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凄夜,已无风。

    有月有星。

    星更疏,月也似已不再那么美丽。

    人心冷,与秋夜益彰,却冷在了骨子里。

    四海之处,何地才是失心人的归宿。

    还真相,人断肠。

    欺骗与真相之间,是一步之遥,还是隔着遥不可及的天堑?

    胡灵汐倚在石桥,滔滔不休地哭泣着,没有间断,没有停顿,似乎誓要把这雷霆般诛心的悲愤尽快地倾斜。

    她的脸因为凄恻的月色和痛楚似已变得浑浊而扭曲,却依然无法掩盖她的美丽。

    她的表情悲戚沧桑,却依旧还是个翘楚可爱的萝莉。

    她的声音因悲切而娇嗔动听。

    从小到大,她一直都在幻想着自己母亲的模样。

    日日夜夜,心心念念。

    或许仅有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幻想,才使她不再那么痛苦。

    全不知她非但没有母亲,就连谁是她真正的父亲,都已是一个谜底。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她漫无目的的空想。

    她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父亲的腿是如何断的,可是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在她记事起就一直骗她,一骗就骗到了现在。

    她曾一度幻想以后长大赚最多的钱,请最好的医生来帮她父亲治腿,可是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

    她活着,本是有目标的,然而一切都似已变得空白。

    她整个人只剩下干瘪发皱的躯壳。

    这换做是谁,都不一定承受得了,更何况是这么一位内心本就怯懦的小女孩儿。

    她忽然想到她的父亲曾经跟她说过,她的母亲也就是胡修的母亲,她的母亲美丽大方,秀外慧中,因此胡修也像她的母亲,美丽大方,性格爽朗。

    可是,她却是自卑怯懦,畏首畏尾。

    性格本来是可以遗传的,她曾一度疑惑自己的母亲的性格为什么没有遗传给她,现在一切都似乎真相大白。

    她不是胡修的母亲所生的,她的性格遗传的是谁,她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

    为什么老天爷要捉弄她这么以为善良的女孩儿?老天岂非总是这样有眼无珠的?

    ……

    夜更冷。

    风起。

    秋风冷得像鞭子,砭人肌骨。

    或许连秋风都忍受不住这样的场景。

    胡灵汐的嘴一刻没有停过,一直在重复着这样一些问题:“每个人都有面具,只有我没有,每个人都会骗人,只有我不会,我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界上,我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什么?”

    忽然,她的耳畔传来了一名男子的声音:“没有人骗你,所有人都在想尽办法给你快乐,即使是骗你,那也是只是善意的谎言,你的父亲和我,都是在用真心对待你。”

    说话的人沉着有力,声音赋有磁性,任何人听到这种声音,总会有无比的安全感。

    胡灵汐一抬起头,就看见了叶寒。

    叶寒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她的面前。

    他静静地看着这个女孩儿,忽然也觉得她似乎一点也不像胡修,更不像胡祥。

    以前他以为这个女孩儿的相貌与胡修有几分神似,可是全不知这一切竟然也是他处心积虑般的幻想。

    人,在思恋另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把与他有关的人与自己所思恋的人联系在一起。

    无论是容貌、神态,亦或者性格、语言。

    他大概实在是太想胡修了罢。

    叶寒的眼神依旧是那么温柔,温柔中又带着无限的怜悯。

    谁被这种眼神滋润,心中一定都会有一种吐不出的亲切。

    胡灵汐忽然觉得,被这样的男人怜悯,也是一种幸福的事,至少她觉得自己的心不会再如寒川一般冰凉,她的血液不会令她全身麻木,她至少还有感情在。

    她缓缓地站起身,凝视着叶寒,弱弱道:“你刚才说什么?”

    叶寒坚定不移地说道:“至少胡父和我,都是用真心对待你的,我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我们的心,依旧连在一起。你不仅仅为自己而活,也为我们而活!”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像一团火,将这个脆弱不堪的少女的冰心给柔化了。

    血泪纵横,她已忍不住猛地冲了过去,抱住了叶寒。

    温暖的怀抱,温暖的心。

    胡灵汐忽然觉得一切的悲痛都将逝去。

    她的手臂蓦地拥有了某种很强大的力量,竟勒得叶寒喘不过气儿而来。

    叶寒涨红了脸,神情有些激动,但是也有些痛苦,大概是胡灵汐搂得太紧。

    她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叶寒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声音略微嘶哑地说道:“灵汐,我快喘不过儿来了。”

    胡灵汐立马慌张地松开,随后连连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她的脸上又惊现痛苦忧郁之色。

    叶寒皱着眉头,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了?”

    胡灵汐开始抽泣,慢慢道:“我舍不得你走!”

    叶寒惊疑地问道:“走?走哪儿?”

    胡灵汐泪水莹然,盯着叶寒道:“我舍不得你离开治川镇。”

    叶寒忽然笑了笑,答道:“哈哈哈!谁说我要走了?”

    胡灵汐眨了眨眼睛,道:“你又不走了?”

    叶寒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决定不走了!”

    胡灵汐道:“可是那帮街坊邻居还是会赶你走的,如果你不走,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叶寒点了点头,不可置否道:“胡叔的这一招确实够狠,将一切黑锅都端给我背,这样不用他动手,街坊四邻就会赶我走。而我为了胡氏诊所,也是非走不可。就算我已知道一切是胡叔所做,也不会有人信我。”

    ——谁也不会信一个新来的,而不信一个呆在这里二十多年的老邻居。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但是谁都可以想得到。

    “那么你该怎么办?”胡灵汐的目中全是不舍之色。

    叶寒温柔地看着她,说道:“一个字,等!”

    “等什么?”胡灵汐好奇道。

    叶寒抬头看了看天,说道:“等老天爷帮我的忙!”

    胡灵汐皱着眉头,似在揣度叶寒的意思,可是叶寒却似乎并不想告诉她,因为告诉了她,她的心里面一定会更急。

    他忽然笑了笑,随后抓起胡灵汐的手,说道:“走吧,我们回胡氏诊所去!”

    胡灵汐没有多想,便跟着叶寒扭身走了回去。

    街上的路灯已亮起,和往常一样,无论任何时段,任何季节,夜市总是不会消失的。

    他们就仿佛晨时的鸡鸣,一到时间,任何人和事就会如排演一般,出现在大街小巷。

    那条大街的两旁,各式各样的店铺亮着灯,只是有一家店铺却只有一种颜色。

    黑色。

    店铺外面还挂着那个大红色的招财灯笼,只是里面的烛火却似乎快要燃尽。

    谁看见这个挂着的招财灯笼,还有灯笼下面的黄色线穗,一定知道那是李胖子家的锅巴菜馆。

    灯笼亮着的时候,菜馆一定开着门。

    但是现在,灯笼还亮着,门却未开。

    李胖子如果不在家,又是去了哪儿?

    或者说他这个时候是否已经吓得不轻,不敢开灯,甚至不敢开门,因此连灯笼都忘了熄灭?

    他是否害怕别人再闯进家门,因此他做出一副不在家的假象?

    无论如何,他确实可以算是一个聪明的人,知道用什么方法保护自己。

    钱已经到了他的手上,任何东西他都已经不会在乎,他现在只需要置身事外。

    他此刻,除了有些受惊之外,还是可以待在家里面好好地陪着他的儿子和妻子。

    会做生意的人,岂非都这么精明?

    然而,还有另一家店,也快要关门了。

    这家店很是古老,从外面看,颇有古代建筑的风味。

    店门口的小道两旁,两颗枇杷树顶风而立,像两名巨人。

    也不知道这枇杷树是从什么时候种下去的,但是现在却长得比这家店还要高大。

    这是个奇怪的店,几乎任何人都有可能来这家店买东西,但是这家店里面的主人却不一定会去别人的店里面光顾。

    因为,这是一家药店,一家诊所。

    大门的上方还挂着胡氏诊所的牌坊,在惨淡的天色下,显得有些浑浊和凄迷。

    店门是虚掩着的,似乎快要打烊,又仿佛要等待什么人的归来。

    终于,有一男一女缓缓地从远方走了过来,直到走到了这家店的店门口。

    店门口不知何时,忽然站了很多人,有一人见到这名男子走了过来,便走上前去,厉声质问道:“叶寒,你怎么还没走?”

    忽有一人道:“不是给你半天的时间吗,怎么到了晚上还不走?”

    叶寒笑了笑,却反问道:“你们真的很希望我走?”

    没有人说话。

    叶寒又继续道:“你们中有一部分人曾经是我的病人,你们真的希望我走?”

    还是没有人回答,因为他们都不希望叶寒走,可是现在他们却很害怕,害怕以后又会出现什么事,先是龙祁人间蒸发,紧接着有人持枪闹事,再是有人意外死亡,最后还有人放响尾蛇。

    这一切的一切,不管他们相不相信是叶寒做的,但是经过李胖子的洗脑,他们都似已经认为和叶寒有关。

    他们真的害怕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更加离谱的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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