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径上,徐淩肆听着身后有人赶上,回身鸣鸿一刀,顺势翻身滚入右侧的树林中,施展起轻功,横掠向前,兔起鹄落。

    魔教仙子老妪寒瑶躲过凌厉刀锋,几个起落已经追到徐淩肆前面,如苍鹰搏兔,右手龙雀匕首向前直刺,这种看似简单招式却大巧若拙,最为精妙,徐淩肆不管向哪个方向,进路被封,身体已然无法避开这龙雀匕首。

    徐淩肆最不缺乏的是实战经验和狡诈,他倒转身体,双腿向龙雀匕首踢去。

    叮叮当当……

    一阵金属相交声响,寒瑶手中龙雀竟然如刺在铁块上,火花飞溅,少年得意的纵身掠过寒瑶身侧。

    “这少年莫不是修过佛门铁布衫、金钟罩之类的功夫?”,寒瑶当下小心翼翼,不敢硬碰,徐淩肆刚猛阴沉的刀法灌输在腿脚上,虎虎生风,以轻功见长的寒瑶侧身避开,徐淩肆一时半会却也奈何不得这霓裳仙子。

    呼吸间,轻功稍差的淄衣和尚、骆梓赶到。两人眼前激射而来两枚黑洞洞的暗器铁片,两人侧身避过,身侧两株大树轰然倒下。就这么一个呼吸的瞬间,徐淩肆已跃入密林之中。

    “没想到这穷凶极恶的疤痕小子,竟然腿上还绑着铁锭”,三人不敢猛追,互为犄角向前推进,身后五十余骑呈扇形压阵。

    徐淩肆为人心狠手辣,对于自己也毫不心软。为了练功每日在双腿、双臂绑上数百斤重的铁锭,起卧行走一直不能解下,一直带着。随着他的身体愈发结实,力气越来越强,于是自己在腿上绑的铁锭越来越重。不仅如此他还打造了一双铁鞋,增加重量。今日生死关头,他来不及脱下来,巧妙的借助寒瑶龙雀匕首将负重的铁锭当做暗器打了出去,铁锭碎屑四处崩散,身形立时轻巧跳跃起来。

    徐淩肆随即隐入密林中,他一路上挑选不留痕迹的路径,踩着裸露在外的岩石、树干小心翼翼穿行在密林中。他出道至今,除了曾经被杀的眼红的武镖师弟弟,鱼死网破的一刀砍在面部留下伤疤外,这次是最为惊险一次。

    他晦气的吐了口气,面如冠玉的杨家世子,锦衣玉食,竟然也吃得练武的苦,毫不弱于自己。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身后那几个其貌不扬的人都是一等一的宗师境界,特别是那个面容奇丑的老妪竟然轻功奇高。要知道自己为了保命,最倚重轻功,当初他拼死为公孙妩媚杀了几个登徒浪子,灭了荆州几户不服公孙尚义的大族,才从望庭山魁星阁换取一本轻功秘籍,自己在练武时又增加了负重铁锭、铁鞋,还是无法摆脱那个丑女人的追踪,而且他能感觉的出来,那个丑老太婆还没有施展全部实力,有些猫戏老鼠的味道,让老鼠吓怕胆,胆破而亡。

    “哼,他不知道我这老鼠可是比猫还大的硕鼠”,徐淩肆停住脚步,趴在地上侧耳倾听四周动静,他此刻已经跳出包围,不过他并没有打算急着离去,他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这一带对他来说最为熟悉,他决定好好收拾收拾这几十个吊在屁股后面的跟屁虫。

    淄衣和尚小心翼翼向前搜索,还时时提防魔教仙子偷袭,行进极慢。原本有飞天刀丁渭还有依靠,现在飞天刀丁渭战死,淄衣和尚和霓裳仙子貌合神离。要知道佛、魔原本势不两立,七国乱战时佛魔在江湖上也大打出手。终于,莫山一战魔教死伤无数,霓裳仙子也身负重伤。淄衣和尚诵念佛法,魔教中人都是邪魔外道,以霓裳仙子的脾气她只誓死效忠王府,其他人在她眼里都是不屑一顾,高傲自负。

    追踪一会,老妪寒瑶发现地上已经没有脚印痕迹,他知道这位诡计多端的少年一定是隐藏了行踪。眼看天色就要暗下来,于是她停下来,从背囊中掏出两只猩红小鼠,獠牙倒立。寒瑶似乎在念叨什么咒语,随后让两只老鼠嗅了嗅那块铁锭,老鼠像离弦羽箭钻入林中。

    “阿弥陀佛”,淄衣和尚双手合十,颂扬佛号。这是当年魔教中豢养的食人红眼鼠,最善于辨识人的气息味道,当初佛门弟子不少被这种鼠一夜之间吃的只剩骨头,原本以为都灭绝了,没想到这老妪手中竟然还有红眼鼠。

    徐淩肆越过一条小溪,趴在地上听了一会。他蹿上树枝,鸣鸿刀斩下,将一只红眼鼠斩为两截。

    “哼,魔教余孽,要是模样俊俏点老子更乐意跟她玩玩”,徐淩肆不敢大意,压住呼吸,扔出几片羽毛,观察了风向后顺着风向逃窜,他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四处游荡寻找痛下杀手的机会。红眼鼠他偶尔一次听望山公孙达说过,这种红眼鼠嗅觉极为敏锐,所以今日才一击而中。

    溪畔,老妪寒瑶看着被斩为两截的红眼鼠,眸子中射出一缕不易察觉的寒光,吹了一声口哨,另一只红眼鼠钻入她的背囊中。

    淄衣和尚看着这孽畜惨死,诵念佛号,突然身后溪水中一刀劈过来,夺命刀罡笼罩头顶,大和尚毫无防备,就地翻滚,心中暗道“糟了”,拼劲全力以佛门大力金刚指迎着刀锋抗去。

    用一只手换一条命,值。

    老妪寒瑶见机,龙雀匕首突然伸长三寸,向着徐淩肆和淄衣和尚横扫,剑芒陡增。徐淩肆急忙后撤,踏着溪水翻身遁入身侧的湖泊中,他知道突袭不成,再难下手,当机立断撤离而去。

    淄衣和尚望着寒瑶龙雀匕首莹莹碧绿之光,幸亏自己是袈裟扫上,要是沾在身上恐怕此刻早肌肤溃烂,化为一滩浓血水,背后惊出一身冷汗。

    霓裳仙子寒瑶眼中闪过不可捉摸的神情,没有说话,转头继续搜捕下去。

    眼看天色渐晚,骆梓深知在这密林中极易被暗伤,于是与淄衣和尚、寒瑶商议后,缓缓退出密林,向世子复命去了。

    ————

    牛头山。

    掌教天宁子下山云游去了,这日一名白裘少年席地而坐堵在太虚宫门口,身后是一名背负流萤剑的清秀童子。

    一副堵门比剑的架势。

    已近鲸背之年的二师兄忙着炼丹,武痴焦道陵又不知所踪,没办法采药的小师叔祖只得厚着脸皮出来劝解。

    “这架有什么好打的,掌教下山了,我陪你看看这壮美的牛头山,也不枉你白跑一趟”,采药小道士连拉带拽,弄得这位高傲的南宫世家后起之秀,无可奈何。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一副笑嘻嘻人畜无害的模样,少年南宫屹城也无可奈何,“打架也不能缚住这年轻师叔祖的双手打”,熬了三天三夜,只好在牛头山暂时住了下来。

    结果这住下后就走不了了,天天被小道士带着去采药,倒成了他的小跟班。

    ————

    望庭山山顶,八角楼。

    八角楼中蓝绸老儿,双鬓微白,额骨高突,怀中抱着一柄潜夫剑,剑鞘中潜夫剑铮鸣不已。他身旁站着一个女子,楚楚动人,模样俊俏,一柄青蛇软剑挂在腰间,老人正是云游江湖砥砺剑意的公孙达,乃公孙尚武和公孙尚义的亲生父亲。

    此时,武当山凌峰上日出东方,云海茫茫,苍云幻狗。

    阵阵钟声悠扬的传来,一声更比一声悠远,足见敲钟之人内力之充沛,绵绵不绝。武当山每日晨钟暮鼓之声,望庭山都能听闻听到,倒也不稀罕。不过就在钟声断绝后不久,一阵急促的钟声再次敲响,这次更甚从前,他好奇的眺望对面的武当山凌峰,是谁敲响了这百年镇山魁宝宛在钟。

    “这钟不是太清宫的晨钟,而是百年从未敲响的武当凌峰的宛在钟,据传言此钟重达万斤,寻常武夫根本撞不动,可见撞钟之人内力气机之充沛”,望着山下奔腾咆哮的涌江,公孙达脸色露出得意的神色,自言自语道,“此人或许值得老夫潜夫剑出鞘”。

    老者轻击剑柄,剑匣内潜夫剑,声如裂帛。

    “定国公世子,据说手无缚鸡之力,难道真的能抵挡住枪王那一手绝技见龙卸甲?”,老者一脸不屑的样子,望着八角楼前涌起的风云,如片片鳞甲挂在天空,甚是壮观。

    望庭山以武为尊,更是在老祖宗公孙嵇手中大放异彩,就像一株参天大树,枝繁叶茂,一代又一代人才辈出,在江湖上自然也威风凛凛,望庭山梅花天衍剑诀和伶仃剑更是江湖上人人渴望一睹风采的绝技。

    这些年想以武证道的公孙嵇不再过问山上的琐事,一直在望庭山环采阁闭关修炼,据说已经有些摸到仙境的味道了。儿子武痴公孙达,早已在五年前入太清之境,四处在江湖上砥砺剑意。他的两个儿子公孙尚义和公孙尚武更是公孙家族在世嫡长房第三代中的翘楚。

    公孙嵇与枪王杜君绰上千招不分胜负,仅半招输在“见龙卸甲”绝技下。与风雷宗宗主钟师道在霞飞山比剑,虽然稍逊一筹,却也快若浮光、绚如掠影,霞飞山四大长老不得不提前出关。与武当山上一代掌教赵汝兖在凌峰上谈武论道,敲响武当镇山之宝宛在钟,可见其武学境界之非凡。

    多年来除了有意挑衅公孙家的,或者武林中顶尖一品高手,少有人去望庭山触霉头。当然老剑神就是个例外,他不仅来了,还把望庭山给搅了个天翻地覆,老祖宗公孙嵇更是他的手下败将。

    “传言老剑神重出江湖,那几招颇有当年剑神的身影,剑意杀伐决断”,女子眼中有些迷茫之色,迎着山风轻声道。

    这女子叫公孙止水,正是那日在徽州花灯市大败飞花道人的白衣书生。她是望庭山公孙尚武的养女,也是公孙家族第四代后辈中的翘楚,她的一身功夫都是望庭山老祖宗公孙嵇调教出来的,更是环采阁中老祖宗等待已久的双修极品鼎炉。

    “那周兴老儿当年自负陆地剑仙之名,挑衅我望庭山,竟真让他来去自如,实乃我望庭山之耻辱。这些年我遍寻四海不见他,真想让他见识见识我潜夫剑的威力”,公孙达望着远处如飞鸟一般掠过云层的黑点,脸上流露出遗憾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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