚尧的脚步声都没听见。书房门从里面突然打开时,顾维桢还保持着侧身倾听的姿势,差点撞进尚尧怀里。对上尚尧惊愕的眼神,顾维桢干笑了两声,把点心捧到尚尧面前:“那什么,我就是来给你送个夜宵。”
    第六十二章
    顾维桢干笑了两声,蹩脚地解释道:“那什么,我就给你送个夜宵。”
    欲盖弥彰。送夜宵哪有不敲门,还摆出那个姿势的?不过尚尧没有拆穿他,还从盘子里拎出一块点心送进嘴里,夸赞道:“味道不错。”
    顾维桢总算松了口气。
    躲在花瓶后头的胸牌状流云恨铁不成钢地跳动了一下――其实他原本是想捶地来着――愚蠢的主人难道不是来抓奸的么?他不应该像小说里写的那样,砸门打人痛陈渣男劣迹么?他冒着被星耀收拾的危险跟过来,可不是为了看自己的主人一如既往地怂下去的!
    一点也不狗血,一点也不八卦好么!
    尚尧拿过顾维桢手里的点心盘子,随手放在一张桌子上,叹了口气道:“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来、来了!顾维桢还没怎么样,流云就像打了鸡血似的,整只考拉都兴奋了起来。
    哪知尚尧下一刻就把星耀叫了过来,随手指了指他藏身的花瓶,说道:“你室友在那边,把他带回去。没事不要这么八卦,学学储备粮做一只安静的贪吃狐狸不好吗!”
    流云:“……”喵的,这是怎么被发现的!
    顾维桢跟尚尧一前一后地走进卧室。尚尧反手关上门,见顾维桢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他拉着顾维桢在窗边坐下,尽量缓下语气说道:“想要知道什么,你不会问我啊?”
    完了,一定是被发现了!点心神马的,一点也不好用!顾维桢有点尴尬,不过紧接着他才意识到,又不是自己要私奔,他才是正义的一方!顾维桢想到这,底气足了许多。左右长痛不如短痛,趁着事情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把萌芽掐死在摇篮里也是好的。想到这,顾维桢严肃地问道:“你会私奔吗?”
    尚尧一脸黑线:“……你说什么?”
    听顾维桢一五一十地讲述了自己的脑洞,尚尧哭笑不得。搜肠刮肚地寻觅了半天语言,尚尧发现自己说情话的技能大概为零,只好正色道:“别胡说,我们尚家人一旦结了婚就要对配偶负责的。”说完这句话,尚尧便沮丧地发现自己不会往下说了,可是顾维桢的眼睛却亮了起来。
    顾维桢使劲点了点头:“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尚尧:“……”为什么他最近总是觉得,他的配偶似乎误会了某些事情呢?
    尚尧本来想解释一下灵魂工程的事,不过有些误会不解开的话,似乎会越来越糟啊。
    顾维桢正沉浸在自己混乱的思绪中,通过各种方式解读尚尧的那句“对配偶负责”的话,突然,一个滚烫的唇压了过来。
    彼时,顾维桢觉得自己已经经历了这么多的波折,这次总该能吃到了吧。可惜有些事总跟想象中的大相径庭,就连催眠自己那是个梦境都不成。
    顾维桢第二天醒来时,头还有些疼,显然是睡多了的缘故。他一睁眼就看见尚尧放大的笑脸,那心满意足的表情仿佛在提醒着他前一个晚上那些历历在目的惨痛回忆。顾维桢不由得皱了皱眉,嫉妒地想道:sss级的基因就是不一样,看那生龙活虎的架势,自己的腰可是一动就酸!
    尚尧直起身,被单就滑落到了腰际,露出肌肉漂亮的上半身。他那一脸和煦的笑容就好像冰山解冻融成春水,一夜之间变得异常温柔。尚尧柔声对顾维桢说道:“要不要再睡会?咱们今天旷工。”
    顾维桢:“……不要了,躺久了头疼。”
    说着顾维桢慢慢撑起身体,也靠着床头坐了起来。尚尧手疾眼快地往他腰下垫了个枕头,惹得顾维桢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要不要一直提醒自己,一夜之间攻受异位的惨痛事实!
    尚尧心情十分不错,他贴心地把早饭(实际上已经是午饭了)端进卧室里,给顾维桢盛了碗粥,然后重新靠回床上,把顾维桢揽进自己怀里。
    顾维桢那一张老脸就有点发烧,他轻声抗议了一句,不过当事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也就由他去了。反正这个姿势还挺舒服的,唔,还有人给揉腰……
    尚尧的手温热而厚实,力度恰到好处,落在腰间实在非常舒服。顾维桢受用地眯着眼,渐渐就宽容地不准备计较昨天的事了。尚尧温和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维桢,你想知道这段时间我都在书房里做什么吗?”
    顾维桢猛地直起身,从尚尧的怀里弹了出来,问道:“对啊,做什么?”
    尚尧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别误会,我本来有点气你鬼鬼祟祟地企图偷听――虽然那个门隔音好,你什么都听不见。不过后来想了想,你这么没有安全感,可能都是因为我没有表白过的缘故。”
    顾维桢:“……”什么没有安全感,什么没有表白!他作为一个养家糊口的男人,当然应该他表白!额……虽然上下这个问题有些背离了他的想象,不过这也不妨碍他做一个养家糊口的男人的理想好么!
    尚尧继续说道:“你记得咱们在比蒙要塞的时候,沈长琉说过的灵魂工程这项研究吗?”
    顾维桢一听这话,心就是一沉。虽然没什么了解,可是这研究的名字听起来就跟自己借尸还魂有异曲同工之妙啊!他不知道,在科技发达如现在这个时候,人们是不是还是对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讳莫如深呢?虽然这不是他原本生活的世界,可是顾维桢对如今的一切都非常珍惜,一点也不希望现在的生活因为某些乱七八糟的原因被打破。
    因此顾维桢顿了顿,含混地“嗯”了一声,准备先听听尚尧的态度,再做决定。
    尚尧把最近几天跟沈长琉的谈话总结了一下,跟顾维桢大概说了说。顾维桢也想不到,原本以为借尸还魂不过是件意外,可没想到,还真有人把这种事当成个课题在研究,而且,样本还不是“尸”,而是活人!
    这未免有点丧心病狂啊!而且在顾维桢的理解里,灵魂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怎么能成为一种研究对象呢?简直有悖他二十五年来受过的教育。
    “这项研究最初兴起的时候,并不是以灵魂为研究对象的。”尚尧解释道:“起先是古地球学家认为在远古时代,人类是有直觉的,可以预知危险。后来随着科技的发展,第六感渐渐退化,到这如今这个年代,已经很少有人再提直觉这回事了。”
    “不过想象一下吧,一种可以预知危险的能力,会多么有帮助呢?因此政府投入了大量的资金支持,高等学校开设专业,培养了许多人才。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帮人也没研究出什么花来,可政府的热度却是神奇地一直没怎么减退。”
    “直觉”这种东西论其虚无缥缈的程度,在顾维桢眼里其实跟“灵魂”也差不到哪去。人人都觉得自己有第六感,可是这玩意时而准时而不准,想来也就是个概率问题。可未来人类居然还真把这玩意当个正经课题研究,还为此培养人才,投入经费,让顾维桢不由得感叹,这游戏创作团队的脑洞可也太大了,大概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显得里面的人物有些莫名其妙的愚蠢。
    “后来,这研究便如你所见,成了个挂羊头卖狗肉的东西。如果说研究研究所谓的‘直觉’,往里砸点钱而已,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草菅人命的事情,绝对不能在联盟发生!死亡是人类唯一的平等,无论是总统将军,还是平民百姓,都没有理由例外。”
    当然,冠冕堂皇的话谁都会说,有时候也只不过是为了遮掩恐慌而已。尚尧还不想提醒顾维桢,这种技术万一被纯熟运作起来,枕边人分分钟被人换个芯的恐慌暂且不提,可联盟的元帅、帝国的皇帝万一被人换了,这宇宙里好不容易维系了几百年的和平也差不多该完蛋了:谁知道被塞进这些人身体里的,会是个什么样的糟心灵魂呢?
    “所以你们只是在谈这件事?”顾维桢并不傻,尚尧稍微提上一句,他就能想到事情的严重。这确实是个值得帝国和联盟暂且抛开摒弃联手解决的大事。
    尚尧点了点头。
    顾维桢表示理解:“好吧,是我想多了。可是你跟沈长琉秘密联络的事情万一被别人发现了,可是件大事。咱们得先想好怎么应对才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未雨绸缪总没有错的。”
    尚尧表示这个“咱们”听起来非常受用,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个弧度,神秘地说道:“不会的,就算被人发现了,我保证,你也有场好戏可以看。”
    第六十三章
    最终尚尧也没有透露他们最终会有什么样的好戏看,只是一再叮嘱顾维桢不必太过担心。顾维桢虽然相信尚尧的能力,可是在事涉自己最亲近的人时,是个人都免不了关心则乱,他也不能免俗。于是在接下来的好几天里,顾维桢都挣脱不开忧心忡忡的情绪,十分烦躁。
    他知道,自己多半是杞人忧天了,可是,谁让那是尚尧呢?
    第九要塞的战事依旧平稳,那边的情形说不上好,可也不算有多坏。顾维桢一有空就抱着尚尧那只实时转发前线战况的光脑研究来研究去,时间一久,尚尧就不满了起来:刚排除了一只潜在情敌,这是要再来一个的节奏?
    可是他们的好日子也差不多过到头了。帝国人今年就像疯了似的,派了好几股部队侵略联盟边境。军部的几个将军被派了个七七八八,到最后司南和尚尧全都接到了出征的命令,总算合了尤非斯的意。可惜,他自己手下也没剩几个人了,眼看着空出来的权利吃不下不说,还得跟他的两个老对头一起天天加班。
    司南去了第九要塞东边五十光年处的羊蝎星座,而尚尧则去了第九要塞西南三十光年的天籁星群。在他们二人就位后,加上谢望年的驻军,会在第九要塞两翼形成一个三角分布的兵团,哪个位置有危险,其他两支军队都可以迅速救援。
    顾维桢觉得帝方简直是瞎了眼才会做这样的部署,平白让他们形成了一个可攻可守而且稳定性极强的阵列。尚尧却偷偷告诉他,羊蝎星座的战事本来就在帝方的计划里,可天籁星群,却是沈长琉同他交换条件的一部分。
    顾维桢简直惊悚了,虽然灵魂研究的事非常严重,虽然讨好合作伙伴也无可厚非,可是迫切到把星域和疆土拱手相让,这也太……
    尚尧刻薄地说道:“别傻了,沈长琉那种人会让自己吃亏?你且看吧,这回帝国人输定了,然后他们的皇帝不知会以这件事为借口,蚕食多少军权呢。我和他是双赢,倒霉的只能是入不了他们皇帝眼的那几个将军罢了。沈长琉的亲疏远近只以共同利益为准,可从来都不是国界。”
    虽然尚尧信心满满,可帝队也不是那么好打的。入侵天籁星群的是帝国的一个老牌军团长庚,也曾名震一时。虽然现在英雄暮年了,可是当年的实力摆在那,依旧不容人小觑。
    长庚军团以高效和勇猛著称,而且军团里大多是老兵,配合十分默契。虽然已经不是帝国风头最盛的兵团,但实力雄厚,一直以来都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沈长琉之所以选了这支军队,大抵是因为长庚兵团舒俱来是个极端保守派外加狂躁主战派,给帝国正在进行的改革造成了极大的阻碍。帝国皇帝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沈长琉终于找着个借题发挥的机会,一来给政敌一个教训,二来给合作伙伴一个人情,可谓一石二鸟,物尽其用。
    “……可是这一看就不是个合理的阵列吧?舒俱来要是有这么听话,以帝国皇帝的那个铁血手腕,能那他没办法么?”顾维桢在了解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之后,依旧不解。
    尚尧耸耸肩:“舒俱来的确有两把刷子,麾下猛将如云,我跟他正面交锋过,当年的帝国第一兵团果然名不虚传。可惜他本人刚愎自用,又容易热血上头,沈长琉要是随便激他几句,他自己请战都不是没可能;就沈长琉那一肚子九曲十八弯的花花肠子,想让这个粗人上当简直太容易了。”
    天籁星群中,大大小小的行星数不胜数,适宜居住的却只有那么两三个。剩下的部分里,地势占优的做了边防,资源丰富的用于开采,然而大部分星球什么都不占,只能废弃不用。顾维桢盯着这一片星图紧锁双眉,这个地方,碍事的小行星实在太多了。平时还好,一旦打起仗来,这些体积不大移动方便的小行星群,就能给他们造成不少困扰。
    顾维桢翻了个白眼,可惜他不懂阴阳五行,不然摆个九宫八卦阵神马的也挺好玩的。
    现在长庚军团已经占据了一个居住行星和周围的一片小行星,如果在他们赶到天籁星群之前,这伙人再攻破驻军地,那情况就极为不妙了。
    天籁星群的驻军处位于星群中央的欧拉星,被一片杂乱无章的小行星群环绕着,战略位置极佳。顾维桢对尚尧说道:“将军,咱们离欧拉星还有一百三十光年,预计得走两天。欧拉上有多少驻军?够不够抵抗的?”
    尚尧跟顾维桢的想法是一样的,他目光微冷,坚毅地说道:“我已经给唐远发过讯息了,让他务必坚守。”说完尚尧冷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长庚兵团简直就是帝国顽固分子的聚集地,沈长琉想借我们的手除去舒俱来,如意算盘打得不错。”
    事实证明,沈长琉的如意算盘打得何止是不错,简直是相当不错。他们风尘仆仆赶到欧拉星时,正好赶上长庚军团围攻联盟军,被人实实在在地以逸待劳了一把。虽然最后欧拉星驻军加上尚尧的增援以两倍于敌的人数打出微弱优势险胜长庚军团,但最后反倒是被打退的帝国人士气大涨。
    尚尧从来没打过这么狼狈的仗,即使上次遭遇正值壮年的舒俱来时,也打得比这回畅快得多。
    欧拉星领主唐远是唐其宁一个堂兄,不过血脉上差出老远,几乎属于八竿子打不着的那种旁系。不过大概唐家血脉里有某些天赋维系着,这位将军带着欧拉星上这点可怜的驻军,这些日子以来已经打退过帝国人大大小小的进攻几十次了。
    顾不上休整,尚尧把驻扎善后之类的任务统统交给后勤,面色凝重地进了领主官邸里的绝密会议室,身边只带了顾维桢一个人。
    长途奔波很辛苦,可他甚至连口水都没喝,便详细询问起这些天的战况来。
    长庚军团更偏重于那种大开大合的作战风格,因此被派到这个星球杂乱无章、障碍四处都是的星群来,大概觉得十分缚手缚脚。可舒俱来和他的士兵不愧是征战多年的老将,居然在短短几天里,就迅速把这种不适变成了士气――习惯了酣畅淋漓的战斗的长庚军团,把不能痛快打仗的憋屈全都转化成了暴虐,在攻打欧拉星时发泄得淋漓尽致。
    唐远苦不堪言,欧拉星上的两万驻军对上长庚军团的十万大军简直不够看的。这些天多亏了四周的小行星群,他才堪堪守住了这颗星球。可是移动星球耗费的能源何等巨大,天籁星群的一颗最大的能源供给星已经被帝国人攻占,要是援军再不来,他手下的将士们恐怕就真要绝望了。
    顾维桢看着最新的星图,眉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长庚军团的驻地在两个天文单位之外的古玛星,是整个星系居住环境最好、但是体积最小的星球,在战争开始前居民就都跑光了。古玛星紧邻的那颗大行星就是能源最丰富的周山星,因此长庚军团的能耗完全不是问题,这也就是他们为什么敢频繁进攻的原因。
    居住环境和能源都不缺,看起来长庚军团在这边打个持久战都没什么问题。欧拉星上的联盟军队则不同,欧拉星虽然易守难攻,可是离能源供给星太远,能耗需要谨慎使用;他们又不可能放弃欧拉星,因为整个天籁星群里都没有比欧拉星更适合做战略中心的星球了,放弃了欧拉星,就相当于放弃了百分之八十的天籁星群占有权。
    直到半夜,他们也没能研究出花来,似乎除了加强布防以外,就没有别的出路了。顾维桢第一次看到尚尧一筹莫展的样子,他心里清楚,如果不能在与长庚军团的对峙中取得优势,那么他们臆想中的三足鼎立便是一局废棋。
    能源补给线长,消耗大;对手是打了鸡血的变态战争贩子;最主要得是,所有的士兵都出于疲惫状态。除了人数上相当外,他们似乎没有其他优势了,可是谁都知道,在科技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人数上差十倍八倍的的确会有点优势,但是两三倍的人数比例,根本不算什么。
    这一天实在是太累了。会议结束以后,他们回到唐远安排的临时住所,顾维桢连洗澡都是强撑着去的。为了节省时间,他跟自己美貌的媳妇一同沐浴,赤诚相对,居然一点绮念都没起。
    顾维桢几乎是一碰到枕头就睡着了,体力和精神都比他好一些的尚尧刚才被勾出一肚子火没处发泄,险些憋出内伤。
    第六十四章
    虽然前一天半夜才睡下,尚尧和顾维桢还是一早就起了床。顾维桢整个人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最后吃了醒脑剂才恢复了状态。
    果然年纪大了,只不过睡得少了点就扛不住了。顾维桢想到自己念本科的时候,考试前总要通宵那么几天恶补突击,考完了还能立刻跑出去玩,做到无缝衔接。
    昔日种种,犹历历在目,可是顾维桢却似乎不是很想回到原来的生活中去了呢。
    虽然他一早就知道,他八成是再也回不去了。
    古玛星,长庚军团临时驻地。
    “将军,有一个来自王城的通讯请求,要接听吗?”侍卫官急匆匆地跑进长官的卧室,问道。
    卧室里的人穿着帝国上将的制服,身材高大,肌肉紧实,他的头发和胡须已经花白,面部线条刚毅,连皱纹都深邃得不同凡响。
    那人正在对着星盘研究些什么,闻言回过头来,冲着侍卫官皱了皱眉,用他洪亮的嗓音说道:“不接,就说我不在!”
    这正是长庚军团的首领,上将舒俱来。
    舒将军的厌恶之情可谓溢于言表,以至于他根本不考虑“隔墙有耳”这种事情,反倒把个慌撒得如此明目张胆。侍卫官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是……是那位大人。”
    舒俱来当然知道,这个时候来自王城的电话还能有谁?不是那个人,难道还能还是皇帝陛下本人不成?他冷哼了一声:“我知道,告诉他我不在!”
    不过王城里的那位贵人似乎是不打算让舒俱来好好研究星图的,没过多长时间,所有帝国将军人手一个但几乎从没用过的、专门用于跟皇帝陛下专线联络的通讯器又热切的响了起来。
    舒俱来:“……”
    舒将军深吸了一口气,在脸上扯出一个自以为非常和善的假笑。
    舒俱来第一次见到沈长琉时,便几乎是出于本能地讨厌这个人。大半辈子都待在军营里的舒将军这辈子除了打仗没有别的爱好,连老婆都没娶过一个,因此他对沈长琉这种弱柳扶风的男人产生厌恶之情是再正常不过了。尤其是后来,这个长着张红颜祸水脸的妖孽居然真的开始忽悠起小皇帝,两个人进行了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改革,其中有一项,居然是裁军!
    当然啦,还有个什么口号是“与联盟和平相处,互不犯边。”
    开什么玩笑!帝国人血液里勇猛的狼性是需要靠战争维持的,裁军、并且跟虚伪的联盟人和解,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帝国吗!作为顽固派里的中坚力量,舒俱来跟沈长琉当然不可能有什么友好关系;他们不仅是彼此立场最坚定的政敌,而且还有些私仇――舒俱来曾经打过沈长琉一枪。
    然而沈长琉却真的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以他那一肚子九曲十八弯的花花肠子,对付一个爱憎亲疏表现得如此明显得粗人,实在是游刃有余。就说这一回,他稍微动了几句嘴皮子,就让舒俱来主动请战来争夺这个哪里都不出众的天籁星群,并且还立下军令状,说他如果失败了,回帝国以后立刻辞职回家种地去。
    沈长琉和皇帝陛下简直求之不得。因此舒俱来走的时候,帝国皇帝甚至没有计较那张几乎是甩到他脸上的军令状。沈长琉所谓的关心战况可不是关心老将军什么时候能打赢,而是他什么时候输给尚尧,好赶紧回家交权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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