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夏讲起了我的小时候,我躺在沙发上,想了好久,不知该从何讲起,我的童年是没有故事的,我一直以来都活的很好,幸福的小学,要什么有什么,叛逆期,父母无限度的包容我,而我,也没有做过什么大风大浪的事情,高中幸福的三年,接着上大学,一直以来都很好,勤奋努力,毕业就工作,工作经验丰富遇到了贵人,投资开工作室,一直勤勤勉勉到现在。

    我讲述我流水账一样波澜不惊的生活,寥寥几句话就结束了,夏问道“一直都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差不多吧。”

    “从来没有缺过钱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一个人,不结婚生小孩呢。”

    “这有什么毕然的联系吗?一个人活着也很舒服的,什么都不用操心。”

    “可是你这样的人,就应该有个漂亮的女朋友啊,这样人生就圆满了。”

    “我这样也不觉得有任何遗憾啊。”

    “你肯定遗憾。”夏斩钉截铁的说。

    “真没有。”

    “那你要是没有遗憾,为什么还要出门找小姐。”夏用一种看穿一切的眼神盯着我,语速飞快的质问我。

    这是两件事,有没有遗憾和出门约炮,本事不相干的两件事,可是被我们聊成了一件事,那天,三十岁的我太过郁闷,根本无心分辨这两件事的差别,闭上眼想起自己的十年。

    我不否认,这十年,我很努力,有份不属于这个年纪的事业,但我也很无聊,我很少与他人接触,更别说异性朋友,多年前,有人带我走进了一个新世界,那个世界的人,不需要对任何人任何事情负责,三分钟前认识,一秒成为贴身朋友,不需要付出任何感情,一夜之后又是陌路人,她们长的并无二异,我在三十岁前,是想结婚的人,但有人解决了我的需求。一个人处久了会喜欢孤独,我适应了这种生活。

    来找我的人,我找到的人,都是陌生人,哪怕有过肌肤之亲,也是心不能贴在一起的人,夏的一句话,再次放大了我的不安定,我闭上眼,努力回想,回想在我生活里出现过的女生,她们没有面貌,没有躯体,只有一个女性的轮廓,向我走来,我摇摇头,看这每次她们走后,我蹲在床边抱着自己的场景,这种感觉,和我这几个月来的心情异曲同工,都是没落,沮丧,抑郁,每个心房都住着不一样的丧,它们彼此交流,相互融合,令我崩溃,这是我这几个月来失落的原因吗?

    夏喊了好几声,“哥,你怎么了。”

    我哭了,我他妈又哭了,我至少有十年不曾流泪,本以为自己越活越像个男人,结果,又哭了,这是我在夏面前第二次流泪,我深呼一口气,想憋回去,夏在我面前接着说,“你是想她们了吗?但她们真的不会喜欢你,你别为难自己啊。”

    夏是想安慰我的,她的巧舌如簧呢,圆滑世故呢,为什么赤裸裸的向我揭示秘密,“哥,我给你说,她们有钱就可以上,真的,真的,我不骗你,她们嘴上的喜欢是假的,好话也是想赚你钱的,真的,不值得。”

    我向夏讲起我的感觉,被抛弃的感觉。夏说的人,和我说的人,是两种人,但这并没有什么差异,我隐藏了十年的情,本以为会被永久的封印起来,结果,它喷薄了,夏坐在我旁边,我抱住了夏,夏的第一反应依旧是护住自己的后口袋,想着掏出刀子,我说“没有恶意,就是想抱抱你。”

    夏没有动,他被我抱在怀里,我感受到了夏强有力的心跳,和我的心跳同频率的跳动着,夏鼻尖温热气体,从我的脖子划过,她很紧张,呼吸急促,夏把手从后口袋拿出来,握住了我的手,把我的手从她的腰间抬到肩膀,夏一动不动,我抱的紧紧的,眼泪还在流,流到了夏的肩膀,她一定在想,‘大人怎么都这么矫情,过个生日都要痛苦不已。’

    夏的身体不自觉的颤抖起来,“哥,我脚麻了。”

    我松开夏,低下头,把头靠在抱枕处,眼泪还在流,我感觉我和我的感官系统分家了,我压根感受不到我在流泪。

    夏不知说什么,问我“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夏还没讲,我听到这句话就笑了,我说“我的故事都讲完了,讲讲你吧。”

    “我,我没什么好讲的,你想知道什么事,你问我吧。”夏坐到沙发边下,头靠着墙,表情浮夸,锤着自己的胸口说,“不过可千万别问我伤心事,否则我会哭的。”

    我一个枕头砸下去,夏接过枕头哈哈的笑着,氛围一下子活泼起来,“你为什么没有去考理综啊。”

    “啊,睡过头了啊,所以错过了。”夏说着又心痛的揪了揪自己的衣服,我严肃的看着夏,夏也严肃起来,说“哎,哥,你这个好奇心,不去坐警察真是屈才了。”

    “考试的时候,考场就在那个郊区旁边,离酒吧很近,我就搬回来住了,理综的早上,我下来吃早餐,顺道上了个厕所,结果厕所里有个小孩,看着像刚出生的,浑身胶黏,也不哭也不叫,把我吓死了,跟一坨死肉似的,有人来厕所,我给她说,有小孩,她直接扭头走了,我又要考试,真是气死我了,又没人管她,我拿着饭,把小孩裹在衣服里,然后骑车带着她去医院,把她丢在医院门口,我以为丢下就行了,结果那些人走过都没有看看那个不哭的包裹,我害怕啊,先去买了口罩,裹在脸上,又把小孩抱到医院的座椅上,有人发现了他,我才走。其实时间是够用的,但我太慌张了,车又掉链子,我赶到考场,已经不让我进去了,我满手都是车链子上的黑油,拉着人家监考老师的胳膊,咣当跪下了,没有用,就走了。再不走就耽误其他人考试了。”

    夏说着说着,嗓子哽咽起来,话锋一转,笑着说“没事,我好歹救了一个小孩,也算是个好事。”

    “就是啊,是好事,复读一年,明年说不定考的更好。”

    “可我不想复读啊,我的钱都是有数的,这是我为上大学攒的钱。别让我知道是谁丢的小孩,害我丢了上大学的机会。”夏生气的说,但更多的无奈。

    “那个小孩呢?”

    “我不知道,没敢回去过,应该在医院吧,我怕我回去医生认出我来,让我付医药费。”

    “你又不是亲属,付什么医药费。”

    “我没钱当然担心了,改天我去看看,顺道让他见见他的救命恩人。”夏说着帅气的吹了吹耳边的刘海,看的出来,虽然错过了考试,但夏不后悔救了这个小孩,一直觉得自己是在路上耽误了时间才错过了高考。

    我说和夏一起去,夏点点头,说好啊,客厅的窗户被月光照的发亮,月亮不再是满圆,我看着月亮,这月光不似前几日凉入骨的样子,轻轻缓缓的飘下,落在我的身上,夏困了,已经凌晨了,我看着昏昏欲睡的夏,拍了拍她,她机敏的瞬间惊醒。

    “回屋睡觉吧。”

    我坐在沙发上,摸了摸头,掉落在我手里的头发是白色的,我望着头发,不敢相信,跑到镜子前,但是看不到自己的头发根,再次敲响了夏的门,夏一秒就点亮了灯。

    “你能出来一下吗?帮个忙。”

    夏啪嗒打开门锁,我站在门口,抱着一个镜子,就地而坐,头顶对夏,说“你看看我的头发,有没有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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