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嗵一声,五人中内力最弱的二长老先被一掌击飞了出去。

    “摆阵!大家小心,此人知道我们的底细!”大长老招呼着剩下四兄弟,背靠背形成一个圆形防御圈。

    不离如大鹏展翅,带着风声从空中直扑而来。

    “散!”大长老一声令下,兄弟四人各使绝招,团团围堵不离,连受伤的二长老也从远处冲过来。

    大长老的绝活是拆骨手,一双兽爪样的手可长可短,专攻上身的要害,负责锁住敌人。

    二长老擅蛊毒,内力最弱,但投暗器、使蛊虫百发百中。

    三长老骁勇冒进,身法灵活,擅长土遁偷袭,往往在出其不意之时,从地下冒出来给人致命一击。

    四长老长于腿法,专攻人下盘,与大长老一上一下首尾相应,让对手无下脚之处,无立足之地。

    五长老一手闪电剑练得纯熟,专门配合四位哥哥打外围,牢牢锁死退路,专挑敌手破绽时一剑毙命。

    不离以一当五,一人直挑享誉江湖的五兄弟,饶是他有备而来,仍难免应付不暇,分身乏术。反观五兄弟却配合默契,各展其长。

    混战数十回合后,不离正面刚上大长老四长老,分心对付偷袭的三长老,被五长老看到了破绽,以迅雷之势刺中了他肋下,二长老趁机弹出消筋蛊,不离颈部一痛,脚下一软,后退数丈落在小树林里,以半跪的姿势撑地,已然是挂了彩。

    消筋蛊虫钻进不离脖颈,迅疾的顺着经脉爬,不离甩手一个飞镖扎在了自己后劲上,钉死了蛊虫,他一咬牙手一挑,连肉带蛊虫剜了下来。

    五大长老集齐,落在他眼前。

    “这点功夫,还敢跟我们叫板,让你知道死字怎么写!”三长老的傲慢一如先前。

    “血手盟盟主,今日要丧命于此,要怪就怪你不长眼。”大长老的拆骨手打算出招了。

    二长老、四长老、五长老各备着出手的架势,打算一哄而上,围殴致死。

    不离抬眼望五人,依然邪气的笑着。突然一甩手,叮叮的两声击中了旁边树上的两只瓷瓶,细微的嗡嗡声和窸窸窣窣的声音几乎同时传出来。

    “退后!”

    二长老迎头拦住,其余四人纷纷退出树林。二长老甩出一群蛊虫,两方迎头对上。但不离这边的蛊虫会飞的飞、会爬的爬,更强势,很快吞没了阻拦者,团团冲二长老而去。

    “二弟,小心!”

    “大哥,是南岳蛊王!”二长老的声音里多出了恐惧,他被困在了小树林里。

    不离一个鹊起,落在了其余四位长老面前。

    “南岳蛊王只有南岳圣殿才有,你到底是何人?”大长老心绪起伏。

    “你说呢?”不离像从未落过下风,依然胸有成竹的老神在在。

    “难不成和南岳圣女有关?哦,我想起来了,当年那圣女被我们五兄弟活活玩死了,然后炖了吃,好香软的肉哪!啧啧……”三长老不阴不阳的笑起来,仿佛回味无穷。

    他的话提醒了大长老:“你是当年逃掉的那个孩子?”

    “总算想起本座来了,那就受死吧!”

    不离迅猛出招,四位长老再次阵法集结,五人如先前一样鏖战,少掉二长老的虎视眈眈,不离少了一重顾忌,招式上既有大开大合,也有刁钻袭击。

    “老五,退后!”

    大长老迅速调整攻势,多年兄弟同战,其余几人立即领会,这是老大要他们拼死攻击的信号。

    大长老和四长老打着同归于尽的主意,完全不计后果的上下齐攻不离,不在乎被不离所伤也要拖住他,好给老三、老五留出机会。

    对方用了毕生的功力死战,不离一时招架不住,三长老趁机从后而出,一掌集中不离后背,未等不离有所反应,他又从正面加入了老大和老四的攻势里,三兄弟齐心协力,打得不离彻底无暇顾及背后的破绽。

    “老五,杀!”

    鏖战间,大长老的一句话让不离差点乱了阵脚,耳间听到了闪电剑划破空气的声音,但他被纠缠得抽不出一丝精力防御,只有生生受下这一剑。

    然后,剑没有穿透他的后背,他反而听到了钝器穿透五长老骨肉的声音,五长老被一剑穿胸,被剑气裹挟着,一路跌到了树林里去。

    不离心知来帮手了,更加玩命的要拿下面前三人。

    大长老见又一兄弟受伤,嘶喊了一声“五弟”,手下乱了招数,被不离一眼瞅准时机,袖口里一道银丝闪过,一双大手落在了地上。

    “啊!”大长老的惨叫贯人耳膜。

    “大哥!”

    三长老一回头的空档,不离袖中一扫,一把蛊虫直面三长老而去。三长老捂住脸凄厉惨叫。

    四长老听得几位哥哥惨叫,更加发狠的横扫一腿。

    不离避都不避,直直迎上他的铁腿,在两腿相触之际,几把锋利的匕首自不离腿上的机关里冒出来,整齐地穿透四长老的小腿。拔出来时,匕首上的倒刺撕裂了伤口。

    四长老倒地哀嚎,血自腿上的几个血洞里汩汩流出来。

    二长老还在与蛊王斗法,爱蛊成痴的他完全被激发出了斗志,要用自己的蛊斗败蛊王。直到几位兄长的惨叫声接连响起,而后他们的躯体纷纷落在了小树林里,二长老才如梦初醒,正打算加入战斗里,却被不离从身后一拳打中心脏部位,他捂着心口倒下,心碎了。

    不离一身黑衣掩盖了身上的血色,但血的味道却盖不住,他像来自地狱的使者一步步走近落败的五兄弟。

    大长老快速失血脱力,二长老心碎难起,三长老从头到肩被蛊虫噬咬,肉眼可见白骨,四长老全靠手臂支撑爬行,五长老被人穿胸钉在树上,兄弟五人,无一人能再与不离开战。

    一条丝带缠住了五长老胸前的剑柄,一把抽出剑,五长老胸口的血喷薄而出,重创加深。

    九术为这呕人的血腥味皱起了眉头,他嫌恶的将剑甩到树林外的土地里,走出了小树林。

    他身后,五位长老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还有人惊恐的逃跑动静,但很快如三长老一样,五人因着被蛊虫啃咬的剧痛而做不了任何事,除了撕心裂肺的惨叫,还是惨叫……

    九术静静的仰望远方,岿然不动。

    白灯笼笼罩着哀嚎声,像是奈何桥上送行的路灯。不离丢下垂死挣扎的五人,走向黑夜里站成一道月光的九术。

    一黑一白,王不见王的两人还是并肩站在了一起,仰望星火幽暗的慕一山庄,那里有他们放不下的人。

    但不离一开口,就打破了难得的和睦。

    “谁要你出手,我自己能搞定。”

    “你若是能搞定,也不在乎我是不是出手了。”

    “多管闲事。你来干什么?”

    “随便逛逛。”九术从土里拔出了那把钝剑,血被土色吸去了。

    不离呿了一声:“一把缺了口的破铁,脏兮兮的,还当成宝贝了!”

    当年隐国师就是靠着这把破剑随威国皇帝征战天下,后来皇帝都看不过去,钦赐他上古宝剑,却被婉拒了。再后来,这把破剑成了鹰鹫山师徒相承的象征,传给了九术。

    “破不破不重要,重要是谁用。”九术提剑下山。

    “喂,你留在瑞安城有什么用,还不趁早滚远点。”不离冲他的背影恶声恶气地喊。

    九术飘然远去了。

    留下来干什么呢?他想陪着她。这就是他的理由。

    寅时,一捻烛火即将燃烧殆尽。睡榻上的江琪抱紧了自己蜷缩着,像冷风里一只亟待温暖的猫。

    她睡得并不安稳,虽然闭着眼,但意识是清醒的。全身乏力,眼皮沉重的抬不起来,身体却又轻飘飘的在梦海里翻腾。

    “娘亲,娘亲……”

    脑海中不断闪回的记忆,让她轻轻的梦呓出声。

    她看到温柔的娘亲在做点心,穿着素净的家常衣裳,挽着利落的发髻,然而额角垂下来的几缕发却诉说着曾经的不羁。

    点心做成了,娘亲拈起一个咬了一口,马上又吐了出来。轻咬着下唇,脸上有小小的懊恼,她不满意自己的手艺。那个男人站在她对面轻声安慰她,说很好吃,他喜欢吃,承诺要把她做的所有的点心都吃下去。

    小江琪趴在一边偷看,捂嘴偷笑。

    她的娘亲自小锦衣玉食的长大,身娇肉贵,虽然年幼失去双亲,后来行走江湖,十指却是不沾阳春水的。为人母后,也完全用不着她素手做羹汤。只因心爱的女儿嘴太挑又偏偏爱吃点心,才洗尽铅华,琢磨起各色点心的。

    她记得娘亲最爱做一种南边的点心,圆圆软软,晶莹可爱,吃起来绵软细糯,中间夹着甜稀的果心。

    她一边吃一边吸果心,弄得嘴角都沾了香甜的果心,伸出舌头舔一圈,越舔越多。

    娘亲拿着铜镜照她,取笑她“我家的小花猫吃点心喽”……

    “娘亲,不要走,不要死……”

    她沉浸在梦里醒不过来,又回到了十年前的傍晚,她的娘亲万念俱灰,留着殷红的血死在眼前。

    “不要,不要,娘亲……”

    没有了娘亲,她脆弱孤独得像一屑掉落的花粉,无着无落,回不去自己想要的花乡。孤零零的恐慌笼罩着她,没有任何人能接住即将融于尘土的她,她只有自己……

    烛火彻底燃尽,落入烛台。但黑暗没有来临,有人立即点亮了另一支蜡烛。

    她陡然惊醒,看清了来人。

    “不离?”

    “嗯。”他守着她看了许久。

    “你回来了?”

    “嗯。”

    “你受伤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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