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章

    “不好了,岛主他!”

    宋年自从送了尾羽以后,自然觉得十分圆满,如此便同阎魔说了此事,如此想来三五日,他们便可以回转冥界去。

    谁知这小仙童推门而入便是此语。

    阎魔未及细细考量此事,便见宋年一阵风似的飘了出去,他便紧随其后。

    “小白,岛主他是何症状同我说来。”

    宋年一边疾驰,一边询问此事。

    “岛主他平日里不喜人伺候,除非有事吩咐才会将我从山下叫上来。我平日只需按照素日规定,今日亦是岛主之前吩咐我要让二位尽快的出东海之极,今早上我去复命,敲了几次的门,岛主都没有应我,我便硬闯了进去,便看到岛主昏倒在地。”

    宋年一边听着这小仙童言语,一边往那东海之极的岛主寝殿冲去。

    “错了,岛主不宿在此处!”

    小仙童瞧着身后的人倒是对着他家的岛主颇为上心,如此自然是无形间与这眼前之人拉近了不少的距离。

    不是此处?怎么会!此处方是东海之极的岛主寝殿!这影晖殿向来都是岛主寝殿。

    “那岛主住在何方?”

    影晖殿,东海之极岛主寝殿,此地位于悬崖峭壁之上,三面临海而立,唯有一面背靠群山,此地看极目千里,观赏这东海之极大半风光。此殿之所以如此命名,只因为这殿堂落成之时,小凤凰仔不悦墒祖离他太远,便将好好的影霞殿改成如今的影晖殿。

    除此之外,东海之极再无岛主寝殿。

    “岛主如今在此。”

    宋年顺着小白孔雀所指方向,眼中俱是一热。

    那是影晖殿的厢房,当日为了更好的侍候与墒祖,凡文便是住在此处。

    宋年同着白孔雀入了这厢房内,往昔历历在目,直逼眼目,有几分破堤而出之势。那榻上躺着的便是凡文。眉眼依旧,这是脸色苍白似雪。

    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床榻之上。

    床榻边上便是宋年当日给他的尾羽的锦盒。宋年上前去,执起凡文的手腕处,作势以一丝灵力探起身体之中灵气走势,可搭上之时方忘记了,他早已没了术法,何来灵气一言。

    “我来。”

    阎魔见宋年那手便知他到底是何意思,这东海之极也罢,天界冥界也好,他们都算不得实际上的人,他们之所以能够如此长生不老不死的活下去,靠着的便是那飞升之时修炼的功德,

    修习让他们可以断绝五谷杂粮,尘烟俗火,一心向道。

    他们不会如同人间众生一般,生老病死。

    “灵气很乱,四下游走之势明显。”冥界之君搭了一丝妖气探寻一番,却是发现这东海之极岛主的身体可谓是积贫积弱。

    “他今日这身体受过重创。”

    见宋年立于一旁,阎魔倒是又加了一句,宋年听闻此语,眼中慌乱,看到床榻边的锦盒尤在,便一下拿来,打开之时他心中已有几分的数了。

    果不其然。

    凡文他接了尾羽。

    此尾羽是宋年特意为了凡文而寻找的,这天地间能够为他所用的尾羽,怕是也就只有这孔雀一族了。

    如今,将这交于他,自然是希望这尾羽终有一日可以成为凡文身上的一部分,如此他便可无怨无憾。

    “这东海之极上,今日有何要事发生?”

    如此,本可以不疾不徐的万无一失的完成之事,如此操之过急,依着凡文的秉性,只怕是遇到了不小的困难。

    “我家岛主得罪了虬国。”

    虬,如同黑蛟一族亦是类似龙族一类。

    “虬族不是已经隐居多年了?”

    虬族不似黑蛟一族如此叛逆之辈,他们虽为龙蛇之系,却是安分守己,于北海建立一国,名曰虬国。服从天界的安排,向来无甚风波抖生。

    那是现在,并非当日所为。

    若是他们当日亦是如此安分守己,凡文便不会断了尾羽。忆起当年,宋年心底下便是又多了几分的拧巴。

    当日所发生之事历历在目。

    “主上,凡文出事了。”

    三日前,凡文的尾翼到了东海之极。被东海之极的一头小兽见到,报进了这影晖殿上。

    凡文是只孔雀,普普通通的孔雀一族族人,不普通之处,怕是也就是他那身世了。

    凡文原身是只孔雀,其母乃天界孔雀一族人的妻子,可是她还有第二重身份——蛟龙郁垒之妾。

    凡文其母是在虬族上天复职之时,瞧了那郁垒一眼,而后便抛下了一切,与之私奔至下界来。其后怀有一子,一半孔雀真身,一般虬族之形,此样貌多为人所诟病,而这儿子除了样貌诡异之外,他之元神亦有恙处——见不得阳光。

    鸟类尾羽,拔之,可求救。

    但此法耗损命数。

    非万不得已之时,宋年知晓凡文必然不会如此行。

    他已分出数道神思前去寻其踪迹,奈何没有丝毫的迹象。

    “凡文上不了仙界。”

    凡文其父亲以其母亲不知廉耻为辱,想来是不准凡文同他那母亲踏足天界孔雀一族。

    “将无极东珠取来。”

    吩咐这堂下小兽,墒祖便带着无极东珠前往蛟国。

    “是。”

    无极东珠,唯东海之极独有。

    蛟国。

    天地初开,人鬼不分,集聚而居。奈何鬼怪生来强于人类,且鬼怪多逞凶好斗,是故多争端。天地始祖见人类日益减少,便划分人与鬼之界,人类多喜阳,鬼嗜阴,遂阴阳分治。

    分五方鬼帝,分而治理,为防止鬼界众鬼逃窜,建冥界之地,设桃止山鬼障,阻碍众鬼怪越界而行。

    桃止山有司神职司晨啼晓,以此界定阴阳分界,山门前,有一大桃树,遍根桃止山,凡意图逃脱之鬼怪,均饲之。

    而在桃止山之前还有一北海,此地建国乃是虬国,虬国首领郁垒守在这桃止山前数千年,兢兢业业,克尽职责,被天界封为冥界门神。

    遂四方平定。

    仙乃极阳之身,鬼却反之。

    鬼入仙界,三魂七魄定会消散无疑,仙神受阴气所侵袭,灵力不济者,亦会如此。

    是故,冥界与仙界自建立而来,相安无事度过了千千万万个年月。

    无极东珠乃天地间唯一属性阴冷却不伤仙身之物。

    凡文尾翼所指之所——虬国。

    宋年将灵飞剑收入仓囊中,东珠系在腰间,直奔虬国前行。未及一个时辰,墒祖便到了这虬国。

    郁垒见到墒祖,自是应该扫榻相迎。

    墒祖被迎入庭中,虽外面天光大亮,屋内却阴郁柔和。以海底玄石铺地,森然冷寂,不似有活物。与这般寂静中,缓步行至,一身玄色,融入这冷寂中。

    “天界守门神郁垒见过东海之主。”

    墒祖未动。

    他此行是为救凡文,而面前之人即为绑缚者。

    未动,守门神便只能够一直鞠躬相迎。

    “他在何处?”

    “仙使现居于殿中养伤。”

    俯身者口答,却未起身。

    凡文早已危在旦夕,可郁垒见着墒祖一言不发,自然是心下慌乱。

    “求东海之主救小儿一命!”

    既然鞠躬无用,那便跪求。

    “我救不了他,你知道的。”

    仙界有一顽疾者即为这虬国守门神之子郁越。

    其母亦是凡文之母。

    郁越生下来即有仙身,周身仙气萦绕,仙根颇正。虽说他一半孔雀之身,一半虬形,此二者虽为不同之物,可算起来俱是天界的神仙一类。

    但郁越无法直视浩然之气,为骄阳所伤,黑暗与他而言无异于荼毒,六道三界中,唯有东海无极东珠可缓解此景。

    以东珠之光萦绕其身,其修为方能不退反进。

    但东珠亦有其寿命。

    东珠以三千年为限,寿尽则与寻常东珠无异。

    遂每三千年轮回,必然有此,已不属罕见。

    “我知晓。”

    他自然知晓,在过去的几万年里,遍寻名医如何不知?

    “郁君,此次未及三千年。”

    即便再不清楚,他也记得,上次的东珠到此时未到三千年。

    “是,未到,可小儿之疾却每况愈下。为人父母,救子心切,遂出此下策,望见谅。”

    “每况愈下?所以你们伤他?!”

    好一个为人父母!

    “凡文出来,本尊领你回东海之极。”

    “东海之君息怒,容小仙详述。”

    见着墒祖满身怒气,郁垒伏地拜偈。

    “此次小子之疾来势汹汹,难以遏制,遂小仙出此下策,束缚东海之极神使凡文前来鬼国,但神使并非小仙所伤,据来人禀报,与下界遇神使时,已然身受重伤,遂带回虬国疗伤。”

    “若东海尊主不信,可与神使对质。”

    寻常之时,他们多为东珠,即便束缚凡文,却也未曾伤及一二。

    此事发蹊跷。

    “他在何处?”

    “尊神这边请。”

    见墒祖面色稍霁,郁垒便带着墒祖寻到凡文处。

    周折几转,竟是让凡文与郁越住于一处。两处床榻,并无二致。只一方床榻有母照料,另一方则是遥遥相望那对母子。

    凡文那望过来的眼神,不似被欺负胜似被欺负。

    “雀姬求东海之君施以援手!”

    床榻上那郁越,身体孱弱,仙气微薄,隐隐竟有死气萦绕。

    “救不了。”

    我不是天医,救不了泯灭。

    “凡文,同我回去。”

    眼见那两人霎那间眼中的光芒泯灭。

    “且慢,今日东海之君若救得小子,小仙愿将混沌镜双手奉上。”

    混沌镜,世间创主所赐之四大法器,气吞世间浩然之气,丰润充盈,为所拥有者提供源源不断的上乘之灵气供给,助其修为。

    “我为何要帮?”

    “东海之君,五万年已临,望此法器可助您一臂之力。”

    “凡文,我们走。”

    语气虽轻,却是掷地有声。若是墒祖要将仙使带走,郁垒他们自然是不能够拦着。

    如此,这屋室之内,静极。

    “尊主,凡文求你救他。”

    受伤横贯整个上身,躺于榻上,竟起身跪求,不顾伤口撕裂渗出丝丝血气。

    “凡文,当日你跟我时,所言可还记得?”

    “凡文为主护卫,终身护其安危,听其差遣,以其命令为天。”

    “记得就好,回去。”

    “主子,凡文求你,救他。”

    跪求之人,俯首极低,触及玄石地面,微微颤抖。

    “凡文,你可知你与我而言是何?”

    “小使只是沧海一粟。”

    好个沧海一粟!

    跪在地上者,相伴我千万年,终要远去。

    离我者,留不住的。

    “我救不了的,你可知?”

    何之为天命?逆不得,顺不成。

    管你大罗金仙,创世之祖。

    一年后,凡文归来东海之极,守门神郁垒之子,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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