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傍晚,太阳刚刚落山,从云层里透出的霞光,给小镇的街道被抹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色。

    街边的衡三歌舞厅旁有一个狭小的铁皮棚子,棚沿上挑出一个圆形的铁皮招牌,上用繁体写了个“車”字。这招牌十分破旧,被风一吹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老陈头,还不收呀?”一个穿着保安衣服的老伯来到修车棚下,拉过一个小马扎坐了下来。

    “着啥急啊?”老陈头放下手里的破钳子,拿起大茶缸喝了一口水,舔着嘴唇说道,“家里电视收不来台,到晚上九点才有评书哩!”

    “爸,爸爸,给我一块钱,我,我要吃雪糕!”一个少年拖拖的跑了过来伸手要钱。这个少年个子挺高,看样子有十六七岁,可神情语气和六七岁的孩子一样,显然智力上有缺陷。

    保安老伯忍不住轻声叹了口气。

    老陈头却十分高兴,“哎呦,我儿子可以啊,会买东西了,再奖你一块钱!买去吧!”

    “好!好!”傻子撇着嘴蹦了两下,一把抓过钱跑了。

    老陈头原是钢窗厂的工人,老来得子,没想到陈涛八岁时得了怪病,躺在床上满嘴说胡话,到县医院去看也查不出病因来,过了几天胡话不说了,人却傻了。

    挺好的小孩说傻就傻,对老陈一家来说无异是一场灾难。那些年为了给陈涛治病,老陈头不知道去了多少趟北京,花了多少钱,请了多少大夫,可是所有专家的结论都是一样,“未知原因造成大脑永久性损伤,智力障碍,注意力障碍。”

    所谓的幸福在命运面前脆弱的像一根稻草,陈涛的怪病彻底摧毁了这一家。

    这几年老陈头老的特别快,对儿子的病已不再抱奢望,只希望自己这把老骨头多挺几年,多修几辆自行车,好给儿子攒几个钱。

    等自己闭眼那天,孩子得活下去啊!

    可是……唉!

    老陈头狠狠地吸了一口土烟,心头像是压着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时修车棚隔壁的衡三歌舞厅里走出一群小痞子,有的染着黄毛,有的光着膀子露出纹身,一个个喝的脸红脖子粗。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叼着中华烟的寸头男,外号“虎子”,是他们的老大,家里面除了“衡三歌舞厅”,还有两家饭店,和一家物业公司。这些产业放在德龙市也许不算啥,但在小镇上绝对“蝎子拉屎独一份”的存在,提起“虎子”也是号人物哩!

    走在他身后除了小弟,还有市里来的几个朋友,是虎子砍传奇认识的,领头那个耳朵上扎着耳钉的小伙外号叫“宏哥”,家里开了个自行车行,这群朋友都是骑自行车来的,还有个小妞叫杜薇,长的挺风骚,穿的挺火辣,和“宏哥”眉来眼去,看来有一腿。

    杜薇的自行车坏了,虎子带着他们来修车。

    “老陈头,我朋友车坏了,你给瞅瞅啊。”

    老陈头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迎上前笑着说,“好嘞,好嘞,放着吧,我来,我来。”

    修车铺靠着“衡三歌舞厅”的山墙,他可不敢得罪虎子,把自行车仔仔细细的检查一遍,

    “车把有点歪,链子脱扣了,换个新的不?卖别人八十,你拿给个进价五十得了。”

    虎子吐了口烟,淡淡的说,“这是我朋友啊。”

    老陈头愣了一下,忙说,“虎子的朋友还有啥说的啊?必须免费!”说着还咧嘴笑了,心里却满是苦涩。他累死累活一天也就挣几十块钱,人家一张嘴一天多都白干了。

    没想到自行车的主人那个叫杜薇的小太妹还不高兴了,白了老陈头一眼,

    “小破地方连车行都没有,一个破老头子修的好吗?嘿,那老头,这车可贵呢,一会儿小心点,弄坏了你赔不起!”

    “是,是,是,瞧瞧这轮圈,这车得七八百吧?”老陈头陪着笑脸。

    “七八百?哈哈哈。七八百谁卖你呀?德国进口的,一万六!”杜薇撇着嘴得意的说,“车架是碳纤维的,碳纤维没听过吧?比铝还轻,比铁还硬!”

    宏哥听到这句,坏笑着凑到杜薇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杜薇嗔骂道,“滚!流氓!”说这话时眼光瞄向宏少腰间,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抹荡笑。

    老陈头忙活着修车。

    陈涛又拖拖的跑了过来,“爸,爸,我吃辣条啦!呵,呵,辣条真辣!辣死我啦!”

    他攥着半袋辣条,嘴巴子上还有辣椒,舌头向外伸着。

    一群小混混顿时笑了。这些人比陈涛大不了几岁,平时以欺负弱小为乐,眼看来了个智障没有丝毫怜悯之意,反倒是起了戏弄傻子以博美人一笑的念头。

    虎子上来拍了下陈涛的脑袋,“嘿,给哥翻个跟头!”

    陈涛认识虎子,摇头说,“我,我不翻,挨摔,疼!”

    “瞧瞧这是啥。”虎子从兜里掏出十块钱,在他眼前晃了晃,“翻一个,一块钱!”

    “好,好!那是十块!”别看陈涛智力有缺陷,身体还挺结实,连着翻了十个跟头,然后一把抢过把十块钱,放在脸上高兴地蹭着。

    这副模样逗得小混混们哈哈大笑,杜薇更是笑的花枝乱颤,胸前波涛起伏,看的宏哥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小涛,快回家去!”老陈头低喝道。

    陈涛正要走时,一个瘦了吧唧一头黄毛的小子站了出来,这小子长的獐头鼠目,外号“耗子”,是跟着宏哥混的。

    耗子笑嘻嘻的说,“嘿,哥们,别着急走啊!这有二十块钱,你叫我一声叔,钱就归你了!”

    陈涛眼睛都直了,平时陈老汉给他钱最多不超过五块钱,二十块钱得换多少雪糕辣条啊!

    “叔!”他大声喊。

    众混混笑的更厉害了。

    耗子指着杜薇,“叫婶儿,还有二十呢!”

    杜薇脸上一红,柳眉倒竖,“你敢胡说八道,我撕了你的嘴!”

    众流氓起哄。

    “叫!”

    “别怕傻子!”

    “叫!哥们给你撑腰!叫了再给二十!”

    陈涛嘿嘿傻乐,“婶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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