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回首…

    没有互相关心的开场白,有的只是一个真挚的微笑。

    他就这样站在了杨野面前,不喜不怒,他的出现有些突兀,令杨野一时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杨家村给他贴上的标签很多,然而无一不是负面的印象。

    村里人说他是扫把星,凡是与他接触的人,都会出现各种不同的意外,当杨野还在牙牙学语时,就被灌输了这种思想,其余人也是一样,潜移默化便接受了这种观念。

    在杨野还不能够明辨是非之前,他是娘口中无恶不作,厄运缠身的魔鬼,据爹说,娘是在十年前离开他的,这让他更加抗拒与他接触。

    杨昭并不是第一次这样与杨野对视。

    十一年前,同样的人物出现过类似的场景。

    一个满地蹒跚的婴儿与一个走路七颠八拐的婴儿不期而遇。

    那个七颠八拐的婴儿忘不了那个满地蹒跚的婴儿眼中的渴望,而那个七颠八拐的婴儿同样忘不了他爹娘的话,忘不了他爹娘看那个满地蹒跚婴儿的眼神。

    “永远不许和他接触!”

    这一句话仿佛是一个魔咒,伴随了他整个童年。

    那是杨野第一次拒绝杨昭。

    不同的是,那时满地蹒跚的婴儿身旁有一位亲人,她无微不至的关怀能够弥补他缺失的另一种情。

    时过境迁…

    当他第二次正式站在杨野面前,他发现他并不是无恶不作,厄运缠身的魔鬼。

    而杨野是一个明辨是非的少年,但是根深蒂固的观念,烙印在血液中的思想,使他无法跨出如十一年前那样的那一步。

    杨野左右手传来一股暖人心温度的同时,杨蓉与杨易天走上前,紧紧的握着杨野的手。

    二男一女并排与他对视了许久。

    ……

    抉择,二选一的抉择。

    杨野觉得沉默或许是最好的抉择。

    他身上散发淡淡的药香,越飘越远,三人知道,他就是一直在寻找的那个摘药草的指路人。

    风停了,雨顿了,温暖的阳光穿透厚厚的云层,毫无保留的将自己所有力量照亮每一个角落,可是它明白不管照得再广,终究会有阴影…阴影是证明它曾经努力过的印记。

    “谢谢你们…”杨昭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一丝悲伤的语气,脸上的微笑还是那么灿烂,随后右手解下腰间的所有布袋,双手递到杨野面前,说道:“这是你们需要的药草。”

    杨昭在三人的眼中没有看出与杨家村大人一样的眼神,这就已经给了他最大的鼓舞。

    杨蓉与杨易天不明白杨野为什么做出这样的抉择,不过他们已经用自己的行动做出了抉择,那就与杨野共进退。

    “杨野哥,应该不会收下药草吧。”杨蓉在心里说道。

    然而杨野出乎杨蓉和杨易天的意料,伸出两只手接下了所有的布袋,沉甸甸的布袋似乎用尽了他所用的力气,“谢谢。”

    他听出了那个少年隐藏在话语中的感情是尊重,所以才选择收下药草。

    尊重是相互的。

    “轰!轰!”

    地面轻轻微颤,周围的树木都微微摇动,片片绿叶随风飘舞,时而有狂暴的吼声从远处传来。

    “不好,是暴力熊。”

    杨昭回头看了一眼,说了一句便径直的往前跑。

    杨野看着那个少年越跑越远,不知道为什么,他生出一种轻松的感觉,那个少年该做的都做了,大难临头各自飞,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事情。

    “暴力熊,我在药典上看过,是生活在森林中的猛兽。” 杨蓉颤抖的说道,“杨野哥,暴力熊会吃人,真的会吃人,而且对药香的气味很敏感,会循着药香捕食摘药草的人。”

    她平时很少摘草药,更何况还是第一次碰到猛兽,两只腿已经不听使唤了。

    杨野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迅速找到一片有隐蔽物遮挡森林,随后他拉着杨蓉往,杨易天在二人稍后,“易天,我带蓉儿,你注意看后方的动向,暴力熊有什么异动,马上告诉我。”

    地面的震撼感越来越强,终于看到了一头狂躁无比,体型庞大的猛兽。

    杨野的手心都是冷汗,身体仿佛失去了知觉,跨的每一步就像是本能驱使,视线不断的在森林中扫过,“蓉儿,冷静点,你仔细想想,药典中有没有记载暴力熊的弱点,或者暴力熊怕什么东西,易天把暴力熊的样子说一下,让蓉儿确认一遍是不是暴力熊。”

    毕竟他们都没有看过暴力熊的样子,而那个少年只是听声音,等暴力熊出现的时候,少年已经走远了,所以才需要杨易天描述暴力熊的样子,杨杨蓉确认一次。

    同时以暴制暴的方式对付那个庞然大物,显然是不实际的,才迫切的需要知道它的弱点。

    杨易天回头看去,他要仰望才能看清它的全貌,棕色的毛发,腥红的眼珠子,他打起十二分精神,胆颤的说道:“高三丈、棕毛、红眼珠、耳朵长、手长腿短,手心和脚心是红色的。”

    他用极其简洁的词语把看到的告诉杨蓉,然而杨蓉眼中只剩下恐惧,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暴力熊的特征和弱点了。

    杨蓉快被吓哭了,“杨野哥,我…我…我忘了,什么都记不起来。”

    “蓉儿,别怕!不用那么紧张,你平时是怎么记住药典上药草特征的,把暴力熊想象成药草就可以了。” 杨野拉着杨蓉跑进了一片足有一人高的杂草丛,杂草丛前面就是生长茂密树木的密林,地面长期得不到阳光照射,长满了绿色苔藓。

    “野哥,它过来了,大概在我们后面二十丈位置的地方。”杨易天进入了杂草丛,转身一看,吓得他停顿了一下,赶忙说道:“它加速了,速度比我们快,野哥,怎么办?”

    杨野拉着杨蓉,没有办法保持正常奔跑的速度移动,庞然大物一点点的接近,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顷刻间就被那股噬杀的气势给震到了,这也太大了吧。

    “易天,你现在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前面,然后找到树木密集,最好有很多大石块的地方。”杨野喘着气,拉着杨蓉,对他的身体也有很大的负荷。

    “杨野哥,我想起来了,暴力熊的鼻子是绿色的,它视力很差。”杨蓉两只细白的手臂紧紧卡着杨野的手臂,杨野的手臂是她前面的动力。

    她的话音一落,杨野便看到刚跑到前方的杨易天要回头,他连忙说道:“易天,别回头,你现在只管往前跑,找到可以隐藏我们位置的地方。”

    随即杨野往后看了一眼,只看到一片棕色毛发,除了腥红的眼珠,很难在它头部找到其他颜色。

    身体每一次浮动,都给他的视线带来一瞬的模糊,这样根本没办法看清它的头部,看着不断逼近的庞然大物,它发出的震动声越来越大,他冲着杨蓉喊道:“蓉儿,我数三声,然后会停下来,仔细看看它的头部。”

    停下来意味着会缩短与庞然大物的距离,可是不停下又无法判断那个是不是暴力熊,为了减少停顿的时间,需要他和杨蓉的步伐要一致。

    杨蓉无助的眼神看着杨野,点了点头。

    “三。”

    杨野深吸一口气,他的一只手被杨蓉卡着,他伸出另一只手放到她的脖子位置,担心她的身体因为停顿向前倾。

    “二。”

    他速度慢了下来,两只手调整好姿势,做好再次加速的准备。

    “一。蓉儿停!”

    杨蓉的身子原本就有点倾斜,失去了向前作用的力,身体迅速向下坠,杨野另外一只手搂着她的脖子,同时他转过头,环视了庞然大物的棕色头部。

    此时,杨野的右眼眸异常清亮,他一眼望去,顿时被看到的一切震惊了,清晰,庞然大物的头部非常清晰的展现在他眼前,在庞然大物的腥红色眼睛正下方,他发现一片绿色区域被棕色毛发一层又一层的覆盖。

    庞然大物果然是暴力熊,那少年仅凭声音就能分辨出是何猛兽,怪不得可以轻而易举的发现药草。

    “蓉儿,走。”杨野没有细细感受身体的变化,搂着杨蓉的手用力一提,接着两只微微弯曲,一前一后的两只脚陡然发力,杨蓉觉得自己被拖行了一刹那,出于本能,她艰难的跟上杨野的前进幅度,“暴力熊的弱点在哪里,你能想起来吗?”

    暴力熊似乎被杨野的举动激怒了,弱小的蝼蚁不拼命逃跑,反而停下来,这对它来说是一种侮辱,戏谑的眼神看了一眼逃窜的杨野和杨蓉,它随后抓住一棵大树,猛一用力连根拔起,朝着杨野的方向扫荡而去。

    “这…”

    杨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感觉自己能够模糊看到身后的画面,一个模糊的圆点正在飞速靠近,耳边传来越来越强的呼啸声,让他不得不放慢脚步,回头看向暴力熊。

    不是幻觉,他很确定不是幻觉,那个模糊的圆点是犹如利箭的大树,他手臂变换姿势,搂着杨蓉细腰,纵身横移跳跃,一连串的动作在一瞬间完成,近在眼前的大树从他身前划过,他险而又险的避过了大树的袭击。

    落地的刹那,马不停蹄的朝着密林方向跑去。突然他眼角有一点刺痛,目光斜视,看见了一道红色的汗水从眼角流淌而下。

    “砰。”

    大树斜斜的刺进大地之中,顿时地面飞沙走砾,无数碎石飞起,树干承受不了那么强的冲击力,断成了数截。

    “野哥,我在这里,这里可以暂时隐藏我们的位置。”杨易天爬到一棵大树上,内心急切,远远的看到那么危险的一幕,忍不住替杨野捏了把汗。

    “易天,好样的。”杨野往密林深处看去,没有看到杨易天的影子,随即顺着声音的源头,才看到树干上有一道身影,他听到杨易天振奋人心的话,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双拳,就连动作都变得更加有力,喊道:“做好随时接替我,照顾杨蓉的准备。”

    杨易天心里咯噔一声,接替?杨野哥一直拉着杨蓉前进,他需要用到的力气不止两倍,快到了力竭的程度了吗。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了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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