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受伤了?怎么回事?”

    听到电话那头的噩耗,文皓蹙起了眉峰,旁边的凌宇听到“受伤”这个词汇也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看向文皓。

    “湘南那边有人挑衅,公泽忍不住就和他们在打起来了,我和队长正好赶到去劝架……”弓长生的声音中听得出压抑着一股熊熊的怒火,“但对方趁乱推了队长一把,恰好那附近台阶较多,地面不平坦,再加上光线偏暗,结果队长摔下去时左手着地!”

    “现在情况怎么样?”

    文皓的眼神产生了些许变化,说到湘南队留给他最深刻的印象,既不是强大的实力,也不是响亮的头衔,而是最目中无人的田鹏达。

    “我们把队长送到医院,左手和右脚均有软组织挫伤,因为双方都只是受了轻伤,所以事情并没有闹大。”弓长生的声音逐渐高昂,“太卑鄙无耻了,竟然耍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不要激动。”文皓道,“把医院地址发给我,明早我就过去。”

    思考了一下,文皓补充说:“副队长,控制好自己情绪,帮我看顾好队员的情况,特别是蒲公泽,不要让他又去闹事。”

    “……”

    对面沉默了半晌,弓长生似乎让自己恢复了冷静:“我知道了,教练。”

    ……

    “怎么?谁摔伤了?”

    待文皓打完电话后,凌宇问道。

    “冬青,左手和右腿软组织挫伤,总的来说不算多严重……”

    “不过比赛是打不了对吧?”凌宇抢答道。

    “嗯,这是医生的初步诊断,他今晚先住院,明天去拍个片,看看有没有骨折。”文皓起身去自动售卖机买了两瓶咖啡牛奶,回来后把事情经过讲述给凌宇。

    “没想到大学生竞技还有这种下三滥手段,真是教育的失败品。”凌宇接过牛奶,见怪不怪说,“这种背后阴人一手的情况以前在非常规的网吧比赛倒是见到挺多的。”

    “嗯。”

    凌宇摩挲下巴,盯着文皓的脸庞,问:“那可是你的关门弟子啊,发生这种事你居然还这么坐得住。”

    “我明天会去找湘南的高层理论的。”文皓说。

    “很成熟的处理的方式。”凌宇似乎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然后比赛的安排怎么办?”

    “让君越上吧。”

    明明是一个毫无瑕疵的安排,凌宇的表情却很失望,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时间真是残酷,竟能让一个人产生如此巨大的改变。”

    文皓再次蹙起眉峰,完全不理解其中意思。

    恰好这时凌宇的手机铃声响起。

    “说曹操,曹操就打电话过来了。”凌宇一边篡改俗语一边接听电话,“喂,如果是你们队长的事的话,我们已经知道了,你的反射神经连起来可以绕地球一圈了。”

    “呃……”

    “没事就挂了。”

    “呃……”

    林君越那边还一脸懵逼中,凌宇就把电话挂断了。

    “你先去睡吧。”挂了电话,凌宇对文皓道,“如果只是普通挫伤,修养半个月左右就好了,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

    “嗯。”

    次日,文皓六点就起床洗涑完毕,出门前,犹豫了一下,发了条短信给紫婷,然后从茶几上的收纳盒里挑出车钥匙,医院所在的地铁路线早高峰十分拥挤,开车上高速是个比较好的选择。

    短信除了借车的汇报,还简单转达了一下青鸟的突发情况,为了避免紫婷产生过多担忧,文皓尽量使用较为平淡的方式转述。

    从医院停车场走出来时,一股厌恶感油然而生。

    他已经数年没有踏入大医院的门口,并且发自内心地排斥这个地方。

    大堂里弥漫着浓重熏人的消毒水味,每每闻到这个味道,文皓就会回忆起人生中最灰暗的那一天。

    有话说,医院既是诞生之地,又是死亡之地,它给予人类新的希望,又带走了旧的绝望,从存在时,就是一块让人类饱含复杂情绪的地方。

    文皓便是在这里相遇了世界,也是在这里,失去了带他来到世界的人……

    纵使厌恶,他也不得不继续寻找何冬青的病房。

    由弓长生告知的信息,再加上在小护士的指引,总算勉强地找到前往病房的路线。

    确认了一下门口牌匾上登记的名字后,文皓伸出手准备敲门,却透过玻璃窗口看到里面层层围绕的人员,全是青鸟队的队员,包括林君越也在内。

    犹豫了一下,便错过了最好的进入时机。

    “不要再说了,我绝对不会同意的!”愤怒的声音从房内透出来,“不准再提此事,也不准你们在他面前提起此事!”

    “可是恰好……”

    “没有可是,教练已经尽到他的职责了,不准再给他添麻烦!”何冬青厉声打断高洪泉的话,“谁要是敢跟他提起,立马收拾东西回去!”

    “但是,队长……”段晴雪的声音带着哭腔,“你的左手……”

    “不用大惊小怪。”何冬青放轻语气,“手没断,医生说只是扭伤而已。”

    “队长,协会那边的处罚通知下来了,公泽他……”弓长生欲言又止,“被禁赛了。”

    “扑咚!”

    文皓隐约看到有一道壮硕的身影跪倒下来,紧接着传来蒲公泽悲痛的声线:“队长,大家,对不起……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都怪我,都怪我!是我毁了大家的梦想!”

    “公泽啊,大家都是同学,你这又是干什么呢?”玉永亮痛心地扶起地上的大个子,“老师也有年轻气盛的时候,既然事已至此,就只能坦然接受了。”

    “居然是禁赛……”何冬青无奈地摇头说,“你这家伙如果能改改鲁莽的性子,实力是能够再上一个阶层的。”

    平日不愿低头的大个子此时只会不断地重复:“对不起,对不起!”

    玉永亮安慰着蒲公泽:“行了,别哭丧着脸,这可不像你,我们又还没输,你被禁赛了就让彦昌顶你,冬青上不了还有其他人。”

    “老师说的是。”何冬青苦笑。

    这句话说完,病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敢去接话,气氛十分僵硬。

    所有人都明白,这仅仅是门外汉老师的一种鼓励方式。

    他们面对的可是天际杯的蝉联冠军,而不是什么虾兵蟹将。

    当初青鸟最强的阵容拼尽全力都讨不到半点好处,更不用提不完全的青鸟。

    有些话没说出来,但从士气就看出来了,青鸟队已不战而败。

    最终还是何冬青打破僵局:“行了,长生,你赶紧带队回去训练吧,训练时洪泉暂时来顶替我的位置,彦昌顶公泽的位置,最后上场名单再听教练安排。”

    “……是!”

    这一声,弓长生应得极为勉强,感觉得出他肩膀上的压力很大。

    听到这里,文皓知道他们这是要出来了,自觉地退到走廊的另一头,偷听虽不是本意,但被当场撞到难免尴尬。

    等待期间,文皓抬头盯着空白的天花板,耳边环绕着刚刚听到的所有对话,内心感慨。

    人生如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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