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
    但凡是看过外荒地图的人都是一清二楚。
    这样的异象,出现在整个灵枢大陆上,甚至远在东海的小自在天、天隼浮岛,甚至于西海的蓬莱仙岛,也能将之一览于眼底。
    小自在天无数的佛修出来,看着远处灵枢大陆处爆出的虚影,还有那隐约着的金色佛光,都诵起经文,而天隼浮岛之上的妖修看着,却是神情复杂。
    最复杂的,当属西海蓬莱的北老了。
    蓬莱列岛,无数大能散修举目,知情的只叹是非终于为小自在天修出一段正果,不知情的,也感叹这和尚是能耐人。只是于北老,不过觉得小自在天太苦,是非太苦。
    天地之局,缘何以他们为棋?反抗之人甚多,可又有谁能逃过?
    至今此局依旧错综复杂,只是不知道――背后的那些执棋人,看着这一幕,会否有触动?
    巨大的圆环在迅速的旋转之中,戛然而――
    止。
    这一刻,是非的手掌,终于轻轻地完全按在了那一张拼凑成的矩形天阁印之台上。
    所有的金光敛去,一切都变得幽暗下来。
    天际那裂缝缓缓地铺展开,变成一个黑色的扇形,天际圆环也忽然崩裂开,出了一个缺口,正好在藏阁和阴阁的交界处。
    青蓝色的电光,忽然在这样的两个裂缝之中交织出现,闪闪之间只如末日。
    唐时他们顿时觉得站立不稳,想要飞身而起,站在半空之中,却感觉身上的灵力都已经随着这样的天地异变而紊乱了,一时之间所有人都东倒西歪。
    以是非所站立处为开始,整个环形的扇区向着左右两边排开,竟然开始拥挤起来,原本的大荒十二阁扇区角度缩小,在整个大荒之中裂出了一个新的扇区!
    地面崩裂,脚边便是深渊,前面岩浆滚沸,灼热之气蒸腾而上。黑暗之中,忽然就多了这样一片火红色的区域,站在那新开的一片扇区前面的是非,就像是站在炼狱旁边一样。
    唐时忽然想起了东海罪渊,也是这样灼热的岩浆,溅出来的滴液却如萤火一样。
    妖光血红,这一渊的岩浆冒出,像是血池一样。
    炽热的炎风,掀起是非衣袍,一身白衣,也被这岩浆染出一半的红来。
    所有人看不见是非的脸,也看不见他的表情,映着那流动的岩浆火光,只能看到一个清晰的背影,还有手中垂着的,佛珠的轮廓。
    万丈熔岩里,一座高塔如从深狱之中脱出一样,忽然佛光普照,梵音阵阵,只是在这样的岩浆衬托之下,更加诡异了。
    万千磨难,无始无终。山随平野,月垂大荒。
    平地高楼起,终成成自在!
    唐时已经看不见别的了,只有眼前这妖异又森严的一幕,头顶圆环已经被青蓝色电光织成一片,天际的裂缝却缓缓合上。
    骤然之间,那圆环再次迅速地转动起来,而后向着这下面广袤辽阔的外荒厚土,轰然落下,虚影与大地重合!
    天地之之间,只有一阵嗡鸣!
    青蓝色电光落在那熔岩上方,交错闪动之时只有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声。
    这动天的异象,直夺人心魄!
    唐时却终于低头,感觉到了名牌的震动。
    应雨?
    【去年今日此门中】
    ☆、第一章 百年闭关
    洗墨阁……
    出事?
    一路上,他脑子里几乎没有第二句话了。
    应雨是通过藏阁的名牌给他传信的,他身上的通讯珠早已经没有原来的神识印记,只有藏阁的名牌,因为他与是非一道参与小自在天建阁之战,所以重新印刻过,所以应雨只能通过这个方式联系到他。
    只是他不曾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消息。
    高高的山崖上,唐时已经站立很久了。这不是他记忆之中的招摇山洗墨阁,早已面目全非。
    白钰则在原本棠墨殿的高台上,坐着,似乎在等他。
    唐时很平静地走过去,一步一步来到白钰面前,“三师兄。”
    伸出手去,白钰也回手与他拍了一下,却道:“如你所见。”
    此刻的白钰,脸上已然瞧不出往日的那些神光来,只有一种大变之后的沧桑感。
    两只手触碰到一起,只有一种很奇怪的默契。
    早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做好了完全的心理准备,虽然看到的时候也很难以接受,可是现在,唐时无比平静,平静到一片肃杀。
    他跟着白钰去看了二师姐宋祁欣,应雨已经从藏阁回来了。
    她守在那棺材旁边,看到白钰跟唐时过来的时候,眼眶都还红红的。
    宋祁欣,三位长老,剩下所有的内门弟子……
    都没了。
    唐时闭了闭眼,已经不想再看下去。
    脚步很轻,一步步从这满山的棺木之中穿过去,唐时的心思也很轻,可仇恨很重。
    他想不到第二个人了,杜霜天。
    洗墨阁出事的消息,因为太过令人恐慌,曾经被封锁过一段时间,不过白钰回来之后就已经完全解封。唐时迟迟没有收到消息,只是因为白钰不让人告诉他,以至于拖到了现在。
    整个南山的确是恐慌了一段时间,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一次灭门,甚至连凶手的踪迹也找不到,别说是南山那些小门派了,就是百炼堂跟阳明门的人也不是没有惊慌的。只是惊慌也没有用处,有关于唐时的消息,也在陆陆续续从大荒之中传出来,只是不好的事情也跟着传出来了。
    杜霜天的消息,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作为同门师兄弟,这两个人竟然是同门相残,哪里还有当初那个洗墨阁的影子?
    此时唐时已经回到了招摇山,洗墨阁一朝被灭的消息,已经传出去很远,不仅是小荒四山,便是连大荒之中也已经传开了。
    在小自在天建阁之战中大放光芒的唐时,门中竟然遇到这样的事情。一时之间,无数人唏嘘感叹,却也有无数人想知道,唐时下一步会怎么做。
    消息是汤涯带过去的,应雨在知道了消息之后便是想要直接回洗墨阁,不过被汤涯给拦住了。
    汤涯将相关的消息告诉了应雨,只说唐时可能会需要。
    果然,唐时回来忙过,与白钰一道,将所有的棺木放到后山之后,拒绝了所有,来自南山,乃至于别的小荒山的帮助,只是找到了应雨,问知不知道什么消息。
    于是应雨将自己所知和盘托出。
    杜霜天之前为什么进入洗墨阁,已经不得而知,不过唐时想起他对自己下杀手的时候说的一句什么“执棋人”,便已经约略地明白了。
    杜霜天乃是天魔四角之中,位于东南角的天尊。
    他本来就是魔修,不过是伪装成了道修,进入了洗墨阁,一直等到今天,对洗墨阁下了手。
    天魔四角有异动,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大荒之中也早就在警戒,但谁也没有想到,第一个遭到毒手的,竟然会是洗墨阁。
    洗墨阁这么多年的辉煌,一朝付之一炬,别说是洗墨阁,便是连招摇山都找不出原来的轮廓了。
    后山砚壁之上,只有泼墨一样的烧焦痕迹,活像是一片血瀑,记录着那一日洗墨阁所遭受到的灾难。
    说到底,还是一个杜霜天。
    唐时在招摇山,原来自己草庐的位置,已经盖好了一间新的草庐,忽然之间想起来,当初的那些幻象。
    上次自己在回洗墨阁的时候,便见到洗墨阁这里原本就是一片虚无,不过因为某位老祖捡到了印镌十三册,所以这里变成了真正的洗墨阁,而现在――来时如何,似乎去时便是如何。
    唐时只觉得这似乎又是另外的一个因果轮回,却已经逐渐将真相的壳往外拨。
    白钰坐在前面的树上,手指笼着那一串七珠果,只道:“我知道师姐喜欢他,可是他却浑然若不见。而今他连二师姐都杀,可见早已经不是昔日的大师兄了。”
    不,是这个人,从来就没有过。
    唐时很清楚,根本就没有过。
    他想起自己当初入门的时候,便说是二师姐喜欢大师兄,可是大师兄是一心向道,从来不给二师姐回应,而三师兄白钰,则对宋师姐有意思。白钰上次还在高兴,说大师兄去了大荒,以后就是他近水楼台先得月,而今却是这样的结果。
    伊人已逝,只留下这样的一串七珠果。
    白钰闭上眼,唇角微微翘着,看荒芜焦黑的招摇山,目光又逐渐地放远,到前面青山苍苍,碧水幽幽。
    他现在是不想动,不论如何都不想动。
    “四师兄跟五师兄,不知道现在在何处……”
    欧阳俊与叶瞬……
    欧阳俊是外出游历了,只是叶瞬却失踪了。
    这两个人就像是失踪了一样……
    对白钰来说,这是一段再也不可能有结果的感情,而对于宋祁欣来说,这样的结果,宁愿不要吧?
    唐时再平静不过了,洗墨阁没有举行任何的葬礼或者是追悼,只是这样平平静静地,任由棺材摆满山,山下偶尔有感念洗墨阁恩德的百姓来祭拜,也有一些修真门派来,只是唐时他们一概不理。
    欧阳俊是在唐时回来之后半个月出现的,他在回来的路上听见了洗墨阁的消息,这才疯了一样赶过来,只是等待着他的,也不过是当初等待着唐时的。
    从来没有什么奇迹的手法,都不过是这样一个凄清冷落的结局而已。
    叶瞬还是无影无踪。
    唐时觉得自己等不到,天魔四角天尊,每一个都有渡劫期以上的修为,现在就算是说寻仇也难。
    洗墨阁已经从南山的历史上抹去了名字,只有几个人的门派,基本上可疑忽略不计了。
    唐时也不介意,只对白钰说,自己要闭关了。
    修为不够,修为不够。
    知道是天魔四角所为又如何,有关于杜霜天的一切,都会成为洗墨阁难以言说的痛楚。
    再没有洗墨阁,也没有他们这些洗墨阁弟子。
    只是不管时间过去多久,招摇山上的祝余草从被烧光,到重新长出,又逐渐地枯萎,再也没有人把它们采摘下来,做成祝余纸,涂上七珠果和墨溪水做的墨,变成一幅幅漂亮的卷轴。
    它们如今,只是祝余草。
    祝余,是个很好的名字。
    十年弹指一挥间,应雨已经快记不得自己在这条山道上来来往往多少次了。
    自打唐时说要去闭关,便真的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大荒里,十二阁一变而为十三阁,小自在天佛修的阁称之为自在阁,只是现在还没大成,因为整个自在阁扇区下面还是一片滚烫的岩浆,也不知道多少年才会冷却下去,变成普通的岩石地面,那个时候,自在阁才会变成普通的大荒阁。
    现在的自在阁,兴许能算是个半成品。
    只不过,这样已经足够了。
    原本所有人以为,大荒第十三阁建阁之后,所有的风云应该停歇一会儿了,谁也没想到――只在自在阁建阁之后的一个月,浮阁忽然发动对西海蓬莱的攻击,要求北老出面,解释有关蓝姬之死的消息。冬闲大士占卜出来,浮阁阁主,现在妖修之中唯一的九尾天狐,已经陨落。
    这样的结果,显然让所有妖修无法接受。
    而蓝姬最后一个出现的地方,是在西海蓬莱。唯一一个有可能杀死蓝姬的人,便是北老。
    只是,北老这个时候却一反以往的沉默作风,出来说冬闲大士应该最清楚蓝姬之死,他血口喷人,故意将祸水东引,他与蓝姬当年也算是至交,绝不可能向蓝姬下手。
    事情真相到底如何,当真是扑朔迷离。
    西海蓬莱这边自然不能任由浮阁胡作非为,最终事情还是以是非介入,去了浮阁一趟之后,完全地平息下来。到底是非对浮阁说了什么,众人是不得而知的。
    小自在天跟天隼浮岛,乃至于所有的妖修关系匪浅,是非出面比较有说服力。
    而后,浮阁的变化算是最大的,金翅大鹏鸟蔺天与孔雀王孔翎,在蓝姬出事之后便接管了整个浮阁的事情,期间虽然也出过各种乱子,但好歹都算是有惊无险。
    最令人疑惑的,应该算是道阁了。
    虚道玄一去无踪,道阁群龙无首,最后随便推举了一位长老出来主持大局,至于虚道玄的死活,竟然已经是无人问津了。
    当年的逆阁第七层层主章血尘,自从去了藏阁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逆阁,似乎是跟逆阁阁主意见不合,所以直接投奔了藏阁。
    整个大荒之中,虽然看上去还是一片平静,不过已经渐生乱象。
    这一日,浮阁孔翎联系到了是非,站在高高的浮阁第十层,传讯给他。
    “在天魔天角外面,我浮阁的眼线发现了叶瞬,不过只看到一眼,能确定是他。不过转眼就没了踪迹,十年已过,那唐时现在还没消息……”
    那边是非似乎沉默了一阵,只道一声:“多谢孔雀王通此消息,再看吧。”
    自在阁上,还空无一人,是非脚下的,岩浆已经逐渐地冷却,还有两年。
    他想想这十年来做的许多事,回首已是满眼沧桑。
    别人都不知道唐时在哪里,可是非知道――十年时间,要想报仇,根本不够。
    但若是十年化作百年,便拥有了无限的可能性。
    推开烂柯门,唐时还在完全沉寂的修炼之中,看不出面目有丝毫的改变。这几年,他应该是醒过的,只是是非来的时候,并没有撞见唐时清醒的时候。
    在外面不过是十年,里面却能有百年。
    他只是站在唐时的面前,感觉到他的修为已经到了归虚期巅峰,只微微一笑。
    满身都围绕着浓重的墨气,不知道的人看了,怕还以为是魔修,头顶太极丹青印,山魂地脉之精魄已经在突破的时候自动回到应雨那边,而身下的地面上,则有若隐若现的e字印。
    那墨气,从唐时的指甲上散发出来,又缓缓地钻入唐时的眉心,像是一道印记。
    似乎,他距离突破,也就是一线了。
    待唐时出关,外面怕又是要起一场风云了。
    是非在里面站了许久,终究还是道:“浮阁在天魔天角发现了你师兄叶瞬,其后不知踪迹……但愿,还来得及吧。”
    说完,他便准备走了,早已经习惯这样的事情了。
    他说话,唐时听着,但是他不会醒,也不会从自己的修炼状态之中脱出。
    枯燥的修炼,百年的闭关,对旁人来说他只是消失了十年,对唐时来说,已经是白衣苍狗,沧海桑田。
    是非重新走到烂柯门前,手方才搭上去,却感觉到身后有一声轻响,像是什么珠子被人捏碎,又像是巨大的屏障被人轻轻叩响,之后如同一道蛛网一样的裂纹,迅速地崩了开去,只听得繁弦急管一样的珠玉碎裂之声,却又瞬间安静了。
    他没回头,只听身后一声笑,却是唐时已经气势攀升到了极点――渡劫期,不过是一眨眼!
    百年苦修,为的不过只是这一刻!
    “这么多年,你来来去去,说的都是废话,只有今日这话,略有些用处。”
    带着几分奇异的轻嘲,又夹杂了几分笑意,化成这一句低回的话。
    ☆、第二章 招摇山
    洗墨阁内门弟子第五人,叶瞬。
    十年艰辛,非同寻常。当初杜霜天屠戮洗墨阁的时候,他还在外面,回来之后与杜霜天打了个照面,却被对方一掌劈落――他不曾想到,昔日的大师兄竟然化身为屠戮洗墨阁一空的邪魔外道。昔日的同门之义,早已经被他忘却了。
    重伤跌落崖下,上去了却只看到满山的狼藉。
    叶瞬没有在那里停留多久,身上重伤,只向着招摇山叩了九个头,而后却追着杜霜天消失的方向去了。只是他毕竟伤重,没有追踪多久,便已经找不到杜霜天的人了。
    后来小自在天跟唐时等人的消息传回去,他也没有理会过,只是走着自己的路。
    天魔天角,就在他眼前。
    那个时候的叶瞬并没有想太多,直接进去了,修为不低的他,在里面发现了很不一样的情况。天魔四角,天地玄黄,各有各的势力,并不是四角关系都很好,相互之间有着势力的渗透,
    那一次,叶瞬便是撞见了天魔黄角的队伍。
    轻而易举地杀了一个金丹后期的修士,叶瞬成功地伪装成了这个人,混入了黄角的队伍,一直在天魔天角这里打探消息。
    他开始熟悉魔修们的行事方法,相当残酷,可是行之有效。
    绝对地凭借着实力称霸的世界,完全不必顾忌任何的规则,所以他开始杀人。
    杀的都是天魔天角的修士,一边杀,一边问情报,很快叶瞬便已经拼凑出了所谓的“天尊”。果真如他所想,天魔天角的天尊,乃是之前一手灭了洗墨阁的杜霜天。
    他知道二师姐喜欢杜霜天,也知道白钰喜欢二师姐,不过他向来都是在看戏的状态里,可是在那一日――杜霜天竟然对倾心于他的女人,下了杀手。
    只要脑海之中浮现出当时洗墨阁被大火覆盖的画面,叶瞬便会觉得万分痛苦。
    他要将这样的仇恨记在心底,刻在骨上。
    所以他不曾忘记这一切。
    换掉了没有攻击力的毛笔,叶瞬开始握刀,杀人的刀。
    别人是投笔从戎,他叶瞬,是投笔从魔。
    于是他有了一个新的名号,名为“叶刀”。
    叶刀是天魔黄角潜伏在天魔天角最厉害的一个人,黄角给他提供资源,以供他在天角这边得到更加有用,更加准确的情报。而叶瞬,现在已经成为天角里面一个地位不低的堂主级别修士了。
    这一天,天角这边来了消息,说是要护送从大荒过来的一批灵器,抽调了叶刀,也就是叶瞬,来护送过去。
    他们要去的地方,乃是天魔天角的核心地区。
    下面的人上来报的时候,叶瞬就知道,机会已经来了。
    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功,不过不会鲁莽行事,见机而行才是真本事。已经忍了十年了,不急在这一时。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样的脸,将那一片竹叶从嘴里吐出来,扛上刀便喊:“出发了!”
    一行魔修,立刻精神了起来,跟着叶刀便往前继续走了
    在天魔天角的西南方向,便是小荒南山,十年过去,对于凡俗世间来说,很多事情已经改变了。
    对于修士来说,十年时间,却不算是多,只是这十年已经足够消磨一些人的记忆,比如忘记一个本来就已经消失在历史上的门派。
    南山的前三门派已经换了人,阳明门不变,百炼堂不变,变了的只有洗墨阁。洗墨阁被灭之后,存活的只有内门四个弟子,白钰、欧阳俊、唐时、应雨,至于叶瞬,却是不知道行踪。当初留在洗墨阁里的命牌,已经被尽数毁去,不管是存放命牌的地方,还是祠堂,都已经被烧得一干二净。
    只是这几名弟子,都是惊采绝艳的不凡之人,不想着复兴洗墨阁,或者说重建洗墨阁,却是闭关的闭关,消失的消失,继续四处游荡的还在四处游荡……
    这样的情况之下,南山三门自然换了人。
    有一个新兴的宗门名为“天演宗”,在洗墨阁消失之后,飞速地蹿升了起来,很快就变成了南山家喻户晓的宗门,扩张速度极快。
    这天演宗在小荒南山西段三百里天元山上,东边是百炼堂跟阳明门,无法太过夸张地扩张自己的势力,所以他们只能选择往西边扩散――而西边,是原本洗墨阁的势力范围。
    在洗墨阁传出灭门的消息之后,整个洗墨阁下属的势力都直接土崩瓦解,作鸟兽散。
    其实无法要求下面这些依附于洗墨阁的普通势力,做出什么誓死拥护的决定来,大家都是要活命的,强大的时候跟随依附于洗墨阁,之后洗墨阁都没了,几名内门弟子也完全没有重建洗墨阁的意思,所以大家散了,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天演宗直接吸纳了之前洗墨阁的种种势力,又在争夺后续底盘的争斗之中占据了上风,很快就已经将一片地盘全部占据了。
    只是对于之前那洗墨阁所在的招摇山,一直有人没敢动手。
    因为依附于天演宗的小型势力之中,不少对洗墨阁,还有洗墨阁之中一些没有遇难的厉害弟子,很有几分忌惮的心思,根本不敢说直接连招摇山也给占据了。
    只是十年时间匆匆流过,今时不同往日,再次看到那招摇山的时候,这一次路过的小头目指着那已经重新长满了祝余草,却明显比周围的山峦也矮上一点点的招摇山,问身边的人道:“这一座山怎么没挂上我天演宗的界碑?”
    被他问及的这个人其实只是个什么也不懂的,顺嘴便答道:“这里似乎以前有过一个比较有名的宗门,叫什么,叫什么……”
    叫什么来着?
    想不起了,反正――“这个宗门早就已经消失了,小的也不知道这里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哦,那就是无主的山头了,你们上去,给我把天演宗的界碑插上去,这里就是天演宗的地盘了。”
    指挥众人的乃是一名金丹后期的修士,这样的修为在小荒四山之中已经极为稀罕了,所以此人对着周围的低等级修士,都是颐指气使。自然,因为这修士修为之高,在这一群之中本身就是领头人,根本不会有人反驳他的决定。
    有人是想要出来说的,不过被人拉住了,没必要因为一座山这样的小事得罪了金丹期的修士,根本就是得不偿失。
    这金丹期修士姓孟,名为孟云台,他看了看眼前的这招摇山,忽然就想起来,这边应该是原来的洗墨阁?
    这念头才一闪过,便听到前面被他派出去插界碑的修士大喊了一声:“这里有界碑了!”
    孟云台立刻道:“哪里来的界碑?看看是谁的!”
    一边说,他一边走过去,问那界碑的情况。
    只是没有想到,刚刚走到那里,就看到那弟子愣在那里。
    “怎么了?”孟云台觉得奇怪,“叫你说话呢!”
    那弟子战战兢兢地用手一指前面这一块已经很有一些年头的界碑,道:“这个是……是……是……”
    “是什么啊?”
    孟云台真是火大,直接扇了这弟子一巴掌,直接扔开他,自己过去看了。
    那界碑的年头已经很久了,被风雨侵蚀,看不清上面的字,只有一片模模糊糊的字迹。这金丹期的孟云台盯了半天也看不出所以然来,只挥手道:“不过就是块破石头,你怎么吓成了那样?快把这石头给我拆下来,直接在这里放上我们天演宗的界碑。”
    他直接指挥着下面的人,可是方才那弟子还是有些害怕,他哆哆嗦嗦道:“长老这,这个是原来那个洗墨阁的界碑,这里是招摇山,原来洗墨阁被灭门的地方。”
    哈,原来又是这个洗墨阁?
    孟云台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竟然道:“拔的就是这个洗墨阁的界碑!多少年了,招摇山这个地方,多少门派都不敢上来占,那洗墨阁不过都是燃尽的蜡烛了,老夫还怕他了?给我拔!”
    下面的人对望了一眼,也知道是势在必行,这洗墨阁都没了声息多少年了,也该是过去了。
    只有方才那修士,没有动手。
    他站在一边,看着众人都上去,要动手将那一块界碑给拔起来,反而心里害怕。
    他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只觉得这里忽然阴风阵阵。
    当年他在洗墨阁全盛时期上来看过,还亲眼目睹了过,在十年之前消失无影踪的唐时的画裳仪式。那是洗墨阁内门弟子之中最出色,也最腥风血雨的一个人。众人都说不知道唐时是去了哪里,可是当初这个人去了大荒也没死,甚至还风云变幻了一把,现在阳明门跟百炼堂,也不是不缺地方,可是他们却没有往洗墨阁原来的地方伸过一只手。
    听人说,这里偶尔还能看到一些人,似乎就是洗墨阁原来的几个内门弟子,不过出现的时间不固定。
    天演宗虽然厉害,但那里能跟阳明门和百炼堂匹敌?他们都不敢动的招摇山,天演宗现在……
    想着想着,这修士就觉得怕了起来,正后退了一步,便忽然看到了可怖的一幕。
    那一块一丈多高,风雨沧桑的界碑上,忽然冒出了一团光,紧接着出现了一个青袍男子,那男子将手将自己的手在眼前搭了一下,远远地望一眼:“招摇山的祝余草,还是这么美啊……”
    这个人――很眼熟!
    这修士已经完全愣住了,这个人,这个人……
    身份呼之欲出!
    青袍修士懒洋洋打个呵欠,这才看向众人,忽然一笑:“你们觉得我帅吗?”
    ☆、第三章 丑八怪
    丑……八……怪?
    唐时怔然之间抬了手,摸摸自己这一张脸,心想自己不是倾城绝色,至少也凭借着这张脸吓得当初无数小荒大荒修士哭爹喊娘,怎么也不该是丑八怪的地步吧?
    尼玛,这货真的长眼睛了?
    唐时用了一种相当怀疑对方眼神的目光,盯着对方,道:“我再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你说我帅吗?”
    孟云台只觉得自己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这傻逼是哪里来的啊?石头缝里蹦出来个神经病?他正想要直接用丑八怪给骂回去,没想到,之前那个支支吾吾的门中小修士,竟然直接给唐时躬身行了个礼:“您帅您帅您帅得惊天动地!”
    “……”虽然我知道我帅,但是你这样夸我帅,我还是会觉得很不好意思的……
    唐时看看这修士,袖子一挥,便将对方甩到了山下去,“算你识相,不追究你。”
    这一下,那孟云台才知道遇到高手了,方才对方这一手,直接一挥袖子便将人毫发无伤地扔到下面的山道上去,根本是不露痕迹,他甚至连对方的动作都没看清,这个是高手!
    只可惜,现在意识到这一点已经迟了,唐时根本不会给对方反应的机会。
    “问你话呢,我丑吗?”
    周围还有那么多的弟子看着,他们天演宗也不是什么吃素的,这人再厉害,也不会比他们门中掌门厉害,他万不能在这里示弱了,于是梗着脖子道:“你个丑八怪,别在这里废话,赶紧地把地方给我让开了!这界碑――”
    “啪”地一声脆响,唐时甩手便是一巴掌抽到这孟云台的脸上,只抽得对方一个翻身便倒在地上,而他自己还站在那界碑上面。
    风雨侵蚀过万千年的界碑,早已经看不出“洗墨阁”三个字的痕迹,只留下浅浅的凹痕。
    周围的人都被惊呆了,之前看唐时似乎还算是客客气气,转脸竟然就直接抽人脸了。他出手快,只看到青色的袖子一甩,孟云台整个人就已经翻了出去,摔倒在地上。
    一巴掌直接把一个金丹期修士给抽飞,这是何等的本事?
    孟云台身上沾了一地的泥,只觉得脸上剧痛,怕是已经肿了,一摸,果然如此。他气得直接暴跳起来,一时脑袋里面充血,连理智也没了,还以为自己是当初的金丹期修士,根本不惧怕唐时,飞剑顿时出鞘,整个人跟着飞剑便向着唐时刺过去。
    在别人的眼中,这一剑可谓是惊天动地,周围的枯草都因为这一剑的剑风而扑倒在地。剑尖所向,唐时青袍已经翻飞了起来,还有那飘摆的黑发。
    剑光如电,唐时却是面无表情,抬手便向着前面轻轻一握,像是从小孩儿手中把玩具抽夺回来那样随意又轻松。
    在灵剑被抽开的时候,孟云台只觉得头皮发麻,看着眼前这被自己称为丑八怪的男子,只觉得自己是遇到了怪物,这人现在还是一脸的云淡风轻,绝对――绝对不正常!
    这个人,老怪级别的修为!
    孟云台心里各种想法交织在一起,整个人却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一样,眼睁睁看着唐时拿过了他的剑,手指轻轻地握紧,便听见一阵精铁扭动的咯吱声,那一把剑,竟然被让是一只手给直接捏成了一团,而后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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