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挺差劲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笑,接着说“可你之前就是这么说的啊,你说你要一个人一辈子。”我拿出夏之前的话,看夏怎么圆。

    “我是我,你是你,又不一样。”

    “哪不一样?”我扭头问夏。

    夏从地板上站起来,蹲在沙发旁,一本正经的看着我说“哥,我给你说,你这么好的人,当然要结婚,娶个漂亮的媳妇,要不然都对不起自己的。”

    我被夏逗笑了,结不了婚还对不起自己了,夏蹲在我面前,说“真的,要不是我认识的人都太差劲,就给你介绍了,你老大不小了,一定要抓紧。”

    夏一脸严肃,要不是这满满胶原蛋白的脸,我还真以为是我的七大姑八大姨在给我说教呢。

    我的大脑飞速旋转的,心思蠢蠢欲动,在边缘试探,小心翼翼的说“我可能也有喜欢的人。”

    “那就去给她说啊,说不定你有个人一块说话,晚上就不抑郁了。”

    我看着夏,看着她怂恿我去表白,一脸看戏的热闹劲,接着试探,“我怕她觉得我不好。”

    夏还没等我说完,打断我说“谁说的,哥,你一定要对自己有自信。”

    夏接着问我,“长什么样子,摸样啦,人品啦,性格啦,多大了。”

    “二十。”我在心脏骤停的边缘试探,幸好我头顶的吊灯没有开,照不清楚发烫的脸。

    夏脸上依旧是八卦的神情,但身体却悄悄的后退了,我接着刚才话为自己解释道“我们公司的前台,挺好看的,天天上班都给我打招呼,但就是太小了。”

    夏面部神情放松了,盘腿坐在我面前,一副知心大姐的神态,“没事,太小算什么?给你说,男的十八喜欢十八的,八十照样喜欢十八的,你喜欢她很正常啊,说明你很年轻嘛。”

    夏说的话,怎么听都不是味,听着像是嘲讽,但又一脸真诚。我赶紧把话题转移来,问夏“你都是从哪里听说的这些话?”

    “不知道啊。”夏说。夏经常说着说着就蹦出几句歇后语,或者听起来不像她那个年纪就知道的话,夏都会。

    “行,你还是继续算你的帐吧,别操闲心了。”我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一片漆黑,夏手里的笔在纸上摩挲,我可能是睡着了。

    早上,屋内一点点的由黑转亮,光慢慢的射进来,我喊夏到阳台上看日出,这一次,太阳忽的一下就从高楼间蹦出来,亮的晃眼,这几天是三伏天,太阳加足马力发热,人们想方设法散热,夏的辅导班都闭门歇业,等凉快了再接着上。

    夏坐在板凳上坐着试卷,一张接一张,我接到电话,体检报告放了好几天也没有去拿,今天必须去拿走。夏站在门口等我,说“我听见你要去医院?捎我一程。”

    “这么热的天,你干什么去,你吃什么我给你买回来。”我以为夏要出去吃午饭,结果夏要和我一起去医院,医生已经把体检结果发给我了,就是去签个字。说实话,在等结果时的这段日子,确实如坐针毡,但结果毫无征兆的就出现在手机上,还没做好准备就看到了结果,也没有那么吓人,就是机械的看了几页字而已。

    夏坐在副驾驶上,神情复杂,焦灼,紧张,不安,急迫都写在脸上。夏在医院门口跳下车,说一会自己回去,别等她了,我猜夏有大事不肯告诉我,抓住夏的手腕,说“我陪你去。”

    “你干啥,先撒手。”夏想挣脱开,我把夏的手腕握的通红,依旧没有松手。

    夏抬头看着我,说“跟着就跟着,你先撒手,这么热的天,别让我动火。”夏的手腕是红的,脸也着急的发红,我看夏的怒火都烧到了耳边和脖子,连忙撒手。

    我跟在夏身后,夏是要去看看她一个月前救下的那个小孩,那个耽误了她高考的小婴儿,夏边走边笑着对我说“等会见了他,先揍他一顿,耽误了我人生大事。大学都没考上。”夏是开心的,一扫坐在车里的紧张。

    夏静静的走出来,看着我,笑了笑,紧闭双唇,点点头,然后说道,“很好,他死了。”

    夏直直的杵在我旁边,等我说话,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夏又说道,“回去吧。”

    夏没有坐电梯,一个一个台阶从九楼走到一楼,下楼梯时,我想了好久,脑子想的千言万语就说出了一句话,“别太伤心。”

    夏在厕所救下这个小婴儿的时候,婴儿就是垂死之兆,夏还是抱着他去医院了,夏在责备自己,要知道早晚都要离开人世,还不如不救,救下来放在医院还白白受了那么多天罪。我安慰夏,说别太伤心,夏反问我,说,这是好事,怎么会伤心,这么虚弱的一个小孩,活着也是受罪,以后一个人,还指不定怎么饿死,死了也挺好的。

    夏说完,就哭了,面部没有表情,眼泪就像决堤的水,哗哗的往外淌,夏不仅是在哭小孩,更是在哭自己,本来没有参加上高考,就够令夏难受了,但还有个小婴儿,夏是因为救他才错过了,自己救下人家一条命,嘻嘻哈哈的说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给了自己一个绝佳的安慰,结果,这个安慰没了,受够了人间的罪,没有领夏的情,就离开了,夏什么都没有了,大学的希望没有了,救下的婴儿没有了,还要在读一年的学,这一年,夏连钱也没有了。

    医院的地板凉的入骨,楼梯间来来回回的陌生人,异样的眼光看着坐在地板上默不作声的夏,夏打了个嗝,哇的一嗓子哭了出来,我知道夏要哭,但不知道夏压抑了这么久,哭声这么丧。

    夏蹲在墙边,哭的像个刚刚掉了一毛钱的孩子,夏是憋太久了,借着婴儿的悲剧,为自己大哭一场,我蹲下来,抱抱夏,把肩膀给她,她没有拒绝,靠在我的肩膀,不停的抽搐,我感到泪水一滴滴的掉在我肩膀,划过我的背,和背上的汗混在一起,夏温热的喘息在我肩上略过,我的怀里清晰的感知着夏抽搐带来的胸腔的起伏。

    夏只哭了一会,我感到背上不在有眼泪,泪水留下的痕迹,就像一条条干涸的河道,紧绷的难受,夏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皱着眉头,阴沉着脸,伸手要擦掉我肩上的泪,说“对不起。”

    夏坐在车上,一言不发,要我把她放在公交站牌下。我没有放,带着夏去她要去的地方。

    夏是在为自己找高考复读学校,这个城市虽然在扩张,但是计划生育明显使城市里的小孩子少了许多,郊区周边的小学都合并掉了,又因为家家只有一个小孩,一定要孩子考上大学,这些荒废掉的学校又摇身一变,成为了高考补习学校。

    夏走了好几家学校,都是标准的八千块钱助学金,才能进去复读,夏一个劲的强调自己学习多么好,明年可以给学校考到那个大学,辅导学校依然是要收八千才能进门。

    夏站在校门口,瞪了学校一眼,嘴里嘟囔着什么,继续到下一家。这是名头最响的一家,夏什么也没有说,趁着学校没人,走到厕所门口,喊了句“里面没人吧,打扫厕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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